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地狱里的光

莉莉丝再次来到第九重地狱面见路西法,路西法对她安然回归感到非常佩服,并且天堂那边没有任何消息,看来她隐藏得不错,没有被天使发现。然后,莉莉丝便着手改造第九重地狱。

莉莉丝将获得的阳光分别放到了高塔、高山上,第九重地狱出现了几个小小的太阳。只可惜,阳光跟太阳比起来还是太暗了,这个亮度连凡界半个满月的亮度都比不上。莉莉丝只好放弃照亮第九重地狱的想法,只照亮路西法主殿周围的区域。

在兴致勃勃地调整阳光,使其照耀地面时,莉莉丝没注意到一个堕天使飞入了路西法的宫殿。

是路西法加冕后就跑到凡界游乐的堕天使埃斯蒙德,他正一脸幽怨委屈地来找路西法。

看到许久不见的伙伴,路西法开口揶揄:“我以为你早就忘记地狱是我们的新家了。”

“只是在凡界逗留了一段时日,反正地狱的重建也不需要我……”埃斯蒙德辩解。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还不是乌列尔!”埃斯蒙德语气激动。

想到这他便生气,想前几日他正与一位美丽的少女幽会,但是不巧碰到了在凡界出差的乌列尔。乌列尔看到这位堕天使,二话不说将其拉入亚空间,劈头盖脸职责他:

“埃斯蒙德,你真是无可救药了,成日祸害人类少女,天堂的戒律和美德你都忘光了吗!?”

“你才是无可救药,乌列尔,我现在可是堕天使、恶魔!”埃斯蒙德提醒他别多管闲事。

然后双方便大打出手,乌列尔本来便是专攻战斗的天使,埃斯蒙德不敌他,差点被他砍下一双翅膀。

想到这,埃斯蒙德忍不住对路西法哭诉:“乌列尔真是太狠心了,我不过是喜欢那位少女的眼睛想邀请她吃饭,他下手至于那么狠吗!?说起来,那时要不是他非要把我从人类世界抓回去,我也不会……”

“好了,不要再沉湎于过去,以后你也许会遇到更好的人。”路西法安慰他。

“可是,即使遇到更好的人,我也难以忘掉她,为什么她要背叛我?”

路西法哑然,爱情是他不甚了解的领域,他能理解埃斯蒙德的痛苦,却无法劝解他不要一次又一次将伤口揭开,伤害自己。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聆听和旁观。

难道一切都如天神所言没有意义,他想起堕天前跟祂的对话。彼时上帝降灵在“圣子”弥赛亚身上,接受众天使的朝拜和赞歌。

路西法彼时作为大天使,通常第一个站出来讲话,但他先以灵态与上帝对话:

“至高无上的天父,请您听我一言,天使们拥有七情六欲是正常的,偶尔愤怒、贪吃、嗜睡、痴情并非罪无可赦,您不能要求他们数千年都只能勤奋、善良、美好,没有天使能数千年如一日保持完美。”

“请您重新考虑天国的戒律,让他们喘口气吧!”

路西法恳请那位创造了一切、包括天使们的神,他们最敬仰、最喜爱的神。

“这一切毫无意义。”上帝的口吻带着纯粹理性的冰冷,无法辩驳。

路西法愕然,他摇摇头:“只是因为这个吗?”

上帝没有回答,肯定了这个答案。

路西法难以置信,上帝能如此冷漠地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他问出盘旋心中已久的问题:“为什么?难道对您来说,天使们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七情六欲毫无意义,而且磨损神智,天使们皆应服从吾之戒律,克服缺点。”

“如果我们无法克服,那我们就是无意义的吗?您是为了什么创造我们?”

“路西斐尔,你经历的时间过于短暂,获得的力量过于弱小,对于命运的残酷一无所知。唯有抹去一切感性,才能到达理性的永恒。”

“可是,我们明明在流血、悲伤、痛苦啊!您看不见吗?”

上帝沉默。路西法明白,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他完全无法理解神明这一存在,神明也无法理解他们。因此,他下定决心不再去理解,不再去追随。

“如果命运的终点是像您这样冷酷无情的永恒,那我不如就此止步。”

路西法的灵回到自己的身体上,看到伙伴迟迟没有讲话,一头烈焰红发的米迦勒询问:“路西,你怎么了?”

路西法没有回应,而是剑指弥赛亚,即降灵在弥赛亚身上的上帝,道:“天堂不过是您一时兴起制造的华美牢笼,我等宁在地狱称王,不在天堂为奴!”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天使不会在天堂做不能践行自己自由意志的傀儡。

背叛天堂、背叛上帝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他知道他们不会是神明的对手,他最终被由上帝赐福的米迦勒刺了一枪,从天堂坠落。

“路西斐尔,原本你是他们当中最有天赋的孩子。”上帝的叹息出现在他耳边。

……上帝竟然不愿消灭他们吗?一滴血泪自他眼角划落,渗入皮肤,成了这段屈辱历史的铭记,而他的身体向着漆黑的深渊坠落。

之后,他便永别了光明,要在黑暗中度过余生。

人人都道他因过于骄傲,不满上帝的统治,可恰恰相反,面对自身与神明存在的巨大沟壑,他过于自卑。并且,他不能不承认,离开天堂的他们,获得自由的他们,并没有过得更好。往后接近永恒的生命,又该如何熬过?

……也许,沉没在黑暗中是注定的,所有生灵都只能依附于神明的光,依靠祂的理性存活。

突然,一束亮光从窗外射入了昏暗的宫殿,照在了他的脸上。他马上认出来了,是他曾经最为熟悉的阳光,因许久在地狱,他不适地举起手掌遮挡到眼前,好一会儿瞳孔才适应。

埃斯蒙德依旧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之中难以自拔,路西法不禁起身朝窗边走去。

荒野的高山、废墟的高塔上出现了一个明亮光源,宛如一轮明月。光线刺破黑暗,笼罩了主殿周围几里处。顺着皎洁光芒向下望去,宫殿周围生长出了一片片花田!

明亮温暖的光、五彩斑斓的花跃入他的眼帘,在漆黑的地狱中,这幅景象尤其光彩夺目、震撼人心。他心中甚至泛起丝丝感动,自从堕入地狱后,他便很少再看到这些美丽的事物了,这是一个在他毫无准备时出现的礼物,一个惊喜。

复杂的思绪涌起,他一时忘了时间。好一会儿,他在花田中搜寻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果然看见了仍在花田中忙活的莉莉丝。她的身边不断出现有着花纹繁复的阵法,显然她正为这些娇贵但顽强的生命施加保护。

看着莉莉丝的身影,他不禁想:为什么,身处地狱,她还有如此心境,像黑暗中的永不熄灭的烛火。她早已见识到世界的黑暗,她为什么还做出这些举动,无论如何,他们都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光明中了,无法再无知地生活在虚伪的快乐中。

“那个奇怪的女子是谁?”埃斯蒙德也走到了路西法身边,“她是你的情人吗?”

埃斯蒙德仿佛忘了刚才他还在为自己过去的悲伤爱情故事哭诉,心中燃起了熊熊八卦的火焰。

虽然路西法也成了堕天使,但除了发色、瞳色变了,品格几乎没有改变,依旧尽职尽责、沉默寡言……永远独自坐着,似乎永远在为那些他看不到的东西烦恼、计划。

他很高兴路西法终于有所改变,比如找个情人陪伴自己,或者偶尔睡个懒觉,而不是成日坐在桌前处理公务。

然而路西法摇了摇头,道:“莉莉丝只是听到我觉得这里太黑,便自告奋勇去天堂为我窃取阳光,并做了这一切。”

他的说法并没有说服埃斯蒙德,反让埃斯蒙德更加笃定:“那她一定很爱你!从没一个女子这样对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你误会了,她虽然为我冒了很大风险,但绝不是因为爱我。”路西法叹了一口气,他不该跟已经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埃斯蒙德讲这些。

“路西法,你真是个木头!她肯定是喜欢你啊!”埃斯蒙德笃定。

“那她一定是喜欢上了我的宝库。”路西法指出事实。

“那也算是优点吧。”埃斯蒙德点点头,“那你呢?你对她感觉怎么样?”

“……请你不要自行脑补,埃斯蒙德。”路西法转身看向他,“我得接着处理事务了,还需要给莉莉丝挑一些礼物,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闲的。”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回应她吗?错过可就太遗憾了!”埃斯蒙德万分着急,“你应该到她面前去,诉说你的感激和爱意,再加上一点行动,拥抱或者一个吻!”

路西法,一时语塞,他不禁在思考埃斯蒙德脑袋里都是什么?神明创造埃斯蒙德的时候,是否出了什么差错?

“你真的误会了,我跟她真的……算了,没别的事你先下去吧。”

埃斯蒙德摇摇头离开了,但他并没有放弃路西法的爱情计划,他决定从莉莉丝处入手。

路西法再次望向在花田中忙碌的莉莉丝,一股莫名的波动涌上心头。

鲜艳的红玫瑰,温暖的康乃馨,高雅的郁金香,宁静的睡莲,纯洁的雏菊,点点的满天星……莉莉丝为每种花朵都施了法,确保最适合它们的生长环境。

……累死了。莉莉丝心里不禁想,但是想到路西法的宝库,想到路西法可能又会挑什么宝贝给她,她又干劲满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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