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青刚阖眼不过半个钟头,门外忽然有人兴冲冲地来敲门。
是统帅兼妹夫烈洛的声音:“阿青,抓着人了!快起来和我一道去瞧瞧!”
那么多的王子里,烈洛同狮青王子的关系最为要好,再加上他2年前娶了狮青的亲妹妹狮小小,二人间的关系真是比亲兄弟还亲。
是以,他向来直呼其名,除非碰到正式场合。
狮青也准他这样喊,老国王生了那么多孩子,能平安长大的王子只剩三位。
大殿下狮柏众望所归,什么都不用做便能收获半数以上的大臣们的支持。
老二狮杨对此很有意见,这些年总在背后做些小动作,明里暗里地阴着所有继承人,有好几次王子间的私人械斗便是他挑起来的。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宫中奴仆所生的狮青一开始便拿到了最糟糕的人生剧本。
老国王狮无渡根本不管儿子间的械斗,反正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历任坐上王位的统治者们,哪个没有为了爬上高位而残杀同胞兄弟?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年纪尚小的狮青索性投身军旅,随军团年年南征北战。
没想到他这股敢闯敢干的劲儿反倒引起烈洛家族的关注,如今除老国王及其他王子的皇室亲兵不受他控制以外,国内四大军团差不多由他全权掌控,如此这般,他才拥有与其他两位王子分庭抗礼的资本。
难得的是,这狮青并未仗着手中资本予取予求,他知道如今内忧外患,军团一旦有了异动,虎视眈眈的邻国便会乘势发起进攻,滋扰边疆掠夺土地。
还有国内的革命军,一股不容小觑的极端势力!
这趟之所以随军行至边陲小镇,为的正是抓捕革命军首领。
有打入革命军内部的探子传回消息,说是对方正酝酿从外部世界偷运先进武器进来,如若真的令其得逞,那么势必将掀起举国骚乱。
因此当听见烈洛说抓着人了,狮青立即清醒。
随后披了外套径自开门:“确定是叛军的人?”
他生得高大,相貌在三位王子中最是出众,可偏偏左眼有道半月形的疤,贯穿眼皮止于颧骨,是叫鹰爪子给挠出来的。
所幸没有伤到眼球,只是与人对视时有那么点不怒自威的凶狠。
“嗯,说是蒙着头脸鬼鬼祟祟,”烈洛跟上他的步伐,往灯火通明的前院里走,“查过了,一个是平民,一个没有身份。”
“没有身份?”狮青脚步顿住。
革命军内鱼龙混杂,既有各阶层的野猫,也有身份低下的家猫。
然而派出去那么多探子,没谁真正见过首领的样貌,就连首领下属的两位联络人,也从不轻易露面,只通过秘密暗号各自交换任务信息。
他们猜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可从没猜过对方居然“没有身份”。
因为那就意味着,这只猫是刚刚进入的王国!
狮青边走边想,不多时便来到前院。
只见偌大的空地被两排士兵严密包围,探照灯打在正中央的场地上,另有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军医垂首站立,时刻迎接长官的询问。
早有人准备好,在空地尽头摆了两张方凳。
然而被狮青径直略过,他走到场地中央,看着面前一跪一躺两个人,躺着的上衣被撕开肩膀缠着纱布,但血仍是沿着纱布缓慢渗出。
于是他把目光落在跪着的人身上。
那人也在盯着血看,一脸焦急,挂着断不开的眼泪,手足无措得紧。
觉察长官过来,那人随即匍匐上前,瞬间被左右士兵阻止,他不放弃,把头磕在地上求:“我们……真的不是什么革命军,求您……行行好,救救他……”声音被眼泪弄至哽咽。
烈洛看向军医,那边立刻答:“肩膀被打穿了,已经简单处理过,不过伤口有些感染,还发烧了。”
军医不再多说,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药品稀缺,唯有长官开口,他才有资格继续医治。
狮青想了想,说:“找个房间关起来,别让人死。”
于是立刻有士兵出列,抬起躺着的,跟在白大褂后面亦步亦趋。
终于,跪着的表情由阴转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小撮队伍直至消失。
“现在,”狮青眯了眯眼睛,用冷冰冰的声音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白爵士昏昏沉沉地感觉,自己其实是醒着的。
就是那种能听见声音,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甚至动一下都困难的梦魇之中。
然而他又有种错觉,怀疑自己正躺在大使馆精美房间中的温床软枕上,否则怎么哪哪儿都是软绵绵的。
依然无法睁眼,但他似乎穿越回从前,看见清晨的阳光刺破雾霭,继而透过雕刻有玫瑰花纹的落地窗,泼洒在绣着金线的波斯地毯上。
以及窗下花园里盛开的丁香,伴随雨后湿漉漉的泥土芬芳,阵阵拂入他的鼻腔。
紧接着,他感觉有人握住他的手。
不用想,要么是他正结交的情人。
“嗯,等我睡醒……”他对着面前的模糊影像嘟囔了一句,然后弯了弯嘴角。
狮青顿时被搔得手心冒汗,明明只是好奇的触碰,然而自己的手却遭对方一把抓过。
于是他屁股离凳,脸俯得越来越低。
他两只眼睛瞳色不一,可却是目标一致地盯住面前这位“没有身份”的昏迷者。
谁能想到,三天前被血水包裹,脏污不堪的“革命军”,他甚至都不曾留意过样貌的人,居然长得这样……漂亮!
是的,漂亮!
女人该用美来形容,男人则是英俊,再往上,顶格便是“漂亮”。
闭眼的时候已经是惊心动魄的勾人,倘若,那双眼睛睁开……
“草!真是个妖精!”狮青忍不住在心里骂。
他开始相信另一位被刑讯逼供者的口供。
那牵连到黑市猫口买卖的地下交易。
——走丢或是惨遭抛弃的家猫,信了猫贩子的花言巧语,跟着自愿进入王国,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无忧无虑的自由生活,而是被卖入馆子从此贴上供人玩乐标签的悲惨余生。
那些家猫里头十成十都是太监,还因为过度的杂交身缠疾病,即便不被卖入馆子,就带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残破身躯,别说自给自足,小小一场病恐怕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狮青对此很不以为然。
他是在残酷的环境里磨练大的,最烦手无缚鸡之力的炮灰,如果能选,他倒是情愿把这些家猫囫囵个打包送上战场,毕竟能替军团分走敌人的枪炮,也算有点贡献。
然而他这会倒是鬼使神差入了迷……
当视线凑得足够近,能够闻见淡淡的丁香花的香气,逼得他罕见地吞了口唾沫,连带香气一正咽回腹中。
这时,昏迷者闭紧的睫毛轻颤,跟着脸颊歪到另一边,半张的嘴巴擦过狮青紧抿着的唇前的空气。
狮青连忙将上半身拔出来,冷不丁身上过了道寒。
定了定神,他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于是他重新坐回板凳,调整姿势后,试探着问:“你是什么人?”
声音传入昏迷者耳中,心里想的是这情人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于是懵懵懂懂地回:“白……白爵士……”
回完身上有了劲,把攥紧的手捞到脸颊旁,不断用嘴唇和鼻子来回蹭,边蹭边黏糊糊地说:“好舒服,查克林,你别舔我……”
这一次,狮青浑身过热,他笃定般心道:这果然是个勾人的妖精!
然后心思再度被带着跑偏,想的是那位叫“查克林”的,同昏迷者激烈纠缠的香艳画面。
甚至蓦地有股冲动,想把昏迷者的裤子扒下来,看看这幅残破的身躯到底长什么样。
想得越是细心里便越发地窝火!
真不该答应救下这个妖精!
就在他思绪焦躁的同时,那双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了。
是一双清透碧绿的眼珠。
视线柔和,然而却是猝不及防地击穿狮青的镇定,使之心神狠狠摇晃,像被暴雨打入湖水的落叶。
从没这般狼狈过……
狮青猛地抽回手,应激般将体内的热气吁出去,随后把头别到一边,怀抱手臂冷声问:“醒了?”
实际上,他只是进来瞧一眼,套供的事手底下多的是人会做,用不着他亲自出马。
但这会他突然不想交由他人之手。
不为别的,这样的妖精不该栽在他手里吗?
然而妖精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脸关切地问:“眼睛怎么了?疼吗?”
狮青眼皮一跳,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他左眼上的那道疤。
那道疤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不提根本没人留意到,连他自己都把这疤当作脸上的一部分,没了才奇怪。
如今被这妖精提起,他忽然觉得眼皮又痒又痛,于是不假思索地抬手去揉。
揉了两下意识到不对,竟是勃然起立,抬起军靴狠狠踹了床板一脚,而后将人脸颊掐住,沉声质问道:“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老子可不是来伺候你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脸颊与肩膀迅速传来如电打般的刺痛,白爵士终于恢复意识,眼前叫嚣的既不是他的历届情人也不是查克林,更加不是从前伺候他的佣人们。
接着,进入王国后的画面走马灯似地一一闪过,还有自己昏迷前,姜来福在他耳边喊“我们不是革命党”的哭叫声。
“我的同伴说了,我们不是革命党!你们抓错人了!”他抬手扣住嘴巴上的巨钳,因为疼、因为虚,呼哧呼哧直喘气。
然而那手就是不松,反而因为他的反抗愈发收紧。
“同伴?”狮青冷笑一声,“你认他做同伴?”
没功夫和他吵架,经过几分钟的观察,白爵士怀疑自己是被人囚禁在了此处。
门口站了两名带枪的士兵,然而士兵任由面前之人掐住自己却无动于衷,显然这人的官阶要大上许多。
思索片刻,他收手转回视线,好生商量道:“你们要抓的应该是另一个人,那人撞倒了我,自己逃掉了,”见对面似乎仍不相信,他又说,“信不信随你,等见了你的长官,我还是这些话。”
竟是威胁上了!
狮青晓得他说的很可能是实话,但狐疑也非那么轻易就能抵消。
于是他松动脸上的怒气,接着问:“撞你的人什么样?”
“不知道,遮得严实,看不清。”白爵士回。
“呵,”狮青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但他到底松开手,重新坐回板凳上,“又说抓错人,又说看不清,你觉得我的长官会相信吗?”
“这事确实太巧,”略一沉吟,白爵士随即正色道,“如果可以,我愿意亲自向你的长官解释,不过,还请你放了我的同伴,他跟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狮青盯了他两秒,接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项圈来。
是坠了蓝宝石,辅以许多碎钻的华美项圈。
“你们把他怎么了?!”见了项圈,白爵士立刻质问道。
姜来福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因为他被连累,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我现在告诉你!”狮青脸上浮现一抹嘲讽,他单手托住那枚蓝宝石,放在眼前摩挲,“他是个猫贩子,哄你进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你卖掉!你现在还当他是同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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