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一切，在两人同时睁开火睛眸的刹那，被赋予了全新的色彩。
世界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形态，灵魂与命运的色彩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覆盖在所有事物之上。卿琰的视线落在火燎耶身上，那是一团炽热的红，如同他本体的火焰，热烈而纯粹。可在这团红色之上，还缠绕着丝丝缕缕即将消散的黑色。
就像是看透了灵魂，不，是看到了命运。
卿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份异样的观感已经消失，世界又恢复了原样。他轻声解释：“火睛眸获得了一项新的能力，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别人身上的命运色彩了。”
这是一种窥探命运的能力。
在此之前，他们想要获取关于未来的信息，只能依赖那位被囚禁在命运之塔的仙境魔术师，星尘。可自从仙境大战开始后，星尘便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他们只能用最基础的办法，四处搜索线索，如同在黑暗中摸索。
而现在，他们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能够短暂窥探命运的罗盘。
“我们可以凭借这项能力，找到那些与这个世界的命运休戚相关的人。他们的命运色彩会异常特殊，其中最耀眼、最浓郁的，便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卿琰的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他看向窗边，vip病房的视野很好，卿琰坐在床上，视线也能落到楼下行色匆匆的人群。
“不同的色彩代表不同的命运，拥有命运色彩的人，就像是剧本里的角色。天命之子是主角，围绕在他身边的，便是拥有各种色彩的配角。至于那些色彩单调的人……”他的目光扫过医院里来往的普通人，“他们大多是单调而平静的白色，就像故事里的甲乙丙丁，是连名字都可能没有的背景板。”
卿琰顿了顿，将这新能力的规则娓娓道来：“色彩的构成似乎有三种。本体色彩与个人特质相关；附加色彩则代表其立场，颜色越趋向金色，代表其为正派，颜色越深，则为反派；而整体色彩的浓郁程度，则关乎其在命运中的重要性。色彩越浅薄，与命运的联系越疏远；反之，则越重要。”
他回头，重新看向火燎耶，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也倒映着那黑红交织的命运。
“你身上的红色，是属于你的本体色彩，散发着火的灼热。而那黑色的部分，应当就是附加色彩了，不过它正在逐渐消失。”卿琰的声音很柔和，“整体色彩浓郁厚重，看来你在命运中，是个相当重要的角色。”
火燎耶听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看来我还是个反派。”
“但现在不是了。”卿琰靠近他，轻声安抚，“黑色的部分都快要消失了，不是吗？”
火燎耶没有再说话。他并不在乎自己是正是邪，是善是恶。他此刻正极力维持着内心的平静，因为那个能轻易感知他心绪的人就在眼前。而这一次，他不想让他窥见自己心底那翻涌的波涛、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头。
卿琰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那双清澈的红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他微微凑近，轻声问道：“燎耶，在你眼中，我身上的色彩是什么样的？”
火燎耶的心猛地一缩。
他张了张嘴，那些盘旋在脑海中的、令人窒息的真相几乎要脱口而出。
——没有颜色。
在卿琰的身上，什么颜色都没有。
既没有代表生命与火焰的红色，也没有善恶的附加色彩，甚至连普通人那单调的白色都不存在。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干净得像一具空壳，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幻影。
这代表什么？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连命运都无法束缚他。
那么，他也随时可以离开。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火燎耶的脑海中炸响。
以往让他欣喜的，被卿琰视作唯一锚点的重要性带来的快乐所掩盖过的可怕事实**裸的摆在面前。
他想起千年前那场大战，在他获得的平行世界记忆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卿琰的存在。
卿琰分明是我的半身，是与我同源而生的存在。若他并非此世之人，那他究竟是谁？为何会选择来到我的身边？
无数的疑问本该在心中翻滚，令他愤怒，让他质问，可当他早有预测，在明白那颗星辰最终是掉落在自己怀里，想要将其据为己有时，却忘记了它并非死物，终有一天会再度离开。
这所有的一切，最终却都汇聚成一个让他无法呼吸的恐惧。
他还会离开吗？
他会想……主动离开我吗？
“燎耶？”卿琰疑惑地看着他。
火燎耶猛然回神，他看着卿琰那双清澈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过去就算是有如此想法，也不会对他造成这么重的冲击。这是否是因为刚找回丢失的爱人所造成的应激？火燎耶不知道。
他强行将那份足以吞噬理智的恐惧与**压下，靠着过去卿琰给予他的承诺，稳住了自己几乎要崩溃的心神。
他露出一个与往常无异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当然也是红色的火，和我一样。不过你身上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黑色。”
他抬手，状似亲昵地拂过卿琰的脸颊边的发丝，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你肯定是正派，谁会把你当成反派？那肯定是他们眼瞎。”火燎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移开视线，补充了一句，“不过就是……颜色淡淡的，不怎么明显。”
卿琰闻言，脸上的期待化作了然的笑意，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火燎耶的谎言。
“原来是这样。”他轻声说道，仿佛对自己色彩的浅淡并不在意。
而火燎耶却无法在那笑容中感到轻松。他成功地骗过了他，也成功地将那份最深的恐惧，埋藏在了心底。
卿琰只感觉到火燎耶心中那熟悉的占有欲又升腾了起来，这于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便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他习惯性地握住火燎耶的手，哦，现在只能用手指牵住了。用自己的温度安抚着对方，然后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就在这栋医院里，我发现了一个拥有特殊色彩的人。”卿琰神情奇异，思索起来，“但她的颜色很奇怪，就像是被不间断沾染上的，其底色依然是白色。我推测，色彩真正的主人，明天就会来到这里。”
他垂眸，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熟悉的身影。
“我的记忆中，接触过的那些被星尘占卜过命运的仙子，再加上混沌轮回中‘燕卿琰’遇到的那些人……世界意识的行动轨迹，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卿琰的思绪飞速运转，将一个个线索串联起来。
“茉莉……我早就知道她未来会被卷进他人的命运，结局会让她濒临死亡。但我能做的，也仅仅是提醒，给予她一缕火苗维持生机。最终的选择，还是在她自己手中。而她，也确实走向了预言中的未来。”
“还有高泰明，”他想起那个患有心脏病的人类男孩，也是他的朋友，“我堪比王族巅峰时期甚至更胜一筹的治愈能力，却无法去治愈一个人类的先天疾病。世界的规则束缚着我，我能给他的，也唯有和茉莉相同的火苗，靠剥离我的本源去维持他们的生命。”
他看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被规则阻拦在世界外的存在。
“我几乎无法直接干涉他们的命运，只能提供浅薄的帮助。但世界意识不同，祂的权能更高，祂可以间接地推动，让众人走向祂铺设好的未来。”
“就像那位被关在混沌轮回里的主体。我至今还不清楚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世界意识专门为她创造一个无尽的轮回，目的就是为了磨损她的意志，让她不得不继续走向那条为她铺设的道路。”
“还有文茜，我也几乎可以肯定，在混沌轮回结束之后，世界意识刻意做了什么，让她远离燕家。如果文茜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世界意识完全可以直接影响她，甚至无视她来抓捕我，而不是费尽心力地将她调离。这只能说明，文茜在命运中也扮演着特殊的角色。”
卿琰的推理在一个一个角色的梳理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天命之子，一定就在人类世界。因为我在这里受到的桎梏，远比在叶罗丽仙境时要复杂得多。一个世界为了保护自己的天命之子，绝对会倾尽全力。这也解释了为何千年前，仙境还未完全融入世界命运线时，世界意识可以直接降临在法王身上，而现在却完全做不到。”
他呼出一口气，纷乱的思绪暂时告一段落。
“再多的信息，就推断不出来了。”他转头看向火燎耶，眼中重新燃起期待，“只能等明天，见到那个新的‘色彩’，我们就能一一验证之前的推断了。”
火火目前确实是应激状态，其实先前就有这个预兆，只不过以前每次小琰要走丢的时候他都跟上去了。
而这一次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坑走。虽然混沌轮回的时间线看起来很长，但对于火火来说，他就是前往人类世界，到了之后发现小琰仙力分散了幸好还不严重，然后正式见面的时候找到了躺在车祸和火海中的卿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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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火睛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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