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活生生一个人，气息弱一些，不妨碍方晗注意到她。
换作以往，方晗并不会担忧阿萝要做什么，她从头到尾都是个没有法术的凡人，威胁不算大。
林素第一回杀掉韩奕风后，阿萝很快就下线了。
关于阿萝，她就连性格也很模糊，说是恶毒女配的话，还不如原本的师盈盈讨嫌，说是娇弱小白花，偶尔又掺和几脚男女主的爱情。
方晗站在一枝玉兰旁，山雾遮掩着她的脸，阿萝心底忐忑惶惶，走过她身旁时停了下来。
“玄女。”她喊了声。
这一声极其细弱，方晗差点儿没听见。
她动了动，没张嘴，阿萝看清了。
“玄女，素素姐姐醒了？”阿萝又往前两步。
不知是不是原作者安排，阿萝在灵山受尽宠爱，却只穿翠绿俏丽的衣衫，林素作为女主待遇就不同了。
方晗想起，她昨日刚复生，折了一片叶子做的衣衫都比阿萝的要繁琐华美很多。
……怎么说呢，修仙界还挺尊卑分明，每个人都按咖位穿衣打扮。
她的走神被阿萝误解成冷淡，阿萝抿紧双唇，往屋里瞧了眼，不敢再靠近。
云宗这回来了人，接待的只有观夜，两拨人都带着目的来，未曾注意到徐玠始终没有露面，急忙扯着宗主观夜，要一个交代。
“玄女在云宗住着，林素一直躲在此处？你身为宗主，竟然不知？”
观夜也是火烧眉毛才听闻此事，且这个消息不知被人传开了去，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头雾水道：“我如何得知？玄女行事自有她的主意。”
本就是打坐到一半被人拉来，不等他搞清楚前因后果，就让几个老头一顿斥责，观夜的语态自然也夹了几分火气：“玄女借住在云宗，想要救谁帮谁又不需与我打招呼，你们一个两个不敢去问她，倒来问我了。”
师盈盈跟随在侧，亲眼目睹几人争吵，她故意道：“玄女不曾透露，诸位前辈心有不平，何不去问她？”
几人自然是不敢去找，一老者瞪向师盈盈：“黄毛丫头哪有资格在此叫嚣！”
师盈盈还要骂人，已被观夜拉住了手，她心底惊得一跳，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方晗听到动静，往观夜那边瞧了眼。
吵嚷的环境让她想要回避，索性回身进屋。
林素的昏厥没一会儿就醒了，只是瞧起来很不好受。
既然徒弟复生，冲虚没那个心思跟人争执，坐在床边望着林素，直到方晗推门而入，冲虚起身相应。
“玄女，上回您就清楚素素另有生机？”
方晗没回话，看着林素，难得关切：“你怎么样？”
林素多是感激她：“玄女，多谢你。”
她说话带着奇妙的停顿，仿佛刚适应这具躯壳，好在，她的下一句顺畅许多。
“让我歇上一日，很快就恢复好，待我回师门，定然重谢。”
方晗已经收了份怪怪的礼物，她总认为那根锁可以做的不止捉妖，怀疑天机阁的人是不是故意装傻。
不过转念又考虑到，修仙界的各位连神交这种高端玩法都屡见不鲜，应该不至于那么低级。
她们真的把那个当法器没错。
方晗一时想不到自己想要什么谢礼，也不着急要，问起了关于韩奕风的事：“他呢？”
冲虚安抚下徒弟起伏的心口。
“那姓韩的被我们关押在秘处，本想让他一辈子不见天日，好在素素回来了。”
事情总该有个了断，林素坚决道：“师父，让我亲手与他了断。”
方晗读到这处时，女主同样如此果断，她天真地以为林素会斩断情丝，认真修炼，从此过上潇洒人生。
谁能猜到后面发生了那么多糟心事儿。
冲虚恨韩奕风恨了多日，这一日的时辰她等得了。遂让林素好生歇着，又问：“你从前那把剑没有了，师父为你再找一把。”
林素是个天才，不拘泥用剑，不过按照原著，她杀韩奕风时，是一剑刺穿了他。
沉思几息，她张口回忆：“我记得上任阁主有一把秋水剑，师父，我想要那一把。”
冲虚大喜过望：“你想通了？接手天机阁之事？”
天机阁阁主的佩剑代代相传，冲虚与现任阁主早就想把秋水剑赠予林素，林素却始终碍于韩奕风的干系，不肯应下。
“秋水剑，连水都能斩断……”林素目色复杂，“我想，也能斩断我与他的孽缘。”
方晗也记得这把剑，她说：“秋水剑斩妖诛魔，你要记在心上。”
还不待林素回应，阿萝的气息从外扑进来，两张相似的脸竟泛着一样的苍白，一个是虚弱，另一个则是吓得。
阿萝不住摇头，顶上两个发髻稍稍散开。
“素素姐姐，你要杀了哥哥？”她狼狈地摔在床边，拉住了林素的手，“别，别，我求求别杀他。他为你入了魔……他，他是一时糊涂啊，你怪他伤了你是不是，素素姐姐，你杀了我就好了，让我代他去死。”
林素没见过这阵仗，过往她跟阿萝不对付，但从未当面谈过话，哪里知道阿萝一张口就是愿为韩奕风去死？
她哑然无言，不知如何作答，又恨又怨。
阿萝哭道：“哥哥心底一直有你，他一生凄苦，不知怎样告知。你恨我抢走了他是不是？其实他在我身边时，也总是日夜思念你，是我不该起了贪念……我拿我的命偿还，只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林素与冲虚都被这场面惊在原地，她二人定是厌恶居多，反倒是一向不爱吵闹的方晗搭理了一下阿萝。
“韩奕风如何悲惨？”
没料到玄女会搭理她，阿萝抬起尚带着湿意的眸子，不忍道：“哥哥自小没了父母陪伴，不得不孤身来宗门修炼。是他的师父！都怪他师父不许他沉迷儿女情长，哥哥才会变成那样，他不想的。”
方晗抱着双臂，差点笑出来，她按捺住喜色，点头道：“这么惨啊，不能当皇子，只能来修仙长生不老。”
修仙后还遇到了尽心尽力的师父。
对于韩奕风师父的教学方法，方晗并非完全认同，但至少这个法子不会让韩奕风自个儿受伤。
倒是有两个女人被他害得不轻。
这究竟算哪门子悲惨？
冲虚听得一愣一愣，却没有被阿萝给绕进去：“这位姑娘，你借着这张脸才得到韩奕风的宠爱，到今日还执迷不悟？无论他多么凄惨，有何难言之隐，都不是伤害我徒弟的借口。”
阿萝坐在地上，人如同脱了力，涣散道：“那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再活了。”
“你不想活？”林素喜怒难辨地盯着这张与自己无二的面孔，她认为这太荒唐了。
“韩奕风为了治好你的天疾，不惜将我的心挖出来，你一个凡人女子，光是站在这里，可知已比寻常人走运了多少？”林素越说越感到莫名，“你凭什么不想活，仿佛是我亏欠了你。”
阿萝呜咽道：“那一日，我摔到地坛，他对着我喊了你的名字……入魔后，他也不曾来找过我，外人都说他一时想不开，可我看清楚了，他爱的也不是我。”
林素起身下身，启唇就要骂她脑袋不清醒，可她猛然之间，望向玄女。
方晗被林素瞧得不自在，蹙眉：“你做什么？”
面对屋里的情形，林素忽然涌出万分羞愧，当初她刚认得玄女，想要宣泄那些怨恨痛苦的话，情情爱爱恩恩怨怨。
她在玄女眼前数次落泪倾诉，旁人耳中听起来，原是这样无趣、厌烦、近乎可笑？
她本想质问阿萝凭什么、为什么，又怎么值得为了这样一点事寻死觅活，偏又感到自己没立场。
冷静下来，林素面对着阿萝，总觉得不对劲。
她再度坐回床边，冲虚误以为林素是被气坏了，让阿萝出去，阿萝不敢再待下去，拭去泪水离开。
方晗也要走了，她知晓林素下定决心要杀韩奕风已经足够，这一天忙的事儿够多了。
身后的林素没有留她。
卧倒在塌上，林素的心情恍若回到了亲眼目睹韩奕风入魔的那一日。
她只有困顿。
分明韩奕风是一切烦恼的源头，她对阿萝恨与不恨、是否感同身受，都不如杀了韩奕风来得干脆彻底。
云宗又变得很热闹，方晗走时，远远瞧见了师盈盈。
她正与一个天机阁弟子争执。究竟在吵什么，方晗没兴趣知道，只是顺带瞧见了一旁十分尴尬的观夜。
管不住徒弟的师父，定然相当没面子吧？
师盈盈在小说里可不会当着观夜的面这样，她的人设很简单，那就是观夜的狂热迷妹，在观夜面前十分注重形象。
就连雪莲都提了一嘴：“怎么连这个小小女配的性格都走偏了？”
方晗在这灵机一动间，有了发问：“我能不能将剧情暂停？控制他们走到我想要的剧情，再设出障碍，让他们无法走到下一个节点。”
雪莲闻所未闻：“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实施起来非常有难度。”
对此，方晗很明白。
想当初公司人事也说：“理论上来说，公司是不支持加班的，如果加了班，一定会让小伙伴填加班表。”
但审批起来非常有难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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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理论和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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