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秘密

沈尧也想走,可是他更想先问清楚:“你的凛雪为什么在他那里?为什么你将剑给了他?”

自他初见沐轻岚,那柄剑就印刻进他脑海中了,细长优雅的剑身,通体雪色,剑柄处镶嵌着一颗蓝色流光石,靠近剑柄的半截剑身会被映照得好似也有了色泽,那时候沐轻岚就是用它带着自己逃离重重包围的山贼窝。

刚刚在房顶他虽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他绝对不可能产生那人拿的是沐轻岚惯用的佩剑这样的想法。

“我现在武功尽失,那剑留着也无用,不如让更合适的人用它守住一方安定。”沐轻岚语气淡然,和沈尧的气愤完全是另一种极端的平静。

沈尧凝视他半晌,双肩无力地耷拉下来,手中的春水剑铮然落地。沐轻岚拉住他颤抖的手,若是稍慢一步,沈尧几乎就已经跨出了房门。

“阿尧,你听我把话说完。”沐轻岚抱住沈尧,将他不配合的头牢牢摁在颈窝处,“他那时候发现了我一个秘密,让我答应他一件事,后来知道我不能再练武,就把凛雪要了去,我也舍不得,但是必须给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尧闷声闷气问:“为什么?”

沐轻岚不敢放轻力道,说:“你答应我,不再跑,也别躲着我。”沈尧不作声,片刻后,沐轻岚感觉沈尧不再抵触他,缓缓松开手,捡起地上的春水剑,又牵起沈尧一只手,拿起刚刚一直举着的烛台,带着他离开,走进另一道房门。

刚刚沈尧和裴长暄弄塌的屋顶只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厢房,沈尧像个木偶一般被沐轻岚带进去的才是他的卧房。进去没多久,沈尧的思绪慢慢回归到本体,屋内浓郁的幽兰香令他双腿发软,他跌靠到沐轻岚身上,沐轻岚扶正他,又用烛台点亮所有灯具。慢慢的,整间卧房亮堂起来,所有的摆设一览无余。

沈尧曾经来过这里,和记忆中没有多大变化,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古琴,香几上炉烟袅袅,镂空墙隔后边沈尧十分在意的床榻上平平整整。

他呆愣住,不知该作何表情。

不大不小的条桌上立着一只金丝楠木箱子,沐轻岚推着沈尧走过去,让他自己打开。沈尧见里面都是一个个卷轴,不明所以地回望沐轻岚。沐轻岚没说话,随手拿起一个来,在沈尧面前展开。

卷轴里是一幅画,上半部分是梅岭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直到山脚,近景一青衣少年背倚盘曲的梅树枝干,无比落寞地独自饮酒。

沈尧心念电转,接连展开好几个卷轴,无论画面中出现何种景物,里面的人物无一例外画的都是他,沈尧甚至对其中的几幅一点也不陌生,因为月祈晏画完后给他看过,他还以为这些画都被封存在梅岭了。

“那些年,你总不肯见我,我对你的成长所知甚少,每次去看望师父师公,我都会带走师公画的所有关于你的画,裴长暄无意间发现这件事,并且说出我对你非同一般的感情,那时我与公主刚刚假成亲,他提出的任何条件我都只能答应。”

想到刚刚裴长暄对沐轻岚的态度极为轻慢,沈尧暂且把凛雪抛到一边,问道:“他没有在其他事情上要挟你吗?”

沐轻岚笑道:“裴长暄行事磊落,骨子里极为自傲,他说了一个秘密换一件事,便不会再有要求。”

沈尧的手掌狠狠拍向箱子:“人无完人,那裴长暄肯定也会有什么秘密,若是抓到他的把柄,一定要把凛雪再要回来!”

然后他指着一箱子的画卷说:“师兄,你还留着这些做什么,趁早都销毁了吧!”

沐轻岚的手指眷恋地轻抚画卷上少年的面容,哀伤无比地说:“每张画,都是我不能参与的时光,师公的画笔赋予了画中人生命力,凝视着他们时,就仿佛你真的在我身边。你说,我怎么舍得?”

沈尧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比沐轻岚投入的感情更多,他习惯了用目光去追逐沐轻岚,也渴望他会回应,他恨过他娶妻生子,怀疑他的真心,可是当他真正说出自己梦寐以求的答案后,他又十分疑惑,沐轻岚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了超出师兄弟感情的那种他所期待的爱意?

他想着,便问了出来。

沐轻岚将画卷收好,合上箱子,拉着沈尧转身,走到床边坐下。他握着沈尧的两只手,说:“有件事你不记得了,我不会提醒你,要等你自己想起来。”

沈尧不断在脑内回想,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他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事事记得那么详细,他连时间节点也不说,沈尧都不知道是哪一年发生的。沐轻岚抚平他的眉毛,说道:“不必为难,倒也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你现在能明白我的心意即可。”

沈尧拨开他的手,不情不愿地说:“不行,想不起来我睡不着觉。”话音刚落,沈尧便感觉眼前光线黯淡些许,沐轻岚的气息近在咫尺,和他鼻尖挨着鼻尖,轻轻蹭了两下。他的脸一下变得通红,耳根发热,心如擂鼓,连忙把眼睑也低垂下去,视线不敢乱瞟。

“师兄做些能让阿尧睡觉的事情,阿尧会拒绝么?”缱绻舒缓声音就贴着耳廓响起,一个字一个字弯弯曲曲绕入耳中,最后熨帖进胸腔,让人四肢百骸骤然颤动不已。

“……做,做什么?”很快他就知道了,嘴唇上传来软软的触感。

和树林里那次一样,很轻缓,但因为身处安静的室内,感官好似被无限放大。沈尧没有推开他,更没有再咬他,在他的带动下,青涩笨拙地回应着。

脑子里白茫茫一片,他只知道抓紧沐轻岚背后的长发,过往那不知何年何月忘记的记忆连一片残影都摸不到。

绵长的吻结束之后,沐轻岚让沈尧的头枕在自己肩上,抚摸着他起伏不停的后背,柔声说:“阿尧,你想见我随时可以找我,不用偷偷摸摸半夜在房顶上当望夫石。”

沈尧气息喘匀了,刚刚那么点柔情也荡然无存:“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不想见你。”他挣脱开沐轻岚,起身,表情十分轻松淡定,“我要回去了。”脚下却一步都迈不出去。沐轻岚将他拖回腿上坐着,轻咬他耳垂,他连一丝挣扎的力气也使不上来。

密密匝匝的吻落在耳侧和颈上,几许沙哑的嗓音起伏不大,压得低,透露出微微的疲惫:“太晚了,今晚留下吧。”

沈尧推拒着的双手力气不大,可也不能完全忽视。

“放心,师兄不会强迫你,你要是害怕,我去隔壁,今晚应该不会下雨。”

说是这样说,他丝毫没有起身的准备,吃准了沈尧会心软。

沈尧一挥手,掌风瞬时将房内的烛火都熄灭,哼道:“谁强迫谁还不一定,到时你可别哭。”

顿时,沐轻岚朗声大笑起来,抱着沈尧倒在榻上,沈尧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和他闹了一会儿,后来就像小时候一样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上下眼皮打架。沐轻岚以为他睡着了,刚准备给两人盖上被子,沈尧突然又睁开双眼,手指挽着他的一缕头发,极轻声地问:“师兄,公主住哪里?”

“自然是住公主府。”沐轻岚叹气,知晓他这些天反常的原因,“阿尧,你在意的问题可以当面问我,以前你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独自来到颍都,毁掉那些女子的画像后又躲起来不肯见我,甚至师公也不止一次跟你解释我成亲不是真的,你从来都不愿意听。”

他旧事重提,沈尧也明白是自己过于混账了,月祈晏确实曾多次提到过沐轻岚,沈尧都是一听和他有关就往外面跑,久而久之,月祈晏就不再逼迫他接受真相。他一厢情愿地错怪了沐轻岚那么多年,还不相信沐轻岚能够洁身自好。

遥想年少时光,沈尧被沐轻岚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凡事以自我为中心,顾得到的都是自己的伤痛,根本看不见旁人心酸几何,此时也仅仅只是抱歉地说:“对不起,师兄,我一想到你可能和公主同吃同住,就禁不住做些蠢事。”

沐轻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缓:“公主和皇上都知道我心里有人,是他们亏欠于我,你无须在公主面前妄自菲薄。”

沈尧更加为自己那不必要的嫉妒感到无地自容,细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早些年虞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不断有流言说公主嫁与我是被逼无奈,到现在我和公主感情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甚至都有人说,我被爱所伤,从此不再沾女色。”

沐轻岚按了下沈尧的腰,继续说:“不沾女色意味着什么?你知道的吧。”

沈尧一骨碌从他身上滚到旁边,把被子拉起来隔在两人中间,学着他的语气说:“不沾女色也可能是太监跟和尚,你知道的吧。”

“为了阿尧,破色|戒又有何妨?”抖开团成一团的被子,盖上,又捞起越滑越里面的沈尧,正色道,“不闹了,睡吧。”

无尽的幽兰香萦绕着、吞没着沈尧的意识,可是每当他想要陷入沉睡的时候,大脑很快又恢复清明。沐轻岚呼吸吸均匀舒缓,沈尧喊了他两声:“师兄,师兄?”确定他睡熟之后,沈尧撑着脸在黑暗中望着他。

似乎透过他现在的面容去看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

“以前没少幻想过要给你生孩子,后来知道同性之间没有月神之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阿父又说圣子受孕的能力虽然和月神之灵有直接的关系,但我不是一生下来就毫无灵力的,所以还是有一定的几率。”

他捂住脸,一半是羞涩,一半是对未知的茫然。

“会很奇怪吧……阿父是在月宫生的我,那里不会有人奇怪,他们恨不得月宫所有的男性都能生育……”

“会很痛吗?阿父没和我讲过,但我听说,一般母亲生孩子的时候都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

“所以,师兄,为了杜绝那两种可能,只能委屈你了。”

沈尧喜滋滋想完,壮着胆子摸了一把沐轻岚的胸膛,柔滑细腻,爱不释手,摸了又摸,沐轻岚毫无反应。

“没有内力就不像从前那样警觉了么?”

刚开始在梅岭的时候沐轻岚不跟沈尧一起睡,沈尧有一次半夜突发奇想去偷袭他,没成功,反倒在床铺上把鼻子撞出了血,从此他就赖在沐轻岚房间,仍旧贼心不死,经常在大冬天把手放在被子外面冻得冰凉,然后想给沐轻岚也来一记透心凉,从未得逞过。

睡意依旧和他渐行渐远,睁眼直到天光微熹,沈尧再也躺不住,下床,精神抖擞地打开门,直奔言无痕房间。

“傻大个,来陪哥哥打两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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