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野支着下巴戏谑的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何况戏台都搭好了,哪有角儿不登场的理?”
这几日来,阿垚在镇抚司内听着众人对新来指挥使的嘲讽与轻蔑的闲话,自是受了满肚子委屈。
一回到府中便看见林烬野还自得悠闲的看着成堆的档案,便心中免不得着急:“老大,明儿就是镇抚司堂会了,你可知道如今他们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阿竹每日都会为林烬野把脉,这算是这么多年在紫竹别院相处之时形成一贯的习俗。更何况阿竹这几日一直在镇抚司未回来,方一坐下,林烬野便将手默契的伸出来。
林烬野趁着间隙捏了捏眉心:“每临大事有静气,慌什么?老师教的都忘了?”
恰逢时宜之时,那燃烧的蜡烛跳动的灯花爆芯。
“灯花爆,百事喜。”阿竹情绪并未有什么起伏,敛了眸收了手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一粒丹红的药丸塞进她嘴中。
“忧思过重,这几日几时睡的?”见林烬野略有困惑拧眉道,“吞下!你若想死别砸我招牌。”
林烬野早已习惯阿竹这张淬了毒的嘴,甚至都害怕她会不会自己毒死自己。
“老大你可知道那姓刘的是如何说你?坊间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你淹死!”阿垚举起茶壶对嘴喝,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气不过分明是你铲除奸佞,分明那些百姓深受其害,但就因你是一个女子要入朝堂,成了正三品的指挥使这便倒反天罡了?还说…还说你也是同那雷廷忠一样,是个狗官奸佞。”
林烬野捻了捻泛黄的一页档案:“戏都尚未唱呢,怎能知结果何如?你倒先自乱阵脚,岂不让他们得逞?”
忽的想起便问道:“人可找好了?”
“南镇府司指挥使韦大人多年来就是个怕事的主,如今这般乱他更是躲还来不及怎么会自己撞上来?”阿垚无奈但话锋一转,“只是,近日新上任一位指挥同知,姓叶,他倒是挺乐意。”
“叶?”林烬野抬眸随口道,“京都叶姓不都是承平侯家么?”
阿垚颔首:“正是了,承平侯府那快及冠的纨绔老二,叶舒。”
林烬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淹没在漆黑的瞳仁里,只是反复揣摩后微微哽咽:“是他啊…”
翌日,林烬野纵马直奔镇抚司衙门,骏马清越的嘶鸣掩盖了行人窸窸窣窣的声中倒是多了些许艳羡。
如今坊间盛传之事有二,其一便是京都第一大扎小人对象雷廷忠被新来的指挥使当街斩杀,大快人心!其二便是那新来的指挥使居然是个女子!
但没人说是个如此明眸皓齿的女子。恰似枝头寒英倩影,却有一双凌厉清冷的眼透着的是孤傲。百姓本还准备用唾沫骂她蔑伦悖理骂她大逆不道,却都愣在了原地直到林烬野消失在众人眼前才缓过神来。
她踏入镇抚司瞬时,内里悄然无声,似乎方才喧嚣嘈杂声是错觉。
众人皆矗立在平日开堂会的院中,微微侧身略带居高临下般看着林烬野,众人略愕然。
林烬野旁若无人的越过两旁的锦衣卫直至那正中的黄花梨透雕圈椅,目光灼灼扫视众人。
不久,边有人从后传来几声:“微臣,参见指挥使大人。”
沉默良久,再无人行礼。
“无妨,本官初来乍到自是要与诸位好好请教镇抚司内规矩,怎有诸位对小女子行礼的道理?”林烬野放下身段解围道。
见她并未多刁难,刘羲便心中略安假意呵斥众人:“林大人初来,他们不懂规矩,还不见过指挥使?”
众人行礼后,刘羲谦逊道:“林大人不知,我们北镇抚司堂会是梳理陛下下达事务,林大人尚不熟练不如今日朝会由本官协助?”
林烬野点头颔首面露感激之色捻了捻手中的碧玺鎏金珊瑚串:“甚好,多谢刘同知体恤。”
一刻钟过去后,林烬野并未多说一句话而是懒懒散散的把玩着手中珍宝。
刘羲心中骂了句:废物。
直至堂会结束,刘羲体贴问道:“林指挥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还真有,”林烬野转过头看向阿垚道,“念册子之上本官用笔勾画的名字。”
“刘同知、陈同知、王佥事、周佥事……”
林烬野说的诚恳又谦逊:“方才念到的诸位同僚,烦请往内堂挪步,本官想为诸位谋个好前程。”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些人是做了什么,可剩下的都是垂头丧气站在略靠后,只有依稀一两人穿着飞鱼服。
见众人要走,阿垚悄声道:“诸位留步,请随我前去。”
内堂之内,众人看着满屋金银珠宝,方想要嘲讽一声年纪太轻还是太过招摇。却发觉里面的东西愈发熟悉不禁背后发凉,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同知捏着小胡子摇头晃脑,自觉已然将林烬野看透带着说教味道:“瞧着林大人光风霁月的模样,没想到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人附和着斜眼睨着林烬野:“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大人是在宦海中浮沉半生浸淫多年呢。”
众人附和嘲笑着妄图将林烬野踩在脚下。
“未入镇抚司之前本官以为诸位大人劳苦功高都是为我大晋用心良苦的忠勇功臣…”林烬野听着门外“咔哒”一声,门已上锁便转过身,眸子里方才的谦逊与颓废早已消散。
刘羲含着假笑,微眯着眼凝视着她:“指挥使大人,您这是?”
“刘大人,自延武二十七年便与宁义侯一道入的镇抚司,手中彻查大案数不胜数,只是……”林烬野话风一转挑眉道,“不知何时,刘大人便成了世家贵族的座上宾,置办田地数顷、家宅数座尤其是姑苏城外山脚下那座雕梁画栋被您戏称为‘宣德府’的宅子。刘大人以为,房契之上用旁人之名便能高枕无忧入姑苏享天伦之乐了?”
宣德…这是当今圣上的寝宫亲题的牌匾。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刘羲嘴角抽搐面露凶色,手不自觉的便抚上了腰间的绣春刀。
“血口喷人!林烬野,你无凭无据便想要污蔑本官,本官多年来守心如一……”
“可识字?”林烬野懒得听他废话拿出怀中一叠田契文书以及最致命的一张纸,上面字字句句都是他曾经为谋财替世家遮掩命案留下的铁证。还有姑苏宅子里强抢民妇杀其夫的供词……
见方才还怒目圆睁的刘羲瞬间向后倒去伏在地上泄了气,“为他们做走狗,可想过终有一日会被他们当成马前卒?”
林烬野俯身踩在圆凳之上看着瘫软在地如同烂泥,又汗流雨下的刘羲:“刘大人,这便是你口中的守心如一?”
见刘羲已然不成气候了,有人心虚妄图逃跑,却不想门推不开了:“她…她…她锁门了!!”
“杀了她!”
刘羲趁乱一把抢过林烬野手中的罪证塞进嘴里,胡乱吞咽后道:“对!这个女人一定还有你们的罪证,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起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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