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言

坠入地狱后,莉莉丝深受恶魔压迫,以至于最后走投无路,在大蛇的劝说下投入原初血海。

因此在她看来恶魔就是自己的仇人,且绝大部分恶魔都冷血残忍,并非明主。她现在最理想的选择,就是投靠一个强大的堕天使。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关于她的谣言便甚嚣尘上。一时间,她站在了风口浪尖。

“凡界遍布猛兽,是地狱给了她一处庇护,她却不知满足、不知好歹,将曾收留她的恶魔视为敌人,恩将仇报!”

“诸位千万别再被她的外表和言语骗了,她惯会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如果你对她卸下防备,她可能会捅你一刀!”

“莉莉丝她果然是个居心叵测、狡诈无耻的人,竟然偷盗原初血海的力量,做一个使魔还不满足,还要做高阶恶魔。”

“她背叛了伊甸园,背叛了她的神,她在地狱遭受的一切都是神罚!”

谣言是一些恶魔传播的,他们恐惧从原初血海重生为高阶恶魔、实力大增的莉莉丝,且明白她眼下最大的困境便是毫无背景,需要成为使魔依附他人。

这些谣言自然也传入了堕天使耳中,他们本来对莉莉丝的印象便是叛逆野蛮、殴打亚当、叛逃天堂的人,这下对她的印象更糟了。在他们看来,如今她变成恶魔,就是她品行低劣的证明。几天下来,莉莉丝在好几个强大的堕天使处吃了闭门羹,还到处遭白眼。

莉莉丝在堕天使和恶魔之间两处不讨好,自己又没背景,一时无处可去。满腔怒火无处发散,她打算去教训教训造谣的恶魔。

大蛇这几天也陪她见了许多冷嘲热讽,它为莉莉丝打抱不平:“这简直是颠倒黑白!明明莉莉丝你才是受害者!”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阿列斯特和玻尔森的手笔。”莉莉丝口吻如常。

阿列斯特是曾经折磨莉莉丝的恶魔,从前是第一重地狱的恶魔君主,而现在已经升为第四重地狱的恶魔君主了。

玻尔森曾是他的使魔下属,如今也跟着他飞黄腾达,成为第一重地狱的恶魔君主。这次针对她的流言,他们没少推波助澜。

莉莉丝猜测,他们一定是最早投靠路西法的恶魔之一。否则,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受路西法如此大的好处。

她行走在第八重地狱的昏暗街道之间,预备离开此地。第八重地狱是大部分强大堕天使所在之处,如今自己已经强留不得。周围的恶魔都在看着她,她也在厚重的黑纱下打量着他们。她能看出他们眼神中的嘲讽,但她不为所动。

“那位便是莉莉丝大人吗?”一个丑陋的灰皮肤中阶恶魔的话传入莉莉丝耳膜,他的声音跟老乌鸦的叫声一样难听。

“穿着一身黑衣,身上有一条蛇,就是她了。”另一个更加难听的声音回答他。

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并未在他们的眼神和口吻中发现嘲讽,相反隐隐察觉到隐隐的好奇与崇拜。

她告诉自己,地狱的底层恶魔,默默地出生,默默地死去,一生都无人在意、无人在乎,就如同草芥任人踩踏。而今她身处舆论的漩涡,意味着有恶魔眼红于她,意味着她的存在受人关注,因为她自原初血海重生,因为她一跃成为高阶恶魔。

她在血海海底沉睡了数千年,任身心被磨损腐蚀,历经千辛万苦才重生成为恶魔,而阿列斯特和玻尔森居然觉得她会因这些流言而束手无策?真是可笑至极!

她绝不会因为这些流言就停下,她发誓自己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否则如何对得起自己,还有在那至暗之时,为了让她活下去而牺牲自己的同伴?

但是寻找新的出路前,她必须好好教训一番第一重地狱的恶魔君主玻尔森,因为就是他颠倒黑白,彻底摧毁了莉莉丝摇摇欲坠的口碑。而且,这是试验自己力量的好机会。

她到了第一重地狱,抬头看去,地狱的穹顶依旧黑暗虚无,远处火焰燃烧产生的光芒照来,给荒芜的世界抹上一层血色。平原上都是崎岖嶙峋的岩石,以及在其上扭曲蠕动的众多爬行魔兽。不远处,漆黑的城堡耸立,玻尔森便在其中。

那幢城堡里留下了她太多的血和泪,也在那里,她有了自己的朋友,也失去了他,一个头上长着犄角、有一双浅褐色眼睛的小小使魔,地狱最底层的奴隶,对她来说却是地狱的一束光。

“莉莉丝,别忘了路西法规定众魔不得互相残杀,你要控制住自己。”大蛇提醒。

“我暂时不会杀他,但也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众魔都会以为我是个软骨头。”

她知道恶魔只会畏惧于力量,而今她自血海重生,实力可能不及阿列斯特,但已远超玻尔森,因此他因恐惧她而不遗余力地抹黑污蔑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断绝她在地狱的前程。

莉莉丝手中变换出一柄漆黑的蛇形法杖,跃入半空。她俯视着密密麻麻的低阶魔兽,曾经她被流放到荒野时,便遭到它们的围猎啃噬。

想到那钻心噬骨的疼痛,莉莉丝的魔力涌动,一道道剑刃和铁鞭落在了荒野上,所到之处血肉飞溅。看着那血腥的场面,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快乐涌上她的心头,这就是强大的感觉吗?

在原初血海中获得的力量和知识,已经融入了她的血肉,成为了她的本能。她催动着更多魔力,成千上万个术式落在荒野上,一个个弥漫着血雾的深坑出现。

“不可思议!”大蛇道,“我活了那么久,从没见过能同时催动这么多魔法术式的存在,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

“我不知道……”莉莉丝说,但她也很兴奋,“它们如同我体内的本能,想来是溶解在原初血海的力量,而今都为我所用了。”

“魔法并非主流的战斗手段,也许,你能在这方面登峰造极。”

莉莉丝很喜欢这一份力量,这是她磨砺数千年换来的。火焰、风暴、雷电、冰霜……她都能自如操控,她有种征服自然、征服世界的感觉。而且,这些术式不仅强大,而且还很美丽,她喜欢它们狂轰滥炸、席卷一切的姿态,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在地狱,尊严只在力量之上,敬畏只在攻击范围之内,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莉莉丝想着,再次用尽全力催动魔法,一时间各种术式如暴雨一般落下,砸到了荒原的每一个角落,黄尘漫漫。她为自己的破坏力感到非常满意,能如此脱胎换骨,哪怕再到原初血海受折磨千年万年都是值得的。

“莉莉丝,小心不要炸到城堡!”大蛇的声音艰难地盖过噪音。

“好!我会注意的!”莉莉丝大喊着回答。

而城堡内,恶魔君主玻尔森本想差人驱逐莉莉丝,但是被她的力量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他知道这里无论谁出去面对她,都必死无疑。

他惊恐万分地拉住旁边的使魔,道:“快,快去第四重地狱通知阿列斯特大人!”

不出十分钟,城堡周围上百里的山地都已被夷为平地,然而第一重地狱的主人玻尔森始终没有现身。

“这下,玻尔森应该不敢再触怒你了。”大蛇道,恶魔都是欺软怕硬的存在。

莉莉丝落到地面,冷笑道:“虽然玻尔森知道按规定我不能伤害他,但他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不敢出来与我对峙。”

“这意味着他在怕你。”大蛇道,“但是莉莉丝,你不能过于冲动,杀了玻尔森,新王也许会认为你蔑视他的统治,拿你开刀。”

“我知道,我只是给他一个警告。”莉莉丝道,而现在她的目的达成了。

她环顾四周的满目疮痍,忽觉得这里是个不错的训练场。她刚拥有恶魔的力量,以后还得多来这里练手。

“我们还得尝试拜访别的堕天使,不能就这样放弃……”大蛇想着哪位堕天使莉莉丝还没拜访过。

“堕天使不会再接纳我了,寻个恶魔也不是不行……”她虽这样说,心中却十分纠结,完全不想跟仇人低头。

“还有一个堕天使!”大蛇爬到了莉莉丝肩膀,“懒惰的贝尔芬格,之前我们没找到他的城堡。”

“懒惰?”在莉莉丝印象中,天使跟懒惰压根不沾边,每个都是非常勤奋的工作狂。不过,没一点毛病,他们也不会成为堕天使。

“据说,他懒惰至极、疏于职守,没人愿意搭理他,只要你表示你能成为他的下属,帮他干活,他一定乐意。”

“那我便去做最后一次尝试吧,要是再不行,就只能试试投靠恶魔了。”

一魔一蛇火速离开了第一重地狱,而第四重地狱派来的恶魔来到这里时,扑了个空,只看到了一片狼藉。玻尔森看到莉莉丝的破坏力竟变得如此之大,暗下决心日后不能正面招惹她。

莉莉丝不知道的是,这件事被上报到了地狱之主路西法处,他得知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最近关于莉莉丝的流言。

但他并未因这些道听途说对她嗤之以鼻,反而暗自追查,发现原来她并非自愿加入地狱。他难以想象,彼时她作为一个弱小的人类该如何在地狱生存,又是多么绝望才跳入吃人不吐骨头的原初血海,沉睡三千年血肉重生为魔。

也难怪,她会变化那么大,还舍弃了她珍视到足以背叛天堂的东西。之后,他命人为自己的加冕仪式宣传,并以此压下了关于莉莉丝的流言。

而看到流言减少的莉莉丝,只觉得是她的示威起作用了,那些恶魔显然不敢再说她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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