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溪最后一个上来,他上来后,闻人云山的一根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裕溪。”闻人云山问他:“贫道又好奇,你有什么目的?”
“什么意思?”裕溪不解:“我遍寻旧友未果,得知你出山,前来寻你,有何不妥?”
“鬼话连篇。”闻人云山不屑,目光转向一边看好戏的鹿野,他忽然有种猜测,若是鹿野对他有目的,而裕溪对他也有目的,两人又曾见过,那么极有可能,两人因为目的相同或者相似,已经联手。
裕溪显然有些伤心,他握住一根:“我的命,本来就是南琼之樽给的,不然早就该死在了你的剑下,你杀我,我也没什么可说。”
闻人云山抽回一根:“不急,你早晚要死,但是现在。”他轻蔑地说:“滚。”
裕溪的第一反应不是看他,而是看向了鹿野,鹿野仍然是那副看好戏的样子,甚至都没有打算说点什么,裕溪纵然不甘,也只能离去。
等他走了,闻人云山一把薅住鹿野头上的角,惊得他嗷嗷叫。
“干什么?干什么?”
“你也滚。”
“我不。”鹿野一边拍他的手一边耍赖:“我可不走,你赶我我也不走,我不是都对你推心置腹了吗?你不是也答应我帮我找仙师的吗?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再说我走了,谁帮你找石堤啊,找不到石堤,破不了他的这些阵法,天州永无宁日,再说了,你难道不好奇南琼之樽现在在哪里吗?”
他一口气说完,气喘吁吁:“你放开我,这个角很嫩的,才长出来的,你手上茧子多,磨得痛!”
闻人云山放开他,问他:“你跟裕溪,搞什么鬼?别说他跟你没关系。”
“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我就是见过他,他不是也找石堤吗?”鹿野一边揉自己的角,一边又想起来:“你干嘛又这样那样的?你还把他赶跑了,人家找不到旧友,来找你,你又不给人好脸色,这样以后还怎么相处。”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他又问他:“你找仙师,只是为了找一座仙山?”
“对啊,我真的没有骗你。”
“仙山只在传说中,若是仙师不知道呢?你岂不是,白费心机。”
“仙师肯定知道,仙师什么都知道,仙师可不是普通的仙师。”
“行,那你解释一下,为何裕溪在此出现?”
“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他一看就是喜欢你啊,来找你,有什么奇怪的。”
对话半天,闻人云山发现自己说了跟没说一样,即便他知道鹿野有目的,即便他说了只是寻找仙师,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目的是真,但并不纯。
“老道,这个阵法你说有三个阵眼,那还有一个呢?”鹿野终于揉完了他的角:“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你不是在天州混了五百年没有敌手吗?这点阵法能困住你?”闻人云山改扯他的耳朵:“你来找。”
“我找,但你破。”鹿野顺手抱住他拧自己耳朵的胳膊,凑上去讲条件:“破完了咱们找个好地方好好吃一顿,我都饿死了。”
“行。”
“真的啊,那走吧。”
其实这里根本没路可走,从洞里上来后,不过又是一个山间,到处都是碎石,不过这里没有红色的树,却意外的很安静,甚至透露着某种诡异。
不过闻人云山并没有当回事,他只是想起了裕溪的话,于是问他:“裕溪说他见你,你在山下,浑身是血,是在何处?”
“这很难猜吗?当然是嶙嶙山了。”鹿野随手揪了个树枝,四下扫着,一边说:“那会儿石堤不在,好像是闭关了,就来了个游僧,他进来时把守卫都放倒了,将我解救出来后,他就走了,然后我就回来,把人都杀了,正巧遇到来找石堤的那个裕溪。”
“真的?”闻人云山不信:“你在骗贫道吧?”
“算了,你说骗就是骗咯。”
鹿野想到自己觉得裕溪喜欢闻人云山,但闻人云山还要杀他,就问:“你为什么要杀裕溪?只是因为他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借别人的手杀人,难道就不是杀人了吗?”
“那我也心术不正,你也会杀我吗?”
“会。”
“喂,你好歹犹豫一下再说啊!”
“到时候你乖乖让杀,贫道就下手轻点,不让你痛。”
“谢谢你哦,你真是善良。”
他们绕山而行,碎石难行,跌跌碰碰,终于走到了没路的地方。
鹿野望着几乎垂直的山体,思考了一会儿:“怎么办?没路了。”
闻人云山任由他在那儿磨蹭,他发现他不仅没有不耐烦,还觉得挺轻松的。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
“下雨了,没地方躲雨怎么办?”
两人被雨淋了个透,又返回,顺着另一座山,终于是找到了个山檐避雨。
闻人云山点了个火堆,鹿野就喊饿:“我真的饿死了,这里能抓鸡啊兔子啊什么的吗?”
“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水里连一条鱼都没有,你以为这里会有什么生灵?”
“那我饿死了怎么办?”
“有草啊,鹿不吃草吗?”
鹿野看着他一本正经,觉得他无趣,他歪在山壁上,看着这泼天大雨,问闻人云山:“你说,如果无穷尽的活着,有意思吗?”
“当然有,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凡人祈求长生了。”
“没意思。”鹿野指了指面前的山:“其实这里以前有个故事。”
“哦?”
“传说,这里曾经是个养蛇人所住的地方,他尤其爱好音律,总是在这山里奏乐,有时候是吹笛子,有时候是弹古琴,更时常高声歌唱。有一日,有个女子路过,见他在山头高歌,对他有意,隔三差五要跑到这山里来找他,可惜,女子的家中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然后,几经曲折,他们还是放弃了彼此。女子心有不甘,要与他私奔,约定在山下见面,但那晚大雨,山泥滚落,将女子埋了。”
“之后呢?”
“之后,这个养蛇人,另娶他人。可惜,妻死子亡。”
闻人云山便说:“你是说,这阵眼,是这女子?”
“唯有怨气不散,哀苦弥久,方才能作凶。”鹿野摆手:“你去破阵吧。”
闻人云山没动,他只是几笔做符,附于一根身上,接着将一根甩了出去。
“你人不用去啊?”
“你要知道,到了贫道这个境界,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你分明是想监视我。”鹿野说着往他身边凑:“老道,你给我讲讲仙师吧。”
“没什么可讲。”
“怎么可能,你可是他带大的!”
“那也没什么可讲。”
“不管,我就要听。”鹿野想到:“那不然你给我讲仙师,我给你讲我的主人吧?”
“没兴趣。”
鹿野软磨硬泡不成,索性往他身上扑,用自己湿了未干的衣服蹭他已经用灵力烘干的衣服,又把他的衣服蹭湿掉。
闻人云山起先还推他两把,见他牛皮糖一样扯了又黏上来,干脆按住他的背,打算把他衣服烘干。半晌,还是问他:“你究竟来自什么地方?”
鹿野指了指头顶:“天上。”
“仙人为何下凡?”
“落难了呀。”鹿野说得太干脆,闻人云山想信,又不敢信。
“你的主人,也是仙人?”
“当然了。”
闻人云山一时,不知该怎么相信,或者说,相信什么。毕竟他虽说相信仙人存在,但总认为,仙人不该落难,也不会落难,又岂有入世之理。
可他也相信,鹿野绝非凡俗之辈。
见他不说话,鹿野就说:“我可不是妖啊,妖界现如今应该很乱吧,所以也有不少入世避祸的妖。”
闻人云山不想跟他扯了,他把他的衣服弄干,又抚上他的白发。
鹿野安静地枕在他的腿上,望着山檐低落的雨滴,他终于给闻人云山发了张好人卡,夸他:“其实你除了长得不怎么样,还是很好的。”
“......”
“你不高兴啊?”鹿野看他面色沉沉,实话实说:“你太黑了,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可没有像你这样黑的人。”
“哪里?”
“天上啊。天上的神仙都长得很好看的,只有冥界的那些鬼才会黑漆漆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你见过冥界的鬼?”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吗?冥界的那些大帝其实本质上都是神仙,都是一些作恶多端,杀孽缠身的神仙才会被选去做冥界的大帝。”
“如果贫道没有记错,早年间,这天州流传的神州话本之中,就有这样一个篇幅吧?”
“这是真的,不是话本!话本那是凑巧说对了,我可是见过的。”
“神仙也会杀孽缠身吗?”闻人云山懒得听他再扯,又将他扯开,正巧一根也回来了。
“等雨停。”
鹿野本来想再跟他掰扯掰扯,但看一根回来了,就自觉转了话题。
“老道你太厉害了,你竟然可以隔着这么远,就把阵破了。”他又凑过去:“你受伤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样才会受伤?”
闻人云山推开他的脸:“起开。”
闲话半晌,闻人云山起身,站在山檐下赏了一会儿雨,回头一看鹿野,已经睡着了。
他怕他又是留了一具躯壳在此,俯身细看,鹿野动了动嘴巴,似乎在梦里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他定定看了一会儿,在他身边撒了个符咒,自己转身走进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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