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柱连忙拿起地上的竹竿往地里一插,又扶着竹竿示意初薇拿绳子绑好,等望春二人走近,一个架子已经搭好了。二柱装作才看见她们的模样:“呀!望春你来啦,我看你家种了豆,想着要搭架子才成呀!我带小草过来帮你搭架子。”
“我自己会搭,高松会帮我,你们回去罢。”望春将手上的木条放在地上,捡了几根走到另一处,高松十分乖巧地过去扶好,等着望春用绳子绑好。
二柱连忙走过去,将高松赶到初薇边上:“你去帮小草,这里我来。”高松倒是很喜欢小草,听了话赶紧跑到初薇边上,替她扶好竹竿:“小草姐姐,我都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望春抬头看了初薇和高松一眼,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干着手上的活,也没有非要将二柱赶走。这几年来,这些人抢着帮她干活也好,抢着跟她一块儿干活也好,她都明了,也很明白他们是赶不走的,还不如省下这个力气赶紧将活干完回家便是了。
这边只有二柱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望春一声不吭干着活。而那边初薇和高松虽然话不多,但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架子很快就搭好了,高松在一旁拍手:“姐姐好厉害,小草姐姐也厉害!”二柱极不服气:“我也出力了!”高松没有理他,围在两个姐姐边上,蹦跶到这儿,蹦跶到那儿。
望春看了一眼眼前的初薇,见她低着头看着一旁,便也没有说话,拉起高松的手便要回家:“我们回去罢。”二柱连忙跟了上去,一路跟在她的边上叽叽喳喳。初薇抬头,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往家里走去,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
初薇在制香坊稳定下来,每日都能领到二十五文钱,有几天活多了管事也给她三十文。她成了制香坊搬货工里唯一的姑娘。山叔倒也同她提过,制香坊里其实也有女工,工钱虽然少了些,但活轻巧,他可以帮她问问。但初薇拒绝了,搬货工进进出出可以认识不少人,她觉着比窝在那间屋里的女工要好一些。何况,她来这儿并不是为了轻巧。
二柱和大牛每日都在望春身边转悠,初薇觉着这大牛兴许没有看上去那么憨厚,每每她不在时,二柱与他相斗总会占下风,只等自己回去才能找回一些场子。她也总算明白过来,为何二柱非要自己帮忙。毕竟村子里别的男孩儿也不可能帮她,至于女孩儿,谁有她疯呢?
村子里喜欢望春的男孩儿太多了,可望春只有一个,这两年,那些男孩儿陆陆续续也都娶了媳妇儿,自然不能再同以前那般围着望春转。还有几个没成亲的,长大以后总没有以前那么闲了,能围着望春转的时间也少了。
初薇坐在自家田埂上休息,看见望春戴着草帽,拿着一个小锄头过来。初薇看了一眼她家的地,竟也长了不少野草,恐怕是这几年里罕见的场景,若是寻常,这些草早该被那些男孩儿抢着拔光了。
望春看她坐在一旁,走到靠她最近的那边:“你也来拔草?”
初薇点点头:“真是难得,你边上竟没人跟着。”
望春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她:“你最近都去哪儿了?”
“去镇上挣钱了。”初薇没有骗她,想起二柱的话,又想起大牛那模样,忍不住问,“你喜欢大牛?”望春手上动作顿了顿又继续,脸上微微泛红:“我不知道。”
她没有否认,初薇想,她应该是真的喜欢的罢,否则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叉着腰怒斥她:“你是听谁胡说的!”初薇只觉心头有些涩涩的,闷闷的,没由来的有些难受。初薇想,兴许是望春的眼光太差了,怎会看上大牛那样的呢?
“他又不好,放牛连头牛也看不牢,什么本事都没有,你跟着他要吃苦的。”初薇盯着望春,希望她听了自己说的话,就能不再喜欢大牛。
“我又能做什么主,他如果去提了亲,我爹同意了就同意了。”望春的声音请轻飘飘的,却扎扎实实地撞在初薇的耳朵上,撞得她耳边嗡嗡作响。她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般,她想劝望春自己做主,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她做的主呢?她不喜欢,谁能将她娶走呢?那不过是害羞时的托辞罢了。
两人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话,直到初薇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提着小锄头往家里走去。望春直起身子,想喊她,只听身后大牛在喊自己,她扭过头去,再回头,初薇已经不见了。
两人再见面时,初薇跟在二柱身后,手上抱着两条鱼,裤腿还湿着。二柱邀功道:“刚才我抓了两条鱼,正要给你送来,小草非要帮忙。”
望春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裤子,都是湿的,但她却知晓这鱼多半是小草抓上来的。高松已经跑到初薇边上:“小草姐姐,你还会抓鱼吗?”
二柱见他又忽略了自己的话,有些生气,初薇先开了口:“这是你二柱哥抓的。”初薇将鱼递给高松,高松抱在怀里,两条鱼身上都有窟窿,早就死了。二柱十分得意地挺了挺胸,十分满意小草的表现。
初薇和望春虽然总是见面,可总是有个二柱在边上,她们几乎没有机会说话。
这日午后,初薇从镇上做完工回来,走到半路便下起雨来,这雨来得很急,一道闪电过后,在轰鸣的雷声中,那雨砸在身上还有些疼。初薇用手挡在眼前,努力在大雨中睁开眼睛,往村子里跑去。这雷雨天,树下不能躲,她只能淋着雨跑。
她知晓村头就有一个破庙,比跑回家要近许多,这雨太大,不如先过去躲雨。
雨越来越大,初薇浑身早已湿透,她跑着,路上的泥溅在裤腿上,幸而破庙就在前方。雨太大,就像一块白纱挡在眼前,跑近了才看见破庙前有人。初薇躲在屋檐下,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孩子:“高松?你怎么在这儿?”
高松见到她也很激动:“小草姐姐!刚才突然就下大雨了,我们过来躲雨。”初薇朝他身后看去,门关着,难道望春在里面?初薇疑惑着向前走去:“你怎么不进屋?”她推开门,看见屋里两个人像是受到惊吓,立马分了开去。
初薇看清了两人,见大牛的衣裳脱在一旁,知晓自己坏了两人好事,气愤地立马转身往雨中走去。原本要跟着她进屋的高松见她走进雨里,连忙喊道:“小草姐姐,快回来!外面下雨呢!”似乎是听见他的喊声,初薇走出几步后,又转身回来,踏进屋里,对着大牛喊道:“你还不滚?”
大牛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望春,仓皇地捡起地上的衣裳,一面套着一面往外走。高松进了屋,见姐姐身上的衣裳还湿着,更不用说小草姐姐浑身都湿透了,他立马捂住自己的眼睛:“小草姐姐,你的衣裳都湿了,我在外面帮你守着,你快脱下来拧一拧。”
初薇看着他,夸赞道:“高松真乖,小小年纪就知晓不该看的不看。”高松两只手还捂着自己的眼睛,笑眯眯的:“这叫非礼勿视!”说完就转过身跑到了屋外,初薇过去将门关上,便脱下身上的衣裳,这衣裳跟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随便一拧,那水哗啦啦落了一地。
初薇索性将身上的衣裳都脱下来拧一遍,粗粗擦了一遍身上的水渍才将衣裳穿上,又听身后没有半点动静,忍不住催促:“你是不会脱还是不会拧?”望春那儿才传来动静,过了一会儿,动静又停了,初薇便打开门,唤高松进来。
高松的衣裳倒还好,显然是被人抱在怀里跑来的。
门关上,没有风吹来,尽管三人衣裳还湿着,在屋里坐着倒也还好。初薇拉着高松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高松方才在外头替你姐守着门?”高松点点头,初薇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是勇敢的好孩子,但你下回可要记住了,屋里也不能留别的男人。”
高松不是很明白:“大牛哥说他力气大,要帮姐姐拧衣服。”
“你不用明白,你只要记住,不管是哪个男人,你都不能让他跟你姐单独留在一个屋里。”初薇叮嘱着。高松点头应下:“我记住啦!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望春忍不住抬头看着初薇:“他说过阵子就去提亲的。”
“那现在也还没提亲。”初薇盯着前方的门,都没有扭头看望春一眼。
“我爹对他也还算满意,前几日还提起……”望春继续解释着,初薇打断她的话:“就算提了亲,你们又没成亲,还不是夫妻。”
望春没再解释,其实她后知后觉过来,是有些庆幸小草撞破了这件事的。方才两人浑身湿透,大牛越靠越近,大牛轻声细语哄了几句,倒不是她真的想发生什么,实际她还尚未反应过来要抗拒。兴许若不是小草撞破,她可能就这般半推半就了,她甚至什么都尚未来得及想明白,只听大牛那句“没事的,我们迟早要成亲,迟早都要这样的。”
只是她如今有些困惑地看着初薇,她不觉得小草是这般循规蹈矩的人,何况正如大牛所言,她与大牛的亲事其实只在于她的点头,那小草在气什么呢?她似乎对大牛充满敌意,她不喜欢自己和大牛在一起。她想帮二柱?可她也从未提起二柱,更遑论趁机夸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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