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江浣很少听到表扬。
更何况是这种高评价。
他看着程景野的目光有些出神，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这种感觉很陌生，他懵懂，无措，但更多的是原始的悸动。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其实，在看见，我妈的时候，还是，挺害怕的。”
即使现在已经不像以前，江浣还是心有余悸。
“但我看你今天很厉害啊，”程景野实话实说，“你今天很棒。”
“那是因为，”江浣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在，旁边嘛。”
说完他还朝着程景野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看上去很乖。
因为程景野在旁边，江浣什么都不怕。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全然相信程景野会是他的盔甲。他肆意，他坚韧，是因为往后一看，程景野就在他身后。
这话是真情实感，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但放在如今两人不尴不尬的关系上，就有些怪怪的。
客厅里一下就安静了，江浣反应过来后瞬间愣住。
他觉得这时应该随便说点什么把话题揭过去，或者说点哥俩好的场面话。
但一看到程景野的眼神，他瞬间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不知何时开始，眼前的程景野直勾勾地看着他，即使有所压抑，但眼底带着些深意。
随着时间渐长，对视慢慢变了味道，直到程景野动了动，江浣蓦地站起身来。
他慌慌张张地，反倒是程景野深深看了他一眼，动作停住，依旧坐在沙发上说：“怎么了？”
“没，没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江浣却从头红到了脚。
他不敢看程景野，上下嘴唇直打架，“我，先去，去房间，看看，有什么，要，要带走的。”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快步走进房间里。
砰的一声，程景野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地笑笑，走进厨房准备刷碗。
而房门的另一边，江浣像是跑了八百米顺便做了个铁人三项一样，靠着门直喘气。
他的脑海里全是江浣站起身前，程景野的眼神。
侵略性突破防线，那眼神分明在传达一个信号——
程景野想抱他，还想亲他。
更加乱套的是，即使这个想法不加掩饰，但江浣并不反感。
这样的变化让江浣心乱如麻，他在心里无声呐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簇毛立在头上。
.
吃完饭后，两人就准备回县城。
江浣还是像之前一样带着口罩，不过在看见程景野时把头低了低，只能看见微红的耳朵。
程景野不动声色地看着，带着人上车。
校门口已经没人了，程景野将车开出学校，坐在副驾驶上的江浣难得没怎么说话。
他静静地靠在窗户上，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带着口罩不热吗？”程景野看了江浣一眼。
他刚一出声，江浣就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蓦地坐直了，“不，不热。”
即使看不完全他的表情，但程景野都能猜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程景野不漏痕迹的笑笑，把车里的暖气开低了一点。
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程景野把电台打开，随便挑了一个放歌的节目。
阳光穿过途径的树木，一束一束的落在江浣的脸上。前方经过一片熟悉的地方，江浣心里一动，没有出声。
反倒是程景野放慢了速度，指着那块已经结冰的流水，“那不是以前那条小溪吗？”
简单一句话，让车上的两个人都陷入回忆。
夏夜、树影、小溪。
溪边发呆的初中生，手里拿着分数奇低的试卷，想找刚认识几天的成年人签名。
具象化的回忆浮现，程景野忍不住笑说：“你当时回去到底挨揍了没有？”
“当时没，挨揍，”江浣戴着口罩瓮声瓮气，“过了几天，就被揍了。”
程景野忍不住笑出声，手指轻敲着方向盘，长叹一口气：
“哎呀，没想到以前那个小毛孩儿都快成年了，对了，我记得你的生日在冬天吧。”
“早就，过了，”江浣看着他，语气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埋怨，“在你，找到我，之前。”
“对不起，”程景野立马滑跪，“等你十八岁生日，我给你送个大礼。”
说完他又一转话头，“不过你答应我的围巾，可别忘了。”
他说得急，像是生怕江浣会忘记或反悔似的，江浣听了忍不住笑，“我知道了，别老，叨叨。”
车内的暖气温度刚好，江浣被吹得昏昏欲睡。
原本颠簸的乡路还能让他勉强清醒，等上了高速，江浣就忍不住睡过去。
安全的环境，舒适的氛围，这一觉让江浣睡得很舒服。
他梦到自己回到新港的小溪边，梦中的场景和现实中别无二致。他把试卷递过去，这一次上面是满分。
程景野笑得很欣慰，梦中的他难得温柔地摸着江浣的头，鼓励和表扬的话不绝于耳。
江浣靠在窗户上，笑得也很满足。
慢慢的，梦里程景野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呼吸就好像喷洒在江浣的脸上。
紧接着，嘴唇的触感越发强烈。
梦中的江浣睁开眼睛，眼前却不再是曾经的小溪，而是除夕夜的天台。
烟花在程景野身后炸开，耳边轰隆作响。
程景野捧着他的脸逐渐靠近，而江浣明知道这是梦却没有躲，而是慢慢闭上眼睛——
“江浣。”
“江浣。”
“醒醒。”
肩膀上被人推搡，江浣猛地睁开眼睛，浑身都跟着抖了抖。
他这动静不大不小，程景野被他吓了一跳，皱起眉头说：“怎么了？”
江浣没有回答，他如梦方醒般呆楞地看着程景野，这时他竟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越过对方的肩膀，江浣看见丽姐私房菜的招牌，他才确定这是现实。
“又做噩梦了？”见他还没回过神，程景野问道。
一提起这个，江浣就想起来那怪诞的梦境。
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程景野的双唇，江浣感受到他的脸腾的一下在发热，后视镜上的他此时脸上挂着两团明显的红晕。
江浣忍不住捂脸，脸前此时却没有任何遮挡。还没等他问，程景野就率先解释道：
“我怕你睡觉太憋，就把你的口罩摘了。”
他担心的表情让江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一定很夸张，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没必要反应这么大。
于是江浣强装镇定的摇摇头，脸上顶着还没淡去的颜色，“没，没事，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程景野解开安全带跟着他下车，“之前我给你请了一天的假，剩下的时间就好好休息吧。”
江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自古自地朝前走，“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忙活，一天了，回去吧。”
他这落荒而逃的样子，和之前在出租屋里的如出一辙。
程景野跟在他后面，江浣走得急没看见侧面疾驰而过的车，还是程景野搂住他的腰，把人拽得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点。”程景野手里没松开，在江浣身后说。
距离很近，呼吸喷洒的感觉和梦里很像。江浣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程景野放在他腰间的手松开，他才像游戏里得到任务一样，直奔员工宿舍走。
一定是太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
他这样想。
就这样，江浣埋头朝前走，而程景野跟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熟悉的宿舍楼出现在江浣眼前，他像是见到救星似的，回过头看程景野。
只是在视线对撞的时候，江浣愣了愣。
这一路过来，程景野怕他又会出意外似的跟在后面，又怕江浣不舒服，于是隔着一段距离，视线紧紧盯着江浣的后背。
江浣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今天他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心不在焉，而程景野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地和他一起处于这种奇怪中。
一想到这里，江浣低着头说：“对不起。”
说完后他又皱起眉头，抓着自己的头发乱揉一通，“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怪。”
尤其是面对程景野时，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程景野看着他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没有说话。
以往面对江浣的道歉，无论谁对谁错，他都是笑着说没关系，然后用开玩笑的话把话题引过。
于是他果然笑了笑，“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啊，你能看路就是最对得起我了。”
江浣勉强笑笑，虽然依旧是心不在焉，但并不算太遭。
就是这样，把话题带过，把这一天带过，他回去睡一觉消化下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但程景野却渐渐收了笑意，看着江浣：“虽然有点不要脸，但我应该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怪。”
“为什么？”江浣抬起头看着程景野。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对视下的脸红，环绕腰间时的僵硬，带着口罩也依旧在闪躲的眼睛。
“小江浣，”程景野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我觉得你有点喜欢我了，对吗？”
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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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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