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她悠悠转醒,身边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身边的人有着一张熟悉且疲惫的面容。
那人在床边撑着脑袋,眯着眼睛休息,只是眼袋有着乌青,看着好久没有睡好了。
“宴秋...”叶抒苒伸手抚上他疲倦的脸庞,轻轻地唤了一声。
“抒苒,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宴秋那眼睛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双手捧着面前那姑娘的脸蛋。
“没有不舒服的,我...我回了一趟家里,发现爹娘都不见了。”她摇了摇头,但是语气有些忧切,杏眸中闪着泪花。
“叶家村的村长在外面,需要去问一下他吗?”裴宴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有些安慰的意味。
“嗯。宴秋,你怎么在叶家村,别的村落怎么样了?”她准备下床,忽然转头问了一句。
“别的官员在负责,我碰巧来这。太阳下山之前,我们进行最后一次搜寻,然后发现了你。”裴宴秋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地看着她。
“呃...抱歉,让你担心了。”她垂下眼眸,有些低落地说道。
“没事,抒苒对爹娘的忧心,裴某也能理解。”裴宴秋朝她浅浅一笑,接着蹲下来,握着她的脚踝,给她穿上了鞋子。
“诶,宴秋...”她脚踝莫名的有些软意,那人手指的薄茧抚过脚踝的位置,让她有些忍不住颤栗了一瞬。
“抒苒原先的鞋子脏了,我给你准备了一双新的。”裴宴秋慢慢地松开了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多谢宴秋。”叶抒苒站了起身,准备往外走去,“村长是在外面吗?”
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帐篷,外面吹着风,还能听到帐篷布翻飞的声音。
“嗯,我和你一起出去吧。”裴宴秋走了过来,虚揽着她的腰身。
帐篷外,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小老头正拄着拐杖,与旁边做炊事的女子谈话。
“村长。”叶抒苒朝那小老头挥了挥手,然后走了过去。
裴宴秋留在原地等她。
“诶,这不是抒苒么。”叶家村的村长见到她还一脸诧异,“你爹不是说你去了元京城吗?”
“听闻这边水患的消息,我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便赶回来了。”她说着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我爹娘怎么样了?”
“老叶夫妇没事,在那边的帐篷里和大伙歇着呢。”村长朝不远处的帐篷指了指,“喏,就那个地方。”
“好,多谢。”她有些安下心来,拉着裴宴秋就过去那边帐篷。
来到帐前,她发觉身边的那人有些拉不动了。
“宴秋,怎么了?”叶抒苒抬眸看向他,发现他有些紧张,正有些抗拒。
“我现在见他们,两手空空,实在不合礼数。”他的眸色深深,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不用论什么礼数呀,就见见他们吧。”她将裴宴秋的手攥住,笑得柔和。
“嗯。”裴宴秋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衣袍。
叶抒苒轻轻地掀开帐帘,就看到了她的爹娘,同时二老也看到了她,有些惊喜又泛着泪光。
“苒苒,你怎么回来了?”叶母扶着另一个老头子就出了帐子,颇为惊喜地问她。
“还不是担心你们。”她走上前去,与叶母叶父拥抱在一起。
“我回到家里,发现你们都不见了,还以为你们...”叶抒苒泪光莹莹地说道。
“村长的儿子发现了旁边的河水有些决堤了,便吆喝着带父老乡亲们往山上去了。后来那河水暴涨,冲开了堤岸,就涌到旁边的村子去了。”叶母叹息了一声。
“我看她们熬着药汤,是不是有了些什么疫病?”她有些担忧。
“嗯,大水过后,便有了些疫病,不过苒苒不必担心,这次染病的乡里还是少的。喝了药后,他们好上不少。”叶父点了点头,安慰道。
“我们现在暂住在裴大人他们驻扎的帐篷里,这处地势比较高。晚些可能还有一两次暴雨,这天色也有些暗。”叶母说着还揉了揉她的头。
“娘,别揉脑袋了,又把我当小孩子。”叶抒苒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是并没有躲开叶母的抚摸。
“对了,我见苒苒同裴大人一起过来,关系似乎不一般?”叶父狐疑地瞥了一眼她身后的裴宴秋。
“宴秋,刚刚忘了同你介绍了,这二位便是我的爹娘。”叶抒苒转身朝某人轻笑一声,然后伸手挽住某人的手臂,将他拉到了身旁。
“咳,裴某见过...叶伯母、叶伯父。”裴宴秋斟酌了一下词句,拱手作揖,说罢还几次看向她。
“爹娘,我心悦于他。”她直接握住身旁的人的手,对叶母和叶父说道。
“啊?”叶母惊得将旁边小老头的手臂大力一握,疼得叶父龇牙咧嘴。
“裴某此次是因水患之事而来,下次会向二老提亲求娶抒苒。”裴宴秋有些恭敬地说道。
“嗯...既然抒苒喜欢,那我们便不会阻碍。只是我从表妹那儿听来,裴府的大夫人似乎并不好相与,抒苒嫁给你,怕不是会受委屈?”
叶母倒是有话就直说,那眼神中有着不同于乡野村妇的锐利,还抚上手腕的菩提珠。
叶父则是在旁边点了点头,一副听老婆话的样子。
“抒苒嫁与裴某,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至于裴府的事情,裴某会处理好。”裴宴秋眸色沉沉,但十分坚定。
“嗯,若日后你不能做到,那就同苒苒和离。”叶母笑得柔和,说出来的话似乎带着刺。
“裴某定不负岳母所望。”他反过来握紧了叶抒苒的手。
“好。”叶母周身的气势忽然消散了,变回了和蔼可亲的模样,语气也柔和下来。
“裴大人,那边请您过去,有要事要禀报。”忽然来了一位巡卫,对裴宴秋说道。
“好。”他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对叶抒苒几人说道:“那裴某先告退。”
“嗯。”叶抒苒朝他挥挥手,目送着他走开的背影。
“对了,娘,我在元京也有自己的一间铺子了。”叶抒苒捏了捏某人的手,然后松开去挽住了叶母。
“苒苒,爹也要听。”叶父无奈地凑过去。
她给叶母叶父讲了这几个月在元京的见闻,以及关于皇子逼宫的事情。
“你见到南菩提了?”叶母拉着她,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嗯,张国师和我祖父的事情,倒是水落石出了。”她伸出手,那手腕上正是一串菩提珠。
“南菩提算得你是此事的介子,我们便早早地准备着。如今看来,娘要同苒苒说声抱歉。”叶母愧疚地看向她。
“我也没事。”叶抒苒摇了摇头,那件事情牵扯得比较多的还是谢王爷,她不过是祖父的传声筒罢了。
“你祖父他安排了一切,就是为了帮当今圣上筛选出最合适的人选,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叶父叹了口气,“我突然的病倒,也是因为触及了些东西。”
“那爹的病是完全不能恢复了么?”叶抒苒眼眸中流露出诧异,原来她父亲与祖父中的还是同一种毒么。
“嗯,这种毒极其可怕,再多的药也只能堪堪保住性命,你爹的身子倒是越来越差了。”叶母垂下眼眸,掩去其中难过的情绪。
“无妨无妨,人生就这么几十年,我也活够了。”叶父挠了挠有些微秃的头,摆了摆手,倒是有些豁达。
“嗐,怎么会有人说自己已经活够了呢?”叶母没好气地睨了那小老头一眼。
“说不定元京城会有什么名医呢?晚些时候,我接你们过来吧。另一处铺子已经置好了,虽然里面还没什么东西。”叶抒苒眼角泛着些泪珠。
“嗯,也好。南菩提那家伙说不定也有什么办法。”叶母眨了眨眼,掩去了其中复杂的情绪。
倏然不远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两条辫子长长地垂着,在另一顶帐篷那边走过。
“爹、娘,我见到了一个有些面善的人,我先去看看。”叶抒苒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起身。
往那边疾步而去。
她走到那顶帐篷后面,左右看了一眼,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可是恰才她明明看到了,有一个姑娘的身影。
“叶姐姐可是在找我啊?”倏然她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声。
“阿檀,你又在吓人。”叶抒苒微微拧眉,转身看去。
果然是那个小妮子,阿檀正穿着南越某个村的衣裳,笑眯眯地望着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有些困惑地看着阿檀。
阿檀甩了甩辫子,说:“这儿远啊,那个姓谢的肯定找不到我。”
“你可悠着点吧,当今圣上也是这个姓。”叶抒苒用手指戳了戳那姑娘的脑门。
“哦,也是。”阿檀敷衍地应和了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我又要去别的地方了,我算到他似乎离我好近。”
“这也能算到?”她有些惊讶。
“算到情劫迫近。”阿檀翻了个白眼,“男人会阻碍我修行。”
“听说他得了心疾。”叶抒苒回想起了裴宴秋说的话。
“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有这种疾?”阿檀挑了挑眉,同时掩饰了眼眸中掠过的担心。
“那我就不知道了。阿檀,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叶抒苒有些好奇地问。
“接下来么,去西南吧,去那里开个算命摊。”阿檀无所谓地说道,“不是你让我为自己活嘛。”
“嗯,也是。”叶抒苒点了点头,“那祝愿你别被抓到了。”
“放心,我肯定不会。”阿檀说着还得意兮兮地往旁边看,忽然脸色一变。
阿檀立马拉着她躲到帐篷旁边。
“怎么了?”叶抒苒想着往外看看,到底是谁把阿檀吓成这样。
“为什么谢澈这人会出现在这里!”阿檀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啊?谢王爷不是说自己有病不来赈灾的么?”叶抒苒也诧异啊。
“那他为什么要过来?”阿檀重重地嗐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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