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普通人一生中，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有钱人吗？”
出租车后排，两个女人并排坐着。
一个短发戴着粗框眼镜，穿着标准的职业装长裤，一个妩媚的大卷发，从头精致到脚，一双白皙笔直的美腿让前排的司机频频回望。
“什么意思？”魏紫烟分明问谢楚楚为什么不及时将玉转交，害她在公司被警察当众带走，而她却反问了她不着边际的一句话。
“你知道遇到像宫珏之这样的有钱人，是什么概率吗？”
魏紫烟愣住：“宫总？”
谢楚楚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她的蠢笨，“你家庭很单纯吧，所以从来不用在男人身上花心思。”
魏紫烟沉默。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拿了那遗失的玉观音，借机和宫珏之搭讪。
而诚实的自己，成了她人接触有钱人的踏板。
魏紫烟从头到脚扫视了旁边的女孩一眼，凝视着她美丽的身体，再开口时，已经不再执着对错与否了，她问她：“所以，他爱上这样的你了吗？”
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反到是让谢楚楚炸了毛，“不要这么刻薄好吗？”
魏紫烟耸了耸肩。
“对了，你会为我作证明吧？玉不是我偷的。”她不想这污名尾随着她，影响她的正常工作。
“根本没人在乎好吗？”谢楚楚满不在意，“他们只在乎八卦！”
魏紫烟咬了咬唇，说：“不行。”
“拜托你不要再为难我了，你能继续在宫氏工作，就代表你没有偷宫二先生的玉，他可不是个对待女人宽容的绅士。”
谢楚楚将在宫珏之那里受的气，都撒在了魏紫烟身上。
“为了一个接近宫先生的机会，不顾他人死活，你心安吗？”
谢楚楚不耐烦地扭过头，她告诉她：“总有一天，你会懂得。”
“当你只需要搞定一个男人，就能得到权力和金钱，以及跨越阶级的时候，你会懂的。”
谢楚楚见她呆呆傻傻的，讥讽道：“不过，长成你这样，应该永远没有机会了。”
“没有哪个大款，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魏紫烟听罢，反倒笑了。
她没有反驳，也不会告诉谢楚楚，她的家庭告诉她，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
等魏紫烟回到公司，后勤部的同事立刻围了上来，“紫烟，怎么回事啊？”
魏紫烟并没有详细解释，她觉得谢楚楚有句话说得对，没有在乎真相，他们只在乎八卦。
“没事了，只是误会一场。”
李芳方不大信，再次和她确认，“真的？”
“对啊，你想想，如果我真偷拿了宫总的东西，我还能继续在昙睿上班吗？”
李芳方愣了愣，立刻相信了她的话。
果然如谢楚楚所说，她们根本不在乎她的清白与否，只看宫珏之对待她的方式。宫珏之没有处理她，就代表这偷拿一事并不成立。
站在不远处的许娴这时开口了，“好了，都是误会一场，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芳方，各楼层需要的绿植怎么还没送到？再打电话和供货商对接一下。”
“娴姐我这就去办！”李芳方的嗓门是出了名的大，整层楼都听得见。
“都散了，正常工作。”许娴又看向魏紫烟，“紫烟，你来一下。”
在许娴的办公室中。
“紫烟，你还好吧？”
“没事，娴姐，我捡到宫总遗失的物品后，及时转交给前台了，是前台那边转交不及时，所以导致了这次误会。”
许娴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为人，也一直相信你，紫烟。”
魏紫烟看着她桌上摆着的一盆绿油油的发财树，她很想问她，为什么全程袖手旁观，她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不说话，她被同事质疑的时候，她也不说话……
“我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心态，不过你看着并没有被影响，好了，去工作吧。”
魏紫烟又说了句谢谢。
等她离开办公室，许娴脸上那副职业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她揉了揉脸上的笑纹，其实她根本不爱笑呢。
她的手机上今天有两通与人事部门的通话记录。
一通是在在魏紫烟早上被带走后。
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人事部经理，询问是否要对魏紫烟进行开除处理，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实习生得罪宫珏之。然而人事部那边告诉她，暂未接到宫珏之的通知，让她稍安勿躁。
另一通是魏紫烟回公司前。
她接到了人事部电话，告诉她，没有接到宫总通知，该名实习生正常上班。
她就确认了，盗窃一事并不成立。
接着许娴打开了电脑。
今天是宫氏Logo征稿的截止日期，她拿出自己让上美术学院的侄女设计的，又对比了一下魏紫烟的，最后把魏紫烟的稿子截取掉了署名，写上了自己的，然后邮件发给了总部。
-
昙睿订购的绿植是在两天后送到的。
李芳方自己送了半个小时，推着推车回来了，她额头上挂满了汗珠，从最外侧一个一个找人，“小宁你有空吗？能不能帮帮忙？”
“不好意思，我手里还有娴姐交代的活，马上要去汇报了，走不开。”
“小张……”
“我刚好要出去办事！”
最后李芳方的目光落在了魏紫烟的身上，“紫烟，求求你，帮帮我吧！”
其实魏紫烟手上还有活，她正在写各组消耗物资的预算，但看见李芳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
“走吧。”
“谢谢谢谢！紫烟你人真好。”李芳方抱住她的胳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等出了后勤组，李芳方开始滔滔不绝地跟魏紫烟吐槽——
“这粗活也不找个男的干……”她忽然鬼鬼祟祟地凑到了魏紫烟耳畔。“娴姐肯定知道小张家里有钱，不想得罪，所以这活才没落他头上。”
魏紫烟想了想，为许娴说话道：“娴姐不是这种人。”
李芳方看着她，“算了，刚毕业的大学生就是单纯。”
“哎，我学历低，是托关系才进来的昙睿，只能干后勤，不像你，学历高……”她说到这里，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是一个后台很硬的关系户挤走了你的位置，你本来是在市场部的……”
魏紫烟愣了愣，她面试的时候分明面试的市场部的职位，最后反倒是被聘到了后勤部，说没有心理反差是不可能的，但对她来说，找到一份有稳定薪资的工作是最重要的。
“就是那个开奥迪Q8的美女……”
魏紫烟：“都是谣言，不要当真，我相信昙睿是公正的。”
李芳方“哇靠”了一声，又说了一句，“果然是刚毕业的清澈大学生。”
“好了，芳方，告诉我，还有哪层需要送的？”
“我送完了二层，除了十层，其他都没送。”
等她们二人送完了大半楼层。
有些巧合就像灾难一样来临。
两台客梯，坏了一台，好的那台，是宫珏之专用。
货梯也因为前两天超载，正在维修。
“怎么办？”李芳方沮丧着一张脸，“我跟许娴保证过，今天要做完，我不会过不了实习期吧？”
她们还剩八层和九层的没送完。
小盆栽搬起来倒是不累。
就是那些麻烦的大盆栽。
李芳方人长得稍胖，平时看着也很少运动，稍微动一下就大汗淋漓的，魏紫烟开口道：“你还能行吗？”
“累死我了。”
“这样吧，你拿着推车去楼梯间门口等我，我把植物抱上去。”
“紫烟，那么大一盆，你这小身板儿弱不禁风的。”
魏紫烟并不想浪费时间和她客套：“再不行动，今天就完不成任务了。”
“好，那我去楼梯间等你。”李芳方叉着腰边走路边说：“紫烟，今晚我请你吃饭，今天全靠你了。”
魏紫烟挽起袖子，抱起了一盆比自己还高半头的散尾葵，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
她负责把植物从一层搬到八层，李芳方负责从八层电梯口放到推车上送到各部门。
其实途中她给许娴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可以使用宫珏之专用电梯，被一口回绝。
搬到后来，魏紫烟眼冒金星。
额头上的汗珠怎么擦都擦不完。
九楼还剩三盆，马上就结束了。
她把盆栽放到了台阶上，用腿抵着，摘掉了眼镜，弯着腰休息。
楼梯间传来了一阵人声，应该是九楼的同事，她根本顾不上这群人，也没和他们打招呼。
魏紫烟穿着最普通的职业套装，毫无剪裁可言，上长下宽糟糕的比例将她的身材拉成了五五分，还有那毫无女人味的短发。
其实路过的人都看出来了她很累，只是觉得帮助她没有任何价值，所以袖手旁观。
在队伍最后的男人回了头，起初他只是好奇，什么女人力气这么大。
在看到魏紫烟的脸了后，他问她：“需要帮忙吗？”
魏紫烟抬头看向他。
那时，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像新雨后北疆大地上沾满露珠的野花，像被月光反复冲洗的俗世大地的孤独净土。
她的脸颊洁白，柔软，她的眼睛纯真，倔强。
“不用了，谢谢。”她习惯性拒绝任何人的帮助。
男人不置可否，直接调头把她面前的花盆抱走了。
魏紫烟连忙跟了上去。
男人将花盆搬到九楼。
等候在此的李芳方看到男人，瞬间站直了身体，率先开口喊道：“段经理好。”
那男人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声：“你们辛苦了。”
然后看了一眼魏紫烟的工作名牌，转身离开了。
“紫烟，你怎么让人事部经理帮你搬花盆？”
李芳方目送男人远去后，回头质问身后的人。
“是他自己要帮忙的。”
魏紫烟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水，解释道。
李芳方这是第一次看到她不加掩饰的真容，跟土拨鼠般尖叫一声，“你怎么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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