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水彤盯着镜子里炸毛的造型，第108次发誓要戒掉熬夜追剧的恶习。凌晨三点收藏的"五分钟快速出门妆"教学视频还躺在手机里，而此刻她正用睫毛膏当眉笔，把腮红涂成了猴屁股。洗手台下的狸花猫富贵扒拉着滚落的粉饼盒，圆溜溜的猫眼里写满对人类愚蠢行为的困惑。
"宝贝乖，妈妈这个月全勤奖就靠..."她弯腰想摸猫头，脑袋"咚"地撞上吊柜，昨天忘关的柜门里应声掉下半管牙膏，精准挤在锁骨位置，活像条蓝幽幽的宝石项链。
等叶水彤攥着断掉的鞋跟冲进电梯时，镜面门正映出她左脚的丝袜破了个洞，右耳还挂着半片昨夜的面膜。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迎面撞见隔壁程序员小哥睡成鸡窝的头发下，两颗黑眼圈正盯着她手里的凶器——那只摇摇欲坠的红色高跟鞋。
"早、早啊。"她干笑着把鞋藏到身后，余光瞥见楼层数字慢得像蜗牛爬树。小哥的视线在她头顶扫过，突然倒吸一口气："你头上......"
"有蜘蛛是不是？"叶水彤惨叫一声疯狂甩头，发绳"咻"地飞出去正中小哥额头。电梯顶灯应景地闪烁两下，她头顶翘起的三撮呆毛在镜子里晃出残影，宛如招财猫挥动的爪子。
"是...蝴蝶结发卡歪了......"小哥颤巍巍的声音被电梯开门声切断。叶水彤踩着高低不平的鞋子落荒而逃，身后传来煎饼果子落地的闷响——她踢中的楼层键让电梯变成了直达停车场的老虎机。
楼下的阳光亮得刺眼，叶水彤眯眼看着百米外的公交站——她要坐的328路正喷着黑烟启动。运动鞋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吱——"，断掉的鞋跟在地砖上敲出哒哒哒的摩斯密码，翻译过来大概是"SOS"。
"师傅等等我！"她挥舞着断鞋像举战旗的斯巴达勇士，另一只手按住裙摆防止走光。路边煎饼摊大妈见状抄起铲子大喊："丫头！你鞋跟飞我面糊里了！"
司机从后视镜瞥见一团狂奔的红色身影，猛地踩下刹车。叶水彤的额头"咚"地撞上前门玻璃，手里的鞋跟划出完美抛物线，"啪嗒"掉进投币箱，和硬币们奏响欢快的打击乐。
"姑娘，"司机摇下车窗，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你这算投币乘车还是恐怖袭击？"
车厢里爆发出压抑的闷笑。叶水彤涨红着脸爬上车，发现唯一的空位旁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笔记本上敲击的修长手指突然顿住——她的断鞋跟正卡在对方锃亮的牛津鞋缝里，像极了灰姑娘逃婚时遗失的水晶鞋。
"这是今年最新款？"男人挑眉，镜片后的丹凤眼扫过她沾着牙膏渍的衣领，"建议你改名叫叶·灰姑娘·水彤。"他胸前金色枫叶胸针闪过冷光，映出叶水彤龇牙咧嘴的表情。
"您眼神真好使！"她假笑着掏出502胶水，"这叫沉浸式体验贫穷人设，我们新媒体运营都这么找灵感。"话音未落，公交车突然急转弯。叶水彤整个人扑进男人怀里，薄荷混着雪松的冷香扑面而来，而她手里的胶水管"啵"地弹出个鼻涕泡似的胶水团。
"碰瓷新招数？"头顶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叶水彤抬头看见对方绷紧的下颌线，以及自己粘在人家限量款领带上的粉色HelloKitty创可贴——那是她早上给富贵铲屎时被猫抓伤的"勋章"。
后座大爷突然中气十足地喊："小姑娘，你手机在唱《好运来》！"叶水彤手忙脚乱掏手机时，断掉的鞋跟"咔"地嵌进座椅缝隙。车载电视适时播放广告："xx胶水，粘住的不只是物品，更是缘分......"
当手机屏幕上跳出"迟到五分钟"的打卡提示时，叶水彤绝望地发现胶水把她的刘海和男人的阿玛尼西装粘成了连体婴。男人慢条斯理合上笔记本，露出恶魔般的微笑："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精神损失费了？"
叶水彤能清晰数清男人睫毛的根数，这个认知让她浑身汗毛倒竖。车载空调吹起她粘在对方西装上的三根刘海，像风中凌乱的蒲公英须须。
"这位先生，其实我祖传贴膜手艺..."她试图用指甲抠开胶水，反而把创可贴上的Kitty猫头粘在了对方铂金袖扣上，"您看多可爱，现在高定西装都流行卡通元素..."
男人抬手扶眼镜的动作带起一阵冷风，叶水彤的头皮跟着被扯得一痛。车载电视突然切到早间新闻："今日快讯，某男子因用胶水恶作剧被索赔二十万..."
"听，这是命运在暗示我们要和解！"她迅速关掉手机里自动播放的《今日说法》音频，后座吃瓜群众传来此起彼伏的"哦——"。
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避让流浪狗，全车人集体上演不倒翁式摇摆。叶水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珍珠耳钉飞进男人微敞的公文包，与某份印着"并购方案"的文件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的传家宝！"她扑过去抢救耳钉，却带翻了对方保温杯。深褐色液体在真皮座椅上淌出个嘲讽的笑脸，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
男人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同仁堂特配的..."
"降压茶！一看就知道您需要！"叶水彤抓起纸巾狂擦，成功用沾着胶水的指尖把Kitty猫头拓印在文件签名栏。她发誓看到"陆予怀"三个鎏金字体在猫耳下扭曲了一瞬。
报站声宛如天籁，叶水彤拽着还剩五根头发牵连的刘海就要跑，却被安全带卡扣勾住裙摆。撕拉一声，她新买的碎花裙侧线绽开，露出印着"富贵招财"的猫咪秋裤。
"叶小姐。"男人慢悠悠解着领带，指尖掠过她粘在纽扣上的发丝，"贵司的员工着装规范..."他突然顿住，盯着她秋裤上抖动的猫尾巴陷入沉默。
"这是行为艺术！"她梗着脖子胡诌，"展示打工人被生活撕碎仍坚持..."话没说完就被《好运来》铃声打断，部门主管的怒吼穿透听筒："叶水彤！新总监提前到岗，你人呢！"
全车寂静中，陆予怀从公文包抽出手帕擦拭镜片。叶水彤盯着他胸前晃动的金色枫叶胸针，突然想起晨会通知里"新任总监标志物"的描述，眼前炸开一片血红残阳。
"您不会刚好姓陆吧？"她声音飘得像幽魂。
"真遗憾你错过了我的就任演说。"男人弯起毫无笑意的嘴角，扯断最后一根粘连的头发，"现在，我们可以讨论赔偿方案了——叶、同、事。"
车窗外飘来烤红薯的甜香，叶水彤却尝到了命运的苦味。当她同手同脚逃下车时，328路公交电子屏突然故障，滚动起"恭贺叶水彤女士达成社死大满贯"的乱码。
"等等！"煎饼摊大妈蹬着三轮车追来，"你鞋跟还在我这儿抵押着呢！"阳光下，断裂的红色鞋跟插在金黄面糊里，犹如一杆投降的小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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