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力缓缓松了口气。
可一想，不是亲生有血缘关系的大哥，竟又惴惴不安起来。
“你说话啊你！你为什么下毒害他？！”
李擒龙三步并作两步要走到他跟前，被索菲娅抓着后背衣服，勒令他站好：“你就在这问。”
乔力的眼睛红红的：“他开车撞我。”
“……”
李擒龙沉默两秒，就往前走去。
“你别听他骗你！刚子没事撞他干嘛？！”索菲娅在后面蹙眉喊道。
可李擒龙甩开索菲娅，还是走了过去。
“你相信我？”乔力的声音颤抖，仰脸看着他时，表情有着隐藏不住的激动。
“我相信证据。”李擒龙一把掀开他的衬衫衣摆。
证据，就摆在了眼前。
乔力的整个腰侧、腹部甚至背部后面，都布满了青紫色的淤伤和红肿，伤势之严重简直令人不忍直视。在这片惨不忍睹的伤痕中，竟然清晰可见迈巴赫标志性的双M交叉结构形状，深深烙印在乔力的皮肤上。
李擒龙皱着眉，很快瞥过了脸：“我要看医生。”
“什么情况，是他对你下毒了吗？”索菲娅紧张地问。
“不，我要给他看医生！”李擒龙指着乔力。
“没什么感觉，没有大碍，龙龙，我这就是，我，我……”
乔力有些控制不住地频繁眨眼睛，似乎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受宠若惊。
“我全都招。”他像是做出保证一样，对龙龙缴械投降。
“快叫医生来！”李擒龙对警察喊道。
被送进医院时，乔力的两根肋骨都已经被撞断。
“真是个狠人，一声不吭。”
给他做了外科手术的医护人员连连咋舌。
“骨头都快扎到肺腑了，一般人都得疼晕过去。”
“听说是个孤儿……”
“还是个重刑犯呢！”
李擒龙坐在外面，从袁艾青那里知道了案件全貌。
前科研人员陈目深和快递小哥林正昊，他们都是乔力的同谋。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三个bate组成了一个向Alpha发起攻击的复仇者联盟，由陈目深提供制毒场所——化工医学研究室与原材料，林正昊负责四处运毒与投毒，乔力是其中的“技术核心”，专门负责制作毒海藻，他们三人分工明确，作案手段极其隐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未曾被警方察觉。
陈目深是个胆小且畏首畏尾的前服刑人员，林正昊是个偷懒耍滑、不按时打卡的快递小哥，乔力的身份则更好伪装，他虚报年龄12岁，其实从孤儿院收养他至今日算起，他足有14周岁，仅仅比李擒龙小1岁，但在宏嘉科技里，他一直以“童工”的身份日夜辛勤工作。
这也是在第一轮嫌疑人筛查里，索菲娅等人几次因为他年纪小而忽略他的原因。
他们三人精心策划每一次行动，利用各自的职业便利，将毒海藻的威胁逐步扩散。陈目深凭借自己在科研领域的知识，巧妙地掩盖制毒的痕迹，让化工医学研究室看似正常的科研活动，实则暗藏杀机。林正昊则凭借穿梭于城市各个角落的便利，将毒海藻神不知鬼不觉地投放到目标地点。而乔力凭借自己的技术，不断改良毒海藻的制作方法，使其危害性日益增强。三人紧密配合，形成了一个难以攻破的犯罪网络，给隐歧岛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至今，岛上几乎所有Alpha，都被迁出了岛外。
“他们三个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纯粹的报复社会吗？”索菲娅问道，“难道他们是对我的管理不满吗？”
“看起来更像是对Alpha不满，”袁艾青道，“陈目深的案子经过多方核实，他其实是顶锅入罪的，陷害他的人，正是他的前Alpha同事；林正昊刚做快递员时也阳光开朗，希望能用劳动改善生活，但几次遇到蛮横无理的Alpha顾客，不但害他超时罚款，还暴打了他好几次，让他内心受挫。时间一长，他不但没有生活的意义，甚至想让所有Alpha都去死，至于乔力……”
“乔力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李擒龙紧张地问，“我觉得他虽然为人比较冷淡，但干活是很认真的，每天在工厂里打螺丝，兢兢业业……”
“他所赚得的钱，全部用于购置更多的制毒设备和原料，”袁艾青递给他一张清单，“这是在陈目深的化验室里找到的，上面列出了他所有对外采购的物品，无一例外，都是以化工材料的名义，暗中购买的制毒所需。”
“那他的动机……”
“乔力这个孩子，从外表来看，很清秀吧，”袁艾青拿出了他几岁孩童时，在孤儿院的照片，递给了李擒龙，“单从这张照片来看，你能分清他是bate还是Omega吗？”
李擒龙低头看着照片，那真是个很俊秀的小孩，皮肤莹白如雪，耳朵和眼睛都是红红的、惹人垂怜的小兔模样，虽然表情看着不大开心，但五官立体漂亮，睫毛纤长，长得非常标致。
“你是说，那些变态老师……”索菲娅握起了拳头，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是，”袁艾青点头，“他第一次意识到对方的恶意时，就用铅笔捅穿了那Alpha老师的一只眼睛。这在当时的孤儿院，是一件很轰动的事，很多人都记得。后来，那老师受到了惩罚离开，其他老师却对他另眼相看，体罚和虐待，那是家常便饭。他们都不敢相信一个bate小孩竟有这样反抗的勇气，他们都想……矬一矬他的锐气。”
于是，浑身大伤小伤的乔力，时常躲进图书馆里，翻找著者是“方匀”的书，那些书里，关于跌打损伤和烧伤烫伤的治愈知识，能挽救他于当时。
后来，乔力年满14岁，终于积少成多，化身为“毒王”，学成归来，炮制出那无色无味的毒海藻，杀Alpha于无形！
“龙龙……”索菲娅隐隐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只见李擒龙捂着嘴巴，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滚落在乔力幼时的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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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力醒来时，身上、腰侧被白绷带和固定带捆绑成了钢筋铁骨的模样，他艰难地转头，看到李擒龙就坐在身边。
“龙龙……”
“放肆，”李擒龙道，“谁允许你叫我龙龙。”
“大王。”乔力露出了奇异的微笑，嘴角一抽一抽的。
“别笑了，跟半身不遂似的。”李擒龙见他歪着肩膀还硬要看自己，姿势好像不舒服，起身把他整个儿抱起来，换了个方向，枕在了枕头上。
乔力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他，被抱起时，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而被放下时，甚至幸福得微微叹息。
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他，小心翼翼，怕碰痛了他，也像是把他当作珍爱之物。
“你把警察叫来吧，我全都交代。”
“不用了，”李擒龙哼声道，“首席**官已经明察秋毫，知道你所有鬼魅伎俩了，你就等着受死吧！”
乔力笑着点了点头，自从这段时间跟龙大王结交后，他就很喜欢笑了，甚至不由自主的，会笑出声。
“你到今天……做下的事，你后悔吗？”李擒龙蹙着眉心问他。
“不后悔，”乔力眨着眼睛看着他，神情很是平静，“无论再来多少次，我都会那么做的。”
只是后悔，跟你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如果没那么快被发现就好了。
“……”
“你还怪我毒你大哥吗？”乔力见他沉默，问了出来。
“不，他撞你又被你下毒，是他活该，”李擒龙皱了皱眉，“可他为什么撞你啊，真是太过分了，等他醒了我再问他，或者，你知道原因吗？你怎么招他惹他了，就因为骂他是厄斯人？可他也骂你是臭海盗了啊，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李擒龙自己在那抱臂苦苦思索，都想不明白，他俩不过是一面之缘，几句口角，竟就互相下死手，真是令人费解。
乔力的嘴角微微勾起，却很明白。
有的时候，天敌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非得你死我活。
以前他只听说过Alpha遇到心仪的Omega会化身舔狗，舔个没完，他还嗤之以鼻，以为那是受信息素诱惑所致，身为一个无欲无求的bate，绝不会那么下作。
现在，他这样不舍得眨眼地望着在那苦思冥想的龙龙，才明白即使身为bate，别说舔上一口，就是能凑近闻上一闻，那清淡的百合花香气，都是要费劲踮脚去闻的。
“你们海盗大王说了，像你这样的重刑犯，按照海盗律法，必须严惩，要被绞首……”李擒龙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刻微妙的氛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乔力，“你虚报年龄，甚至已经年满14岁，海盗是满8岁就要受到刑罚的，你、你已经不能被赦免……”
“我知道，”乔力温柔地说，“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你别为我伤心，这就是我的宿命。”
李擒龙怔怔地看着他，见他竟没有一点儿求生意志，更感到鼻子发酸。他只跟乔力眼巴巴地对望，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这是你的宿命，可为什么该是你的宿命，你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若说我是投胎冠军，那你是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一点儿依靠都没有。李擒龙只心中哀叹，不能把投胎的好运，分给乔力一分一毫。
这一眼，恐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李擒龙小小年纪，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仓惶与凄凉，他甚至处理不好这种情绪，于是，急急忙忙的，转身夺门而去。
乔力的行刑日，定在了三个月后，他身上的伤已然痊愈了，能够站立行走之时，走上的，就是他的断头台。
他的同伙陈目深和林正昊极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都以乔力年龄小为由，请求能够法外开恩，而乔力却告诉检察官，他才是始作俑者，是三人之中的核心，“因为毒海藻就是我制作的”。
问到下毒动机，乔力直言不讳，他就是想杀光隐歧岛上所有Alpha，他痛恨Alpha，他是个反社会，就这么简单。
从始至终，他都拒绝承认他是孤儿乔力，在孤儿院里遭受的一切，那些最有可能让他免除死刑的“过往”，都因为他的自尊心，而被全部抹去。
透过单面玻璃，乔力在上绞刑架时，像是在极力寻找李擒龙的身影，可是看了又看，一无所获，他又宽慰自己。
上吊有什么好看的，龙大王不需要有这样的阴影。
乔力头上罩着牛皮纸袋，一步步往绞刑架上走时，回首这受苦受难的短暂人生，因为遇到了龙龙这样可爱的Omega，甚至在末尾时光，感到了甜的滋味。
像百合花一样香甜。
听到指示，乔力踩上了凳子，他单薄的身形，在墙上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双手握住了那粗糙又结实的麻绳，乔力嘴角抽动，回忆着有关龙大王的一切，将头伸到了绳子里面去。
“乔力！你下辈子，还想做bate吗？！”
这是李擒龙的声音，他竟然真的来送他了！
“……下辈子，我还要做bate，”乔力声音颤抖，面向李擒龙的方向，语气却很笃定，“不过，或做一世枭雄，如变异人之乱的翟晨；或做一世英雄，如五星上将、水星国师方匀，我要做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再也不要做孤儿乔力了！”
泪水夺眶而出，洇湿了黄色牛皮纸袋，他赶忙转过脸去，一脚踹翻了凳子。
脖子被绳索紧紧地束了起来，整个人在空中像树叶一样打着摆子，他丝毫没有挣扎，头歪在一边，平静地堕入黑暗的永夜。
“好，我现在就让你重生！”
忽然一记黄铜冷兵器自袖口凌空飞出，唰唰唰唰，削断了那根上吊的麻绳！
乔力应声而落，掉在了地上，陷入了意识昏迷。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要劫法场！”
索菲喝令众人上前：“把他们俩给我拿下！”
“大姨！你是我亲大姨！”
李擒龙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乔力扛在肩膀上，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之中，令海盗众人退下！
“我求求你了，卖我一个人情，把这小子给我吧，我以后什么都好说！要不……我让水星总统给你点儿钱行吗？！这个囚犯我买了！你按猪肉还是牛肉给我按斤来算……”
“滚蛋！”索菲娅骂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海盗不怕强盗和流/氓，但最怕的就是流氓有文化！这种毒王我们可是收容不起，他随便一招，就能废我一个岛，我岂能留他？！”
“我保证他再也不敢踏足海盗地界，真的，我保证，您把通缉令那么满世界一发，他也不傻，肯定不敢回来！”
“你要把他放哪儿啊？！”
“我让他上岸，”李擒龙打包票，“我就让他在我们水星大陆怎么样啊，绝对不敢再来这里了！”
“你爹真是生了你这么个好大儿……不行！”索菲娅摇头，“你弄不了他，这是集天地之怨气才产出这么一物来，你根本降不住他！”
“有人能降！”李擒龙喊道，“大姨，我以后做你接班人行吗？！”
索菲娅转头看向袁艾青，露出狡黠的笑来。
随之扭头冷酷地看着他：“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滚吧！”
“好嘞！”
李擒龙扛着乔力跑了，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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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力再醒来时，躺在了一个无人的岛上，海浪翻涌，浪花拍岸，也一下下拍打着他的头脸和全身，直到浑身一个寒颤，他才猛地惊醒，坐了起来。
身上衣服兜里、裤兜里，甚至裤//裆里，都被塞满了金条。
此处是赫特岛，于凯峰尹桐以及青羚方匀避世而居的地方。
“大王！大王！”
乔力明白了过来，连忙起身，疯狂地叫着龙大王的名字。
“你看那是什么，好像爬上来一个水猴子！”
青羚和方匀在岸边散步，指着远处，一个少年手里抓着亮闪闪的金条，正无助地光着脚狂奔、大喊。
“咱们快走。”方匀扶着青羚，冷冷地看着那少年一眼，连忙带着老伴儿转身。
这是小孙子又哭又闹，非要送过来的小毒王。
什么“你教出来的毒王你就得负责解毒”，来自龙龙不讲理的逻辑学。
是不是想让他们几个老人家，早点儿升天？
“他在喊什么啊，大王？”
“甭搭理他，快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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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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