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你告诉我们一声就行，不用亲自出来接的。”蒋英拿下后座上的礼物，黄江晨下意识便接了过去。
“没事阿姨，这个小区比较绕，我担心你们找不到。”黄江晨余光偷偷看着木辛，伸手想要接她手中的礼盒。
“不用了，这个没多重。”木辛微微笑着，将礼盒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电梯，一层楼有三家住户，黄江晨家是最中间的那间，黄清澜站在门口等着她们。
“快！快进来！”黄清澜热情地接过木辛手上的东西放在了鞋柜上。
“清澜，有拖鞋吗？”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说着黄清澜就挽着蒋英的胳膊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黄江晨则是一个人去厨房忙碌了起来。
“你说你们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乔迁礼可不能少，辛辛知道你爱喝茶，特意去茶室给你挑了一套青瓷的茶具。”蒋英笑着说道。
“辛辛费心了啊，难为你还记得阿姨的喜好。”黄清澜的笑容咧到了耳朵根，看向木辛的时候一脸慈爱。
木辛起身拿了鞋柜上的礼盒放在了茶几上，打开盒子笑着说道：
“阿姨喜欢就好。”
上次第一次见面黄清澜就送了一串名贵的手链，这次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礼尚往来。
她知道黄清澜送她手链的意图，既然无法回应黄江晨，手链不好拒收，那就以相同的方式再还回去。
“阿姨，我去厨房帮忙。”说完木辛便脱掉外套走进了厨房。
“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行。”黄江晨穿着一件褐色薄衬衫，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格子围裙，熟练地打着鸡蛋。
“我帮你。”木辛拿起墙上挂着的另一个围裙套在了身上。
黄江晨立刻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想要给木辛从背上系好围裙带子。
木辛看到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身躲开了他的手将围裙带子绕至身后打了个结。
黄江晨的手晾在空气中尴尬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继续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碗。
“你帮我把菜洗一下吧。”
“好。”
木辛扎好头发便开始洗菜，厨房里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和抽油烟机的声音。
“木辛，你好像在故意躲着我。”黄江晨沉默了许久还是想知道木辛的答案。
“前几天的事儿吗？”木辛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
“你发消息那天我在参加大学同学婚礼。”木辛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我需要补落下的课，还要筹备百年校庆，所以比较忙了些。”
木辛说完便将黄江晨刚出锅的菜端上了餐桌，转身出了厨房。
黄江晨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陌生。
之前的木辛和现在木辛似乎判若两人，好像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之前的木辛开朗又明媚，而现在的木辛身上好像背负着很重的外壳，孤独又冷清。
等木辛再次踏入厨房的时候黄江晨问道：“那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明天是周一，我明天晚上有节选修课，可能会很晚。”木辛如实答道。
“那就下次吧。”黄江晨切菜的速度慢了下来。
“下周六吧，下周六我们再约。”
木辛看着有些失落的黄江晨认真说道。
黄江晨这个样子让木辛心中满是内疚，既然无法回应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期待频繁落空的滋味她最是清楚。
木辛和蒋英吃完午饭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黄清澜打量着木辛送给她的那套茶具，脸色凝重。
“江晨，你和辛辛两个人处得怎么样？我老朋友你陈阿姨家的女儿也是国外留学回来，想和你见一见，你看……”
黄江晨将手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坐在了黄清澜身边。
“妈，你不用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有分寸。”
黄清澜叹了口气，指着那套茶具说道：“上次我去蒋英家送给辛辛条手链，这次来咱家辛辛就回了我一套青瓷，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礼貌疏离，我总觉得你和她的事儿……”
她撇着嘴摇了摇头：“不成。”
黄江晨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黄清澜也不好劝说什么，起身回了卧室，只留下黄江晨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发呆。
木辛和蒋英从黄清澜那里出来之后，直接开车去了时代广场，两个人一直逛到晚上才回家。
回到家里一开灯就看到木青云坐在沙发上，手臂上满是血渍，仔细一看，深蓝色的衣角上似乎也有干掉的血迹。
他眼神迷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背脊佝偻着，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双手自然下垂。
“老木，这是怎么了？”蒋英这还是第一次见木青云这样。
木辛蹲在木青云面前，这才看到他脸上也全是血迹，“爸，你哪儿受伤了吗？”
木青云这才看向了木辛，面色疲惫地摇了摇头，转而便没再说话了。
蒋英去洗了一条毛巾，坐在木青云身边仔细地擦着他胳膊上的血迹，一言不发。
木辛看到木青云的手时不时微微发抖，眼神呆滞，犹如失了魂的人偶一般。
“伟眠牺牲了，许未也受了重伤，在医院昏迷不醒……”木青云的声音颤抖着，沙哑又干涩。
说到这里，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抬手用力地在脸上扇了一巴掌，“我怎么配当他们的师傅！”
木青云满腔自责，还想要动手，木辛跪在地上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蒋英抱着失魂落魄的木青云，轻轻拍着他的胳膊安抚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青云缓缓开口：“小英，你和辛辛先去睡吧，那个混蛋还没抓住，我再想想办法。”
“吃饭了吗？”蒋英没有应他的话，转而问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蒋英起身开了厨房的灯，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馄饨。
木辛坐在他身边，握着木青云的手腕，看着他这几天都没来得及刮的胡茬，满眼心疼。
刑警的工作向来如此，尽管她和蒋英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可是每次遇到还是不免揪心。
姜伟眠她是见过的，好像比她还小些。
窗外夜色暗涌，似乎要随着微风从开着的窗户里涌进来将屋内的光明吞噬。
厨房里热气蒸腾，蒋英端着一碗馄饨放在了木青云面前：
“吃点儿吧，吃完再去找人。”
木青云想起身坐在矮板凳上，一站起来“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着地的声音闷闷的。
蒋英和木辛连忙去扶，还是晚了一步。
木辛将矮板凳放在了他脚边，木青云扶着沙发沿坐在了上面。
衣服上姜伟眠的血液味和饭香味混在一起，木青云攥紧拳头扒拉着饭，眼眶里的泪始终没有落下来。
蒋英将干净的衣物放在了沙发上，将木辛推回了屋里。
“爸他……”木辛有些不放心。
“没事，让你爸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这么多年的婚姻，蒋英很了解木青云，真遇着大事儿了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谁劝都不管用。
木辛躺在床上，想到刚刚木青云说过的话，有些担心身受重伤的许未。
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许是今天逛累了，没一会儿木辛便睡着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半山腰的那个别墅，谷群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她身上，背上的疼痛不止，她也闻到了那种淡淡的血腥味。
她用力的反抗着，喊叫着，夜色将她周身裹住，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谷群将她拖进了那个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涌进她的鼻腔里。
木辛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她双手用力地攥着被角，呼吸在一瞬间停滞，片刻之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渗着薄汗，打湿了额前的发丝。
自她经历过那些事醒过来之后便接受了心理医生的治疗，治疗得还算成功，此后也没再梦到过在那个山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或许是昨天太累了，她还是梦到了那几天发生过的事情。
木辛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凌晨五点。
她走出卧室想要倒杯水，却发现木青云已经不在家了，卫生间里的脏衣篓里是换下来的满是血迹的T恤。
木辛悄悄开门看了眼主卧，只有蒋英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进了卧室，拿起手机就给木青云打电话。
昨天木青云的情绪十分不好，她有些担心。
电话刚打通，木青云便接了起来：“爸，你在哪儿？”
“在中心医院，许未父母之前回老家了，暂时联系不上。”
木辛换好衣服，开车直奔中心医院，按照木青云给她的地址找到了ICU病房。
“爸，我在医院陪着许未，你先回家睡会儿，有什么问题我给你打电话。”
木青云的双眼布满红血丝，看着ICU紧闭着的门一脸担忧，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他出了医院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公安局。
总要给牺牲和重伤的同事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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