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卡斯拉夫战役是赞德·维塔莱所经历的战争中最为出名的一场。世人赞颂着赞德·维塔莱孤身入兽群的英勇伟大,却全然不知他几乎屠尽了一整个星球。三天三夜不知疲惫的连续战斗,卡斯拉夫尸横遍野,连土壤都被染成了刺眼的红色,浓郁的血腥味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将闻到了怕是也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目之所及皆是士兵与异兽残破的躯体,巨大的机甲被摧毁,异兽啃食着血肉,火焰与烟雾蔓延,死亡笼罩着这颗星球。
有幸存下来的军雌这样描述道:帝国的军队遭遇高智商异兽种群的袭击,四分五裂后被团团包围,卡斯拉夫地形恶劣,不熟悉的军队很难展开地面作战,进行有效的反击。彼时还是上校的赞德·维塔莱第一个冲出异兽包围圈,随后就开始了惨绝人寰的厮杀。
没有人能够质疑他的能力。一开始,军队在为他欢呼,他的勇猛毫无疑问振奋了军雌们的心灵,他们也跟随着他一同冲出了包围。可渐渐的,他们发现了不对劲,赞德·维塔莱似乎只是为了屠杀而杀戮,他毫不留情,冷酷而嗜血,竟也如同那群异兽一般,不知疲惫、不知疼痛地战斗着,哪怕他的机甲已经破烂不堪,哪怕他的武器只剩下一柄砍到变形卷曲的废刀,他也依然能够精准地将刀尖送入异兽的胸膛,贯穿它的心脏与同族的身体——他早已不分敌我,甚至可以说,他从未在乎过。
他所操作的机甲在那一场战役中彻底毁坏,在机甲维修部的报告中,这部机甲被厚重的已经凝固了的血液所覆盖,所有的缝隙都被不知来处的碎肉填满,内部操作系统因为过热而报废,重要的零件缺失,已经严重损坏到了完全看不出来它曾经模样的地步。坐在机甲内部的赞德·维塔莱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对此,他的上级沉默不语。他无法忘记那噩梦般血液与尸体横飞的三天,忘记那个冷酷的、杀戮着异兽与同族的身影,以至于在回到帝国的第二天,他就以伤病为借口退役,搬去了一个非常遥远的星球,也和幸存下来的士兵一样,接受了整整一年的心理治疗——包括赞德·维塔莱。
拉斐尔·艾弗利再一次见到的,正是这样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他。
拉斐尔出生在一个贫穷但是很美丽的星球。他的父亲们是再朴实不过的农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风与阳光间长大的拉斐尔既真诚又善良,他耳聪目明但不市侩狭隘,他与人为善但也主张公平正义,他就像山林间的一股清泉,叶脉上的一颗露水,晶莹又剔透,是在钟灵毓秀的自然造化中生出来的孩子。
可惜在一场洪涝灾害中,他两位父亲双双身亡,彼时在外地的拉斐尔虽然逃过一劫,却永远地失去了家人。
在料理完父亲们的后事之后,他在老家的镇子上开了一间小小的面包店,日子依旧清贫,却也平稳顺遂。
赞德·维塔莱出现在镇子上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毕竟这里很少能看见这么漂亮的孩子,拉斐尔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可是这个陌生人竟然有一头闪耀的银发,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就如同宝石一般,他身着笔挺的军装,宽肩窄腰,身姿颀长,胸前佩戴着由黄金制成的勋章,整个人就像在发光一样,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身份尊贵之人。
“军人......是军队来了!军队要来了!”
“为什么军队会来这里?难道要打仗了吗?”
“拉斐尔呢?去找拉斐尔,他知道要怎么办!”
拉斐尔·艾弗利被镇子上的小孩拉了过去,他正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之外的赞德·维塔莱,那与众不同的罕见的发色令他难以置信地低喊出声:“伊凡?!”
尽管他自认自己的声音很小,可那个年轻人依然在下一秒就转头看向了他,绿色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一瞬间,那锋芒毕露的目光就仿佛将拉斐尔·艾弗利整个人都看穿了一样。
伊凡......
拉斐尔怔怔地看着他,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银发的年轻人分开人群,一步步向他走来。
阳光下,他的身影逐渐与过去重叠,拉斐尔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恍惚,只觉得眼前之人面目模糊。
“拉斐尔......”
是记忆中的声音,可声调却是低沉的、冰冷的,如同冬日的冰雪,散发着阵阵寒意。
“找到你了。”
他在轻笑,让拉斐尔的后背蹿过一阵电流般的战栗感。
随后,赞德·维塔莱向他单膝跪地,举起手中那枚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宝石戒指,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柔和,终于露出一个温暖的、开朗的笑容,他的眼中坚冰消融,包含深情,脉脉地看着拉斐尔,曼声道:“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生活吧,拉斐尔。”
04
时至今日,拉斐尔·艾弗利都在怀疑那一天在阳光下对他露出笑容的赞德·维塔莱是否真的存在。那是否是他的一个美妙的幻觉呢?是他太久没有见到他的伊凡,以至于生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臆想的吗?
战争......能让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变成如今这种模样吗?
拉斐尔不知道,他当时没有立刻答应,因为他犹豫了,看着军装在身的银发青年,他不可避免地生出了这样一种预感——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而且......好陌生。
他的伊凡,已经变成了他认不出的样子了。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让拉斐尔·艾弗利后悔至今的事情。
他将赞德·维塔莱领回了家中,就像从前一样,与他一起吃完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夜晚,拉斐尔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烧。他的身体一向很健康,虽然和其他人相比是瘦弱了一些,可实际上他很少生病,所以发热来得很突然。拉斐尔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去抽屉里翻出了几片药,就着凉水喝了下去。
症状并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拉斐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似有若无地发出难受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的月光照亮了那个人银色的发丝,拉斐尔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琥珀的颜色,晶莹透亮,只是他瞳孔涣散,显然认不清来人是谁。
“我说怎么一直能闻到奇怪的味道......”来人俯下身,轻佻地凑近他的颈间细嗅,一双荧荧的绿眸锁定在拉斐尔的脸上。
“原来你不是亚雌,而是一只......低劣的雄子。呵呵。”
玩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拉斐尔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本能向声音来源处转头,气息不稳地问道:“谁......是伊凡吗?”
得益于自己的天赋,赞德·维塔莱有很强的夜视能力,因此他能够清楚地看见拉斐尔被汗水打湿的黑色发丝,一绺一绺地黏在他的额角,他的双颊绯红,如同傍晚天边的霞光,倒映在澄澈的池塘之中,那红色淹没了他的嘴唇,一直蔓延到他纤细脆弱的脖颈,在衣领处若隐若现。
他浑身都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像是掺杂着砒霜的蜜糖,令赞德·维塔莱感到真实的饥饿,想要立刻将眼前的这只雄虫拆吞入腹。
“伊凡,是你吗?”
这天真的、愚蠢的雄子还在发出单纯的疑问,说话间不经意露出来两排平整、光洁的牙齿,如同愚钝的食草生物,全然不知已经降临到他身上的危险。
赞德·维塔莱眯起眼睛,看见拉斐尔左边唇角下的那颗浅色的痣,像小钩子一样勾得赞德伸出手指,按在那一处柔嫩的肌肤上。
他决定给他一个标记,他咬住他的肩膀,锋利的牙齿轻易地穿透皮肤与肌肉,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一个一辈子都无法消失的齿痕。
在这个荒诞的夜晚过后,拉斐尔·艾弗利在卧床期间,成为了赞德·维塔莱将军的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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