许云溪提着裙摆迈下两级阶梯,汹涌的情绪在确认来人是谁的那一刻瞬时澎湃,如大珠小珠纷纷落下玉盘,潋滟秋眸显露惊喜之色。
汤乐缓缓将车停下,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越过重重身影注视在许云溪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许云溪一边问,一边看了眼车后座的玫瑰兔。
兔子很大,占据了后排的两个座位,高度接近一米六,拳头大小的烈焰红玫瑰花骨朵堆砌成兔子的形状,永生状态下,每一朵玫瑰的模样都保持在了最娇艳欲滴的时候。
汤乐推门而下牵上许云溪的手。他的个子比她高,两人相处时汤乐总会微微低头靠近她一些。
“钟唔钟意?”[喜不喜欢?]
许云溪手肘支在车门,用指尖撩动兔子的耳朵:“钟意啊,好好睇,你几时订噶?”[喜欢啊,好好看,你什么时候订的?]
香港大学有专门学习粤语的课程,老师会用英语教学,然后再用粤语把语句读一遍,四年下来外加汤乐的有意培养,内陆地区长大的许云溪现在也会说一点简单的粤语了。
汤乐沉不见底的眼神扫了这里一圈,最终定格在了黎博裕身上,很快又移开。
他利落道:“今天。”
许云溪瞠目结舌。永生花成品不仅价格昂贵,而且都得提前预定,一般来说周期都得在一个月左右,汤乐是怎么做到一天之内就出成品的?
考虑到自己身边还站着黎博裕,许云溪暂且压下疑惑,对他说:“谢谢师兄送我,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聊。”
黎博裕不断地在汤乐和许云溪之间看来看去,苦涩堆积在他的眉眼,消散不去。
他想问点什么,但是又什么话都说不出,两人手牵手的模样已经足以说明情况了。他悄悄将手里原本打算送给许云溪的唱片藏好,若无其事道:“好,那下次再聊。”
汤乐牵着许云溪到副驾驶,举止绅士地给她拉开车门。不远处的孟依楠冷眼看着情意绵绵的两个人。
汤乐是资本金融大佬,不是实业家,生活方面不需要向公众交代什么,不存在社会影响,所以媒体比较少报道关于他的事,又加上他本人也有意低调,因此网络上有关于他的公开信息都非常少,在今天之前,孟依楠都不知道汤乐长什么样。
视线刚收回,手机一震,孟依楠接通电话。
“白阿姨好。”孟依楠一边说一边上车,助理将购买的珠宝礼盒放置在她旁边的位置。
“怎么这么破费?”白曼语说。
“小小心意而已,阿姨不必客气。”孟依楠语气柔和,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白曼语淡笑两声:“你难得来一次香港,我让阿乐好好陪陪你。”
孟依楠恍若惊讶:“您让他来陪我吗?”
白曼语听出不对劲:“他没有来吗?”
孟依楠道:“散场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他带着个女孩子离开了。我看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就没有上前打搅。”
白曼语的脸色愈发深沉,脑海快速闪过汤乐说的话。
他玩真的?
一个无权无势的大陆妹,平常养在家里就算了,她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正值商讨联姻事宜的关口,汤乐竟带着她来到这种社交场合招摇过市,公然忤逆她。
白曼语勃然变色,缓了半响才继续说:“你放心,阿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既然你已到香港,他不会……”
孟依楠打断她:“阿姨,其实我想和你说,明天我就离港了,汤绍钧联系我有个项目想谈谈,顺便见一面。”
白曼语愕然的话很快传了过来:“汤绍钧?他回来了?”
“对,说是出差。”
白曼语伪装的平静神色被瞬间打破,急切道:“阿楠,汤绍钧在汤家言不顺名不正,为人奸诈且巧言令色,你别太信他。”
汤绍钧无利不起早,莫名其妙对孟依楠献殷勤哪可能会是只见一面而已,不知是打什么算盘。
孟依楠笑笑:“阿姨,我们只是谈谈生意顺便吃顿饭而已。”
“白阿姨,我这有电话进来,先不和你聊了,下次再约。”不等白曼语回应,孟依楠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助理疑惑道:“孟总,明天真的离港吗,行程安排不是要在香港逗留三天吗?”
孟依楠冷哼一声:“你这么当真做什么,只是说给白曼语听听而已,接下来几天该干什么干什么。”
联姻,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生意而已。汤绍钧忽然联系她是想做什么,她一清二楚。她对汤乐这个人不感兴趣,她真正想要,是汤乐的人脉与资源。
至于他和什么女人来往,Who cares?
不过,汤乐显然没有把联姻的事放在心里。
所以她才故意对白曼语暗示汤绍钧在追她。
挺好,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推进发展,如今可以顺水推舟,利用白曼语做这场联姻的推手。据她推断,白曼语估计会要求汤乐和许云溪斩断关系,加快促进汤乐与她的接触。
她只要等着就好。
回去路上,汤乐把车开的很慢,凌晨一点的大街人很少,晚风吹拂而来,裹挟着淡淡芳香,等红绿灯时,人行道上的路人纷纷举起手机朝玫瑰兔拍摄。
“你怎么会突然想送我这个?”许云溪戳了戳汤乐的侧腰。
汤乐单手把持方向盘,另一手抓住许云溪的手腕,力道渐渐收紧,停下车时,他的眸光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是我的玫瑰花好看还是你师兄送的玫瑰花好看。”
许云溪错愕半秒。
难怪,难怪汤乐怎么忽然来了,还这么招摇过市。
她巧笑嫣然,凑近他:“你——吃醋了?”
汤乐占有欲极强,乱吃飞醋是常有的事。许云溪撒撒娇,上身前倾靠过来说:“你是不是找人跟踪我,怎么送玫瑰花这种事你也知道?”
汤乐瞧着她:“你还能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搁置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嗡嗡发响,许云溪看了眼,备注是妈。
刚才来的一路,电话都没有停过。
许云溪:“你的手机响了。”
汤乐漠然着将电话挂断。
这愈发让许云溪感到好奇:“怎么了?为什么不接?”
“不想接。”汤乐掏出烟盒,懒洋洋地把烟倾倒,夹一支在手上,半咬着烟头说:“我和我妈呆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长。”
他伸长手,烟灰散落车外,绚丽霓虹灯从摩天大楼往下梭巡,降落在汤乐深邃的眼睛,他望着许云溪,心绪在不知不觉间飞回了刚认识她的那个时候。
许云溪的出身和他天差地别。
他是豪门世家的长子,出身钟鸣鼎食之家
许云溪则是穷乡僻壤里野蛮生长的苦玫瑰。
从世俗层面上说,他们是云泥之别。
但世间百态,人和人总有相似之处。
许云溪的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双双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过,也没管过她。
他收留她的时候,她连最后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都离世了,成了一个孤儿。
悲伤过度,整日吐血。
他竟从可怜兮兮的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候的影子。
也像这样无数次渴望着盼望着可以得到亲情的温暖,却每次都以失望而终,像极了曾经无依无靠的他自己。
凝思这份感情,也许除了爱之外,还掺杂着他想保护小时候的自己吧。
“你怎么了?汤叔叔,汤叔叔——”
汤乐被这几声汤叔叔整回了神,烟头已燃烧到了末端差点烧到他的手,他把烟头摁在灭烟沙里,声音恶恶:“不许这样叫我。”
“我只比你大十岁,不是二十岁。”
这是许云溪的惯用伎俩,算是两人之间的一种小情趣,逗他玩。
“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你几声了你不应我,一叫汤叔叔你就回神了。”许云溪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背搓搓,抓着他的五指在手中揉。
“你为什么不接你妈妈的电话啊?万一她有急事找你呢?你和她关系很差吗?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袭来,汤乐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拉到自己的前胸:“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想做八卦记者?”
汤乐双臂交互横在她的身前,箍着她,许云溪只能微微后仰头才能看到汤乐。
“我是想关心你。”
汤乐随意揉了揉她的头发,岔开话题。
“走,带你去玩。”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不多时,何家炳来了。
汤乐把跑车钥匙交给他,带着许云溪下车,吩咐他先把车开回壽臣山。紧接着,他带着许云溪穿过当前的这条街,来到了兰桂坊。这里有一家名叫PADRE的酒吧是他朋友开的。
刚进去,就被酒吧激荡的氛围所感染,许云溪搂着汤乐的手臂穿行在热火朝天的男男女女中。抵达卡座时,桌面上的生日蛋糕已经被分完了。
萧恒醉眼朦胧,依稀瞧见眼前的人很像汤乐,他慢慢悠悠地从卡座站起来,虚软无力的手臂攀着汤乐的肩膀:“你、你搞咩啊,咁迟先嚟,就快散场咯。”[你忙什么呢?这么晚才来,马上就散场了。]
汤乐一手按住许云溪的肩膀靠向自己,贴近萧恒的耳朵说:“去接我条女啊,点啊,咁快醉啦,平时又话自己白酒三斤半,啤酒随便灌。”[去接我女朋友,这么快醉了?平时又说自己很能喝。]
“咩啊。”萧恒睁大眼睛,看着许云溪的脸,笑着呲牙咧嘴:“你老味,怪唔得岩先坐佐一阵间就走,原来系去约会,整日偷偷摸摸,点啊,担心我哋睇多两眼蚀本啊?”[怪不得刚才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原来是去约会,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是不是舍不得我们多看几眼你的女朋友?]
他们的粤语非常口语化,许云溪只听得懂八成,卡座上的一圈人包括萧恒她都见过,只是不常见。汤乐经常全球出差,她平时都在学校上学,比较少有机会和他的朋友玩到一起。
许云溪从gogo手中接过新倒的酒,对着他们示意,一口干了。
汤乐贴着许云溪的耳朵说:“朋友生日,过来坐坐,等会就回去。”
许云溪放下酒杯,看向酒吧中央,一只只铁蝴蝶从半空垂下来,火辣美女正在热舞。
她忽然紧紧抱住汤乐对他说:“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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