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容管家开车,已经第三次透过后视镜去看叶未宁。
第四次的时候对上叶未宁漆黑安静的眼睛,吓了一跳。
叶未宁:“容叔想说什么?”
容管家轻咳一声:“宁宁,你真的答应先生去就见那位叫蒋深的先生?”
他以为这祖孙俩的拉锯战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尤其是叶未宁先低头,这不符合他性格,以前每次祖孙俩意见不同的时候,先生一开始还能板着脸,但绝对是先妥协哄人的那个,从无例外。
叶未宁:“这不是爷爷第一次想让我结婚,但却是态度最坚决的一次,容叔,你说这是为什么?”
车在红灯前停下,容管家眼神看着前方的倒计时,故作轻松地说:“先生不是说,他见到一对新人冲喜,后来生病的新郎逐渐痊愈了嘛,所以……”
叶未宁:“四月份的时候,爷爷胃部查出肿瘤,良性,及时做了手术,五月到六月爷爷说去出差,其实一直在医院修养。”
容管家:……
“宁宁,你怎么知道?”前方绿灯,容管家驱动车辆,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
“因为你们总把我当没长大的小孩,好骗。”
容管家不敢说话。
叶震按时体检,这次肿瘤发现及时,而且是良性,况且叶震也注重锻炼身体,手术后恢复很好。
尽管如此,叶震还是有些后怕,万一没发现,万一是恶性,宁宁怎么办?
让宁宁一直孤零零一个人吗?
叶未宁的亲妈,在叶父十二年前意外去世后,一直住在枫叶山上的静庵修行,这亲妈在和不在没有区别。
至于叶震的大儿子、叶未宁的大伯,妥妥一个老婆奴,老婆说东不敢往西的,能善待宁宁就不错了。
叶爷爷左思右想,这亲人不靠谱,那就给宁宁找个贴心的有情人。
容管家专心开车,没再看他。
叶未宁目光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转瞬而逝的灯光,爸爸的样貌似乎已经逐渐模糊……
*
蒋家夫妻俩被叶震吓了一通之后,又接连损失俩个客户,一点不敢耽搁,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让司机开车回一趟老家。
蒋父老家在扬城临近市,虽然是邻市但两个城市的发展是天差地别。
有司机开车,蒋父和白倩一路都在补觉,到蒋父老家的小渔村后,白倩还没下车就闻到一股咸腥味。
她早上没胃口,又一路颠簸,现在闻着这腥臭味,瞬间差点没吐出来。
蒋父从小就在这长大,比白倩适应的更好。
蒋父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白倩没下车:“快点,你磨蹭什么呢?”
白倩冷着脸:“这点小事你自己去说不清,还要我陪着你?”
白倩根本不想来这里,到处臭熏熏的,但昨天已经惹蒋父生气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跟来。
蒋父嘀咕几句,倒也没再坚持。
白倩坐在车里,喝了口水,拿出化妆包,早上急匆匆出门都没来得及化妆。
她哼着小曲,正在瞄着眉,就见蒋父和司机往回走。
她拿着眉笔的动作停了下来,直到蒋父坐到车上,她才好奇的问:“怎么这么快?还是他不同意?
“叶家都不想嫁,他难道还要嫁个公主……”
蒋父打断她:“别提了,没见着人。听邻居大娘说,他们兄妹俩搬去扬城了。
“真是白跑了一趟。”
白倩闻言着急:“那你没问问他们搬到扬城哪里了?这要是找不到人,咱们家是等着被叶老整死吗?”
“你急什么?”蒋父走一路口渴,喝了水,鞋子上还沾了不少泥沙:“打听到了,在扬城荔区。”
又几个小时的车程,蒋父和白倩才兜兜转转找到蒋深的住处。
白倩坐了一路车,腰背酸痛,不用蒋父开口,她就先下了车。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边云霞被厚涂成橘子红,蒋深从菜场出来,熟悉的阿公阿婆打着招呼:“小深真是勤俭,是个好孩子。”
蒋深一一叫了人,阿公阿婆看着他手里的鲤鱼和豆腐,纷纷说着这炖鲤鱼豆腐汤,鲜呐,小浅有福气。
小浅是蒋深的妹妹。
蒋深被拉着说了会话,直到他借口笑着说再不回去小浅在家该饿了,才被放走。
蒋深长得高高大大的,喜欢穿着背心和裤衩,一双人字拖,一身肌肉饱满却又不夸张,尤其是偏黑的肤色,像是酱油酱过的糙玉。
蒋深的肤色在阿公阿婆圈子里公认的将健康色。
菜场距离蒋深的住处并不远,离开菜场走了七八分钟后,就到了他们租住的楼下。
蒋深脸上的温和在看见站在楼下的两人时,瞬间冷了下来。
原本是一大块暖玉,那现在的蒋深就是透着淬过冰的玉刃,透着寒气和锋利。
蒋父察觉到不善的视线看了过去,瞧见高大健硕的男人时,有些迟疑的叫出声:“小深?”
白倩闻声也看了过去,看到蒋深的第一眼时,满是惊艳。
白倩就喜欢这款有肌肉又不鼓囊夸张,脸还长得好看的男人。
蒋父已经两三步走到蒋深面前:“小深,我是你大伯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小深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他说着就要去拍蒋深的肩膀,蒋深退后一步,没让他碰着。
蒋父僵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尴尬。
蒋深冷冷道:“你们认错人了。”
白倩第一反应也是蒋父认错人了,但仔细端详,蒋深的眼睛很有蒋家人的特点。
就连蒋父也是那双眼睛最好看。
白倩确定后,摆出一脸笑:“小深,我是你伯母,我和你大伯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蒋深并不理会,也不想和他们接触,准备绕开他们上楼,偏偏这个时候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从对面过来,见到蒋深立刻叫了一声:“哥。”
蒋深见到妹妹,那张冷冰冰的脸才缓和。
小姑娘走到哥哥身边才好奇地看着面前两个人,转头问:“哥,他们是谁啊?”
蒋深:“问路的。”
白倩立即握住蒋浅的手,挤出和蔼的笑:“哎呦,这是小浅吧,一转眼已经是大姑娘了。”
白倩是真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蒋浅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十二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像七八岁一般。
蒋浅不喜欢这笑得很假的人,立刻躲在蒋深身后。
白倩还硬是拉着小姑娘的手。
蒋深:“放开。”
白倩有些恼怒,但想到正事还是讪讪放手。
周围已经路人好奇的围观,蒋父是个要脸的人,找了个茶馆坐下。
蒋父原本是想去蒋深租的房子里谈,但蒋深摆明不配合。
包间里蒋深坐在夫妻俩对面,蒋浅没跟来。
蒋深知道他这个大伯没什么好话,免得脏了小浅的耳朵,让她先回家了。
茶上来后,蒋父也不寒暄,直接说:“小浅的心脏还是老样子吧?你爸的赔偿金还够小浅治病吗?”
蒋深扯着唇角讥笑:“与你无关。”
蒋深这态度就差把厌恶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白倩扯了扯蒋父的衣袖。
蒋父在生意场上沉浮这么多年,对付一个侄子而已,他当然不会摆出讨好叶震的那个卑微态度。
“小深,你也是成年人,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蒋父端着长辈的架子,拿出一张卡递到他面前:“这里有一百万,你拿去用。”
蒋深瞥了一眼,接了过去。
蒋父眼底露出势在必得笑意,先不说蒋深这背心和裤衩的搭配,就是之前见到的蒋浅穿着牛仔裤脚也已经被洗出毛边了。
这兄妹俩,缺钱!
“一百万?”蒋深将银行卡卡在两指之间,微微用力,折成了两半。
蒋父愣了一下,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他这是被一个毛头小子耍了?
蒋深也没跟他多废话,径直离开。
蒋父站起来指着他的背影:“你不要,蒋浅也不要吗?”
白倩拉住他:“消消火,和一个孩,晚辈置什么气。”
她想说‘孩子’,但蒋深高大挺拔的样子,这‘孩子’两字还真没法形容他。
蒋父冲着白倩喝道:“不搞定他,怎么和叶家交代?”
白倩白他一眼:“你冲我大呼小叫什么?是我给你气受了?”
早今日,何必当初?
蒋深出了茶楼紧握着的手才松开,他是真想一拳砸死这个大伯。
蒋父说他们有十年没见,其实是十二年。
蒋深上一次见到蒋父是他爸的葬礼上,蒋深的爸爸是去蒋父公司工地上干活,从高处坠落离世。
出事之后,蒋深的母亲正是快要分娩的时候,听到消息后,立刻动了胎气,小小的蒋浅提前出生。
蒋深的母亲先是听闻噩耗伤心欲绝,后又生产,身体一直没有恢复。
蒋父公司遇到事故自然也是一番打点,费了不少钱,就冒出昧下弟弟赔偿款的心思。
而那时候蒋浅已经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大人、孩子都要用钱。
当年七岁的蒋深拎着一把刀去找了蒋父,没人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蒋深拿到了赔偿款。
叶家,叶未宁看完蒋深的资料后,沉默不欲,一旁立着金属鸟架,通身黑的发亮的小雀正在上面蹦跶,和叶未宁的之前扯坏的道具小鸟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是只真的小雀,也是叶未宁最宝贝的小宠物。
叶未宁做了个手势,小雀立刻飞到他手上,轻啄他的指尖。
他正沉思着,坐在他对面已经出院的叶爷爷先沉不住气:“宁宁啊,你答应爷爷见蒋深,不会反悔吧?”
叶未宁:“答应爷爷的,我自然不会食言。”
叶爷爷七上八下的心放了回去,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见?我让人将他接到家里来。”
“择日不如撞日,”叶未宁摆摆手,小雀飞到爷爷肩上:“就现在了。”
叶爷爷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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