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骨科?”
她声音清脆落在车厢里。
四周的目光几乎是瞬间集中到四人身上。
空气变得很安静。
南姜正欲开口,一阵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她低下眼,看到屏幕上显示出的烈字,大脑还未给出信号,手指便先点下接听键。
“上车了?”他的嗓音清晰透过听筒传递过来。
旁边几人瞬间竖起耳朵贴近。
“嗯。”南姜轻声答。
电话那端似乎笑了一声:“跟谁在一起?”
“舍友。”
柳研跟翟星对视一眼。
柳研扶着座椅靠背,把手放到自己嘴边,提高音量道:“星星,姜姜身边还有位置,你来她这儿坐吧。”
翟星唇角轻轻抬起,刻意离南姜远了些,说:“那位子是留给师哥的,我就不过去了。”
十分默契的操作。
南姜抬眸,抿了下唇。
电话那端停顿片刻,他的声音冷下许多:“南姜,你昨晚是怎么跟我说的?”
南姜摩挲着自己的指尖,缓声道:“确实跟舍友坐在一起。”
徐意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柳研清了下嗓,阴阳怪气着:“姜姜,你哥哥管的好多哦。”
徐意欢帮腔:“对啊,又不是男朋友,还管跟谁坐一起。”
电话那端的周钰烈挑眉。
南姜垂下眼睫,不知是不是该把通话挂断。
“南姜。”他的嗓音平静,声调懒懒落下,“告诉她们,我是哥哥,还是男朋友。”
血液回流,心脏像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填满,南姜捏住指尖,静了几秒钟,才轻声道:“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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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的山色是极美的,尤其傍晚,云霞笼罩,漫天霓彩。
车子开不进山道,一行人下车步行,看见这番景象,皆仰头发出惊叹声。
南姜也抬眸看了片刻,随即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给周钰烈。
“不如镇上的好看。”
南姜看着他的回复,怔了几秒钟。
青峰镇的夕阳景确实绚丽无比,她抬起眼,思绪顺着霞光蔓回几年前。
晚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闹哄哄的,南姜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
有同学在过道里打闹,碰到了她的桌角,桌子上堆放的课本试卷倒下来盖住她的脸,她也懒得睁开眼去扶一下。
睡意蔓延,即将要转入梦境,周围的环境忽然安静下来。
压在脸上的重物被人移开了。
老师来了,这个念头一出现,她霍地睁开眼,坐起身。
少年站在她课桌前,眉眼散漫,唇角纳笑:“收拾书包,跟我走。”
“周钰烈。”她揉揉眼,嘟囔一句,“还没放学呢。”
“你看外面。”周钰烈抬抬下巴。
她不解地转过头,瞬间被眼前的景色惊怔住。
色盘被打翻在天边,满天的霞云层层堆叠,夕阳被笼在云层后,晕出粼粼如倒在水中的影,盛大,瑰丽又奇异。
一只纸飞机从她眼前掠过,染着夕色悠悠飞向窗外。
“练习色彩的好时候,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南姜回过眼,抓起书本笔盒就往包里塞。
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姜栀轻轻出声:“南姜,你得先跟老师请假,不然就算逃课。”她是这个班的班长。
周钰烈不耐地蹙了下眉头:“别管,走。”
南姜点点头,装好书包,周钰烈伸出手,将她的包随意一扯便搭在了肩上。
走出去时,南姜听见周围愈来愈大的议论声。
嘲笑,羡慕,嫉妒,她已经很习惯了,并不打算理会,姜栀却忽地叫住她。
“南姜。”身穿白裙的少女仰起脸,“你以为这样跟着他,很酷吗?逃课,逃学,整天跟小混混们待在一起,”声音顿了顿,“有时候晚上也不回家,还想靠画画上大学?真的是痴人说梦,你一定会后悔的。”
南姜顿了顿脚步。
“周钰烈,他会毁了你。”
少女的声音清晰落在耳侧。
似是察觉到她的脚步有所迟钝,周钰烈转过头。
夕光穿过走廊,落在他眉眼间,冷淡与桀骜都被温暖的色彩所替代了。
手腕被他扯住,风鼓起少年的衣襟。
“南姜,只要你清楚自己做的是对的。”
“向前走,别回头。”
南姜眨了下眼睛,将回忆中的夕色敛进眸底。
“姜姜,别看了,走了。”翟星向她伸出手。
她轻轻握住。
柳研和徐意欢叽叽喳喳走在她们身边。
徐意欢:“姜姜,今天你要好好跟我们交代下谈恋爱的事。”
翟星:“是啊,居然敢掩瞒不报。”
柳研:“我突然意识到,现在我是宿舍里唯一的单身狗了是吗?”
南姜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
朋友相伴,日子热闹,平凡,正是她许久之前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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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条件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差。
这儿的位置并非偏僻深山,只是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所以留守儿童比较多。
村长和徐教授一起为众人分配了住宿,为了让大家安心,安排是两人一间,四人一户,两男两女,住在同一人家。
南姜翟星和涂白及另一个叫林喆的男生住在一起,柳研和徐意欢住在他们隔壁,不过这里的院墙低矮,两户人家,站在各自的院子中便能见面交流。
村子里有一间小学,白墙红瓦的二层小楼,楼前是青草冒头的操场,白日里他们在教室里教孩子们画画,晚上可以在操场上聚会聊天。
有时候村子里的老人孩子也会参与进来,有人唱歌,有人拍视频,同行的一个师姐有时还带大家跳广场舞。
除了饮食一般,蚊虫较多,在山里的日子,倒更像是一场远离城市喧嚣的治愈旅行。
南姜在这里也抽空作了几幅画,清晨的雾气,傍晚的云霞,夜间的繁星。
皆是美丽自由的。
其实这算是她三年间的第一次“远行”。
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山间空地上。
一方画纸敛进风光与朱颜,南姜用漆红的笔在角落里点出一个Q。
云霞渐深,她放下笔。
“画完了?”
柳研从前方的大石上跳下,撩了一把头发,跑到南姜身边。
看到那幅画,她呆了片刻,才轻声道:“好美。”
南姜笑了一下,目光眺到天边。
“要下雨了。”她温声道。
“啊?”柳研愣了愣,“不会吧,看这天挺好的呀。”
南姜没有多说,只是清洗干净画具,收进箱子中。
收拾妥帖后,便见翟星和柳研提着一个大篮子从林子里走出来。
“看,我们摘了好多野樱桃。”
“哇,看起来很甜的样子。”柳研伸手去拿。
徐意欢一掌拍开:“不摘的人没份吃。”
柳研撇撇嘴:“我怕有虫嘛。”
“姜姜,你吃。”徐意欢抓了一把递给南姜。
南姜笑笑接过,她并不怕什么,只是她们顾忌她的身体,没有让她跟着。
“先洗一下吧。”翟星道。
没说完,便见南姜随意地将樱桃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后递进口中:“真的很甜。”
“你也不怕这么吃了闹肚子。”翟星皱眉。
南姜笑笑:“小时候我也常上山摘樱桃,总是没走到家就吃光了。”
“哎?”徐意欢疑惑,“南姜你家不是盛京的吗?”
南姜将手中剩下的樱桃递给柳研,轻声道:“不是的,我十八岁才到盛京。”
“搬家么?”
这时林子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来。
南姜看到涂白,唤了声师哥:“要下雨了,让大家都回去吧。”
“下雨?”
南姜点点头:“大雨。”她看看身边人,“我们先回去再说。”
预言般的,一行人刚刚走到学校附近,天色忽变,狂风骤起。
“真的要下大雨了。”
大家各自分开回住处。
涂白看了看几人:“离我们住的地方还有一段,先进学校躲躲吧。”
“好。”
刚刚走进教室门,雨水哗啦坠地。
柳研打开灯,放下画卷,忍不住道:“姜姜,你好神。”
“只是一点经验。”南姜将画具置到一旁,坐到一张凳子上,理了一下汗湿的鬓发。
身体不好的缘故,走这些路她便觉得疲惫,出了些汗,颊边也染上一层薄红。
翟星看着她:“姜姜,你以前也住在山里?”
其他几个人都把目光投过来。
“不在山里,是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徐意欢大喇喇坐到她身前的桌子上:“那你后来跟着父母搬到了盛京?”
南姜瞳眸微动,但又很快恢复平静:“我是个孤儿。”
柳研拿樱桃的手顿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姜。
“后来有人资助我读大学,我就到了盛京。”南姜拾起一颗樱桃,擦了擦递进口中。
她从未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世,只是以前大家没有问过。
涂白坐在不远处,听到南姜说的话,表情先是惊诧,随即又似想到些什么,眉头深敛下去。
“姜姜,你……”徐意欢张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南姜笑笑:“没关系的,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而且我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一阵寂静后,翟星抿了下唇,轻声问:“没有养父母吗?”
南姜的目光顿了一下。
默了片刻,她淡淡答:“有过。”
不是有,也不是没有,而是有过,翟星没再多问,只是将樱桃篮子推到南姜面前。
风雨声越来越大。
柳研咳了一声:“你们说,不会停电吧?”
话音刚落,雷声滚过,他们陷入一片黑暗。
徐意欢叫了一声。
尖叫声过后,翟星冷冷开口:“柳研,还是你更神。”
回答她的声音打着颤:“那我现在说来电,还会灵验吗?”
“……”
一阵轻缓的铃声响起。
徐意欢又叫一声。
“别怕,是我的电话。”南姜将手机拿出,是周钰烈打过来的。
倒很是时候。
她接起,轻轻喂了一声。
“有淋雨吗?”
南姜怔了一下:“没有。”稍稍停顿,“你怎么知道这里下雨了?”
他笑了一声,嗓音慵懒,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因为我在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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