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金石(十)

重寒酥探了探姬润的鼻息,轻叹一声,起身先把笼罩在小院上的禁锢阵破了。

阵破后,他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情况,又觉得此举不妥。原本温馨干净的小院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血流成河,怎么看都是凶案现场,这要是让附近的百姓撞见了,可如何是好。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再把禁锢阵设回来,就有位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党悦午觉睡醒,抱起木雕就向郁离住的地方跑,木雕雕的是人像,基本已经完成,只剩下眼睛的位置是空白。她记得郁离今日是要离开,可她在木雕眼睛的位置比划了半天,还是不敢下刀,就想去碰碰运气,看郁离走没走。

她运气不错,在推开门的瞬间一眼发现郁离还没走,就在院子里站着,可是吧,这院子里的氛围怎么看怎么诡异,地上好多血,血泊上还倒了两个人。

离她最近的那个,记得是叫姬润,和她不熟,不关她事。再往远了,那人好像是……

——是谢榕!

感觉不妙!她要不还是先溜了吧。

党悦把木雕往衣服里裹了裹,尬笑一声:“你们先忙,先忙,我过会儿再来。”

还没等她跑出多远,就被褚游和冉愉联手擒下。

“你们干什么!这么粗暴地对待小姑娘!放开我!”党悦奋力挣扎,还不忘保护好木雕。

尽管对方看起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抓她的时候也没感觉出她有什么战斗力,可褚游分毫不敢大意,刀抽出来点点她的鼻尖:“警告你,给我老实点。”

郁离对党悦的心情还很复杂,毕竟她从一开始就给他们植入了太过深刻的天真烂漫形象,以至于郁离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天尊口中提到的金石城隐患会是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他蹲下身,平视党悦:“你是被魔物留在金石城的吗?”

党悦自知隐瞒不下去,气场瞬间变化,不再装乖卖傻,声音也尖利起来:“是又怎么样!你们也要像杀了谢榕一样杀了我吗!”

“你认识谢榕?”

“先松开,弄疼我了!放心,我就是个弱小的花妖,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党悦奋力一挣,从褚游和冉愉手中抽出胳膊,夹着褚游的刀尖比在自己脖颈上,“这样行了吧。”

常瀞揽住郁离的肩向后带了一步,不管她能不能打,还是不要离太近:“你先说说谢榕。”

“他啊,他和那些魔物一伙的,‘魔物’,你们是这么叫的吧。”党悦漫不经心道。

它是一只生长在北境冰原的花妖,弱小到甚至没有化形的能力,唯一的不凡之处似乎就是抗寒,即使地处有不毛之地之称的冰原上,它也可以迎着寒风生长,在月色下开出绮丽的红色花朵。

有流窜在外的魔物同它搭话,偶然间发现了它的另一重不凡之处,它可以催化扩大魔物的感染程度。

魔物许以它化形的自由,条件是和它们离开。花妖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它跟着魔物走出冰原,来到人类的村庄和城市,见到了许许多多未曾见过的风景,满心欢喜。

花妖被带到金石城,有它的助力,那一次魔物差点就大获成功。上清境来得比想象中要快,魔物匆忙逃跑,甚至来不及将花妖一同带走。

“是它们把我扔在这里,我出不去,它们也进不来。可是它们舍不下我的能力,竟然搭上了上清境。”花妖打了个哈欠,随手朝谢榕的方向指了指,“喏,就是他。我被困在金石城里的这段时间,就负责种赤莲雨,赤莲雨长成了,再由谢榕送出去。”

郁离:“你说你负责种花,那送出去了有多少量。”

“是赤莲雨,我有名字。”花妖不满,立即纠正,不耐烦道,“送出去的,我记不清了。多数情况下隔很久才送一批,毕竟赤莲雨不好种。”

“好,那你和党悦是?”

花妖耸耸肩:“我虽说没有伤人的能力,但毕竟是妖,占据一个凡人孩子的躯壳,努努力还是可以的。起初,我只敢占据鸟兽的身体,后来胆子大了,就试了一回小孩。哎,果真是人类的身躯方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们会变老,身体会变得沉重。不过也没关系,用着不喜欢了,再换一具就是。”

寒意涌上心头,郁离忍着不适,继续问:“所以党喜精神失常是发现你占据了她妹妹的身体?”

花妖:“是啊,那日我从上一具躯壳中脱出,恰好发现独自在院子里玩球的党悦,我附在一只鸟雀的身上,趁天黑把她引到无人的田里。正当我占据她的身体时,姐姐来了,占据身体的过程略带血腥,大概把她吓到了吧。真是,明明我从党悦的记忆中看到,姐姐很喜欢我的,可是后来,无论我怎么亲近,她都不肯理我!”

郁离:“那是因为她知道,你不是她妹妹。”

“有什么差别嘛,不都是同一张脸,同一个身子。哎先不说这个了,多没意思。” 花妖身子朝前探了探,脸上写满了期待,刀刃在脖颈上压出一条血线也没感觉,“你们现在是不是要带我回上清境?我是不是能见到仙人哥哥了!”

常瀞还真没见过这种上赶着要被抓回上清境的妖,准备开口教训教训她,却忽然浑身一紧。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灵魂被人摄取抽离的恐惧感扑面而来,他差点儿喘不过气。

郁离及时托了常瀞一把,才没让他跌倒。

常瀞靠着郁离缓了缓,才发现除了他,重寒酥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郁离吓了一跳:“没事吧。”

常瀞摇了摇头。

褚游见重寒酥跌倒,想都没想就撤了刀去扶,还好花妖那里还有冉愉看着,他顺着重寒酥的背,紧张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几个都没事,就你们俩,不会是躺地上那位谢榕搞的鬼吧,还是还有人在暗处捣鬼?”

发现褚游将怀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花妖连忙举起双手:“不是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

冉愉道:“我一直盯着,它确实没搞小动作。”

常瀞摆摆手,想着花妖已经审的差不多了,便和冉愉一起把党悦捆在院子里的树上,和众人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他们遇到了一个难解的困境。

金石城的结界还在,唯一能带他们自由出入的谢榕死了。

他们出不去了。

金石城的结界实在太严密,太阳渐渐西斜,他们尝试了很久,依然递不出去消息。消息暂时递不出去还是其次。主要的大麻烦是花妖,他们须得费一番口舌和党半山一家解释,他们真正的女儿已经死了。花妖配合还好说,万一花妖不配合,倒打一耙说他们才是坏人,那可真是不好说清。

不过花妖看起来比他们还想快点出去,甚至兴致勃勃给他们提建议:“你们刚刚不是提到了进来时的方法吗,现成的办法为何不用?”

郁离:“那用谁的血肉?”

花妖挺胸:“当然是我呀!”

郁离:“这不是你的身体,由不得你做选择。”

花妖眼珠一转:“真正的党悦早就死啦,搞不懂你们在纠结什么。那这样吧,只用我的一点点血,做不到送人出去,送条消息应当能办到吧。”

一点点血,送一条消息。如此一来,既不会损坏党家小女儿的遗体,也可以将消息送出去,他们有些意动。

花妖着急,看他们还在磨磨蹭蹭,催促道:“快点吧,太阳都落山了,再不走,我爹可要找来了。”

常瀞一咬牙,带着花妖就往城外的结界走。花妖眼睛都没眨一下,痛快地拿刀割破手掌,结界撕开一道小口,消息送出去了。

回到城里,他们先去了党半山家,在花妖的配合下,留“党悦”在他们那儿玩几天。党半山乐呵呵应下,末了叫花妖听话,别给人家添麻烦。

郁离看着党半山的笑脸,心里一酸。

事情发展的十分顺利,消息送出去没几个时辰,上清境就来人了。

来的还是天尊湛昀,他踏着月色孤身一人前来。

花妖在湛昀露面的那一刻,异常激动,挣扎着想脱开绳子站起来:“仙——”

湛昀扫了它一眼,想起这些年金石城里屡次发生的孩童不明死亡事件,带着厌恶朝花妖张开手掌。

花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攫住了自己的脖颈,未出说口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喉咙里,呼吸渐渐不畅,它痛苦地捂住脖子,望向湛昀的眼里满是泪光。

它一点点从党悦身体里被拖出来,再顾不得窒息般的痛苦,慌乱用手去捂自己的妖身。它法力低微,化形出来也人不人鬼不鬼,黑乎乎一团。

它说不出一个字,忍着痛苦在地上爬了几步,想摸湛昀的袍角,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湛昀用一道仙术击中。

仙术伴随的光熄灭,地上只余一捧灰,和在阳光下凋零,寸寸成灰的赤莲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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