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婚宴过后,小婶和李泽都拖刘如晤送过口信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稍不留神就入了冬。
张郁几次上门杨浮川都恰巧不在,李晏秋提出可以试试自己去上户籍,毕竟有幸见过一次完整的流程,只是这没有保长的签字,门牌未必能奏效。
李晏秋想起顾夫人跟自己说“顾府的厨娘红烛和自己婆婆如何如何不合”的话,计上心头,“或许可以请顾员外帮个忙……”
前几次的登门,杨浮川确实是有意不见,可最后这次还真是有正当的理由。
粮长周白垚有言在先:“浮川兄啊,我今日可是有正事的。别不信呐,我今日是来清仗土地的,与那李姑娘无关。”
杨浮川别别扭扭:“好端端地,量什么地?”
周白垚:“这特定时期所征的徭役已经消失几十年了,田赋改革也早在五十年前就在宣扬,而今终于得以实施了啊。”
杨浮川很是惊喜:“那我潦水村便不用替别的里甲多交粮食了!”
周白垚:“是啊,官府下令将各种税赋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往日潦水村这块膏腴之地承担着潦水县的大部分田赋,今日清仗土地之后,也能减轻潦水村的负担。于民于国于官,都是一大幸事,浮川兄,这样的喜事何必愁眉苦脸,应当多出去看看这千里沃野呀。”
杨浮川:“已经入冬了。”
周白垚:“那也是潜在的千里沃野啊!张郁和那小李大夫才多大,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人家成亲有些时日了,你这不在门牌上签字可是实实在在的无为啊!”
杨浮川:“这次不是见你了嘛!下次,下次我便有时间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下次!
杨浮川在考虑着是否将婚宴的事情翻篇,毕竟自打婚宴之后杨与君着实乖了不少,不再与自己顶嘴,就连小吴芸也说“小君哥哥本来就很大方”。殊不知此时的李晏秋已经在去往县衙的路上了,那个保存全县门牌的地方。
顾员外打量着李晏秋:“你这不违反律法吧?”
李晏秋:“当然不犯法啦!我和张郁是不是成亲了?”
顾员外点点头。
“那杨村长是不是我们村的保长?”
顾员外点点头。
“这就对啦!顾叔你看哦,咱们家确实有矛盾吧?红烛和婆婆去问一下也无妨呀!又不是真的动什么户籍。万一哪天出现像我这样的情况了,那还得多亏今日提前了解一下呢!”
“好吧好吧。”倒不是李晏秋的这番话多有说服力,而是李晏秋眼下的疤太像天生的了!顾员外在纠结中开口,“小秋,你这眼下面,是天生的?为何不去治治?”
跟张郁待久了,李晏秋也能随时随地带着哭腔讲话,“说来更令人伤心了,是自小就有的!说得轻巧,这种在脸上的事谁能治、谁又敢治呢?就算真的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也怕那故意讹人的病患呐!”
“没事的,没事的,别伤心了。我这就去问问红烛。”
张郁只管在一旁看着,拉椅子、踩脚后跟什么的不在话下,且不说晏秋这样做是否合情理,要是真细究起来,还是杨浮川先刻意避而不见呢!
“我们要去干坏事了,紧张吗?”未等答话,李晏秋将张郁的手放到自己胳膊上,“跟着我,没事的。”
二人鬼鬼祟祟地趴在墙根上看着县衙的大门:“是牌长,进去了,张郁……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张郁这炙热的眼神着实不适合在大白天出现。
“我的晏秋真可爱。”
“跟上!”李晏秋隔着一条街便摇手大喊,“牌长大人!”
牌长被这称呼搞的心惊肉跳,何德何能担当“大人”二字,只一眼便认出了右眼眶有疤的李晏秋:“李姑娘!李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牌长大人好!实不相瞒,我前几日成亲了,正准备登记门牌。好巧不巧,杨村长摔了一跤,现在正在这长生药铺里呢!”
“先恭喜李姑娘,这杨兄没事吧?”
“并无大碍。我想着杨村长正好来县里,便和张郁也顺便跟来把门牌更改了,日后也不用再麻烦了。”
牌长有些为难:“这……”
“大人放心,杨村长一会儿就过来,大人可以先把前面的内容写了,等村长过来直接再写个名字就可以了,一来好让村长早些回去休息,二来也不耽误大人别的时间。”
要说这牌长还是能担起“大人”二字的,不见保长怎么能随意将县里的门牌拿走呢!
“青天大牌长!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只是看看李张两家的门牌罢了,又不涉及别人,况且我们二人自小在潦水村长大,都说我们县的牌长通情达理,最是有气度!牌长大人跟我们的生身父母有何区别?而且我还经常往这县里顾员外家送药,您信不过我也合情理,您怎么能不相信顾员外的为人呢?”
牌长嘴上说着“不敢当”,却每一个步骤都在有序的进行,牌长的名字落下最后一笔,红烛和婆婆声嘶力竭地撞开县衙的大门。
“我不活啦!分家!”
“分!现在就分户!一大把年纪了还净些事!”
吵得不可开交的婆媳俩正掐着架朝牌长这边过来。
“住手!快住手!哎呀哎呀……”
李晏秋眼疾手快地拿过还差保长签字的门牌:“牌长大人忙着,我们去去就回!”
“行行行。”牌长眼神也没分给李晏秋,“你们不想进牢狱就停下!”
牌长顺着胸口,“都是一家人,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成这样成何体统!都是成年人了,有事要好好沟通嘛!说出来便没有事了,是不是……”
“青天牌长大老爷!”
李晏秋这声儿又给牌长吓得不轻,拉着张郁跪下:“谢谢牌长大人和杨保长给我们二人登记门牌!”
“使不得使不得。什么牌长保长的,都是为了乡里街坊罢了。周粮长前几日去潦水村的时候,也察觉到了杨浮川有意不见你二人的心思,只是不便明说。保长不方便,牌长来办这事儿也是应该的。”
李晏秋耳尖微红:“倒是晏秋把事情想复杂了。”
“咳咳,今日可都看到了,是你李晏秋将带着杨保长签字的门牌送来的,其余的事情一概与我无关。”
李晏秋立刻心领神会,“我们回去一定转告杨保长要多注意身体。”
解决了户籍一事,也算从律法上承认了张郁和李晏秋是一家人的事实,心情愉快身边万物也都有了色彩。
李晏秋:“往年却没发现这树林的枫叶会这般红。”
“这枫叶一直如此热烈。”张郁将这话用眼睛说出来。
李晏秋没听到这人回声:“是不是?”
张郁:“是,你累不累?我背你吧。”
李晏秋神气地叉腰,接着全身摊在张郁背上,悠闲地晃着双脚:“这些掉落的叶子真适合插花,要是李寂在的话肯定会把它们都捡回去。”
“原来李大夫看到漂亮的景色先想到的是叔眠呀。”
啵。
李晏秋亲在张郁脸上,张郁喉结躲在李晏秋的手后滚动。
“当然是先想到修竹哥哥了。”
最是一年秋好处,绝胜红枫潦水府。出了枫林便是那有潜力的千里沃野了,今日这沃野上却围了一堆人,其中还有个衣着鲜亮些的周白垚。
吴追霞气急败坏:“往日看你自己一人,就算觉得这田埂移动了我也是劝她爹往好处想,今日粮长在这,鱼鳞册就摆在你面前,要想给你佣金,先把这些年的收成交出来!”
赵秃子:“谁知道这梗是谁动的?”
原来是赵秃子占了吴婶家的一溜田地,周白垚命人照这鱼鳞册将田埂移回去,谁成想赵秃子却恶人先告状,说吴婶让他白白种了这些年的地,今日还要把他种的小麦刨了,要吴婶付他佣金。
杨浮川:“又让粮长见笑了。老赵,这地的收成也都归你了,如今更改过来,以后也不劳你、不对,是不牢李家兄弟费心费力了。”
赵秃子脑子却灵光:“这地以后长的粮食也有我今日种小麦种得的肥力,姓吴的给我佣金难道不对吗?”
吴追霞作势要将手里喂鸡的瓢扔过来。
倒是赵秃子的棍子先打在了二人中间的杨浮川肩膀上。这棍子据说是腿脚利落的赵秃子的拐杖。
人群后退,李晏秋从张郁背上跳下来。
“杨爷爷没事吧?”
“没事没事,今日穿的厚。”杨浮川在这潦水村劝了一辈子的架,往日李家二婶也没真打到杨浮川身上。
张郁将棍子夺过来扔到一边:“头发没了就自动恬不知耻吗?往年做掮客进你口袋里的钱还少么?若是真要算清楚,那你先把叔叔婶婶的树钱算明白了!”
赵秃子仗着无儿无女,可谓“光脚不怕穿鞋的”,起跑抡拳。
张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每一下都落在了赵秃子身上。
李晏秋扶着张郁胳膊:“赵叔,修竹今日可以打死你,我也可以将你救活,若是你真的无事可做,我们也奉陪。”
杨浮川:“不救也是应该的。”
赵秃子连滚带爬:“张郁,你等着,我叫晏秋爹来,你还能打我李哥!”
吴追霞带着歉意:“修竹,粮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围的叔叔婶婶都是站在吴婶这边。
周白垚踢了踢棍子,“把田埂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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