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带我走吧。”
拉斐尔的眼中流露出期待与喜悦,可他的声音犹如一道响雷,炸响在斯菲弗拉的耳边。
斯菲弗拉愣住了,似是没有想到拉斐尔会说出这种话。
“......”
他看着他那张满是希望的面孔,许久之后,竟有些愧疚地移开了目光。
他没有作出回答,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
于是拉斐尔也沉默了。他的手指松开了些许,嘴角勉强拉起一道失落的弧度。他对他露出微笑,好像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可是他的声音却充满了落寞。
“没事......请不要在意我的自言自语......”
斯菲弗拉的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愧疚感翻涌而上,令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您......在这里不开心吗?”
拉斐尔并不习惯向别人诉说自己的遭遇,而且经过了刚才的那件事情,他现在也微妙地不想要在斯菲弗拉的面前示弱。可是说谎的话......又是他所不愿意的。
所以他在这个话题上保持了沉默,并用疲惫的理由开口请斯菲弗拉离开。
斯菲弗拉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站起来,而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沉思着的雕像。
拉斐尔疑惑地看向他。
斯菲弗拉眼眸低垂,从拉斐尔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浓黑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银色的面具覆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所以当看不见他的眼睛的时候,很难让人猜出来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斯菲弗拉,你怎么了?”拉斐尔担忧地问道。
“......我认为自己很无能,并为之前所说的那些不知好歹的话语感到羞愧。”斯菲弗拉那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十分艰涩,“明明向您承诺了什么都能为您做,可我却无法带您离开这里。”
“维塔莱将军他......对我意义非凡,所以我无法伤害他,将您带走。”他抬起眼睛,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希望您能够惩罚并原谅我的失礼行为。”
他轻易地就在床边跪了下去,像是要忏悔一般,将头深深地低下。
“怎么会!”拉斐尔惊慌起来,急忙伸出手想要制止他,“我怎么会惩罚你呢?是我提出了失礼的要求,抱歉,我不应该让你感到为难的......请快快站起来吧!”
斯菲弗拉固执地不愿意起来,并要求用这样的姿势为拉斐尔进行身体检查,拉斐尔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斯菲弗拉也是相当执拗的一个人,他相当看重礼数,尤其在面对拉斐尔的时候,他更是毕恭毕敬,从不逾越一步。
拉斐尔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只是因为性别不同吗?因为他是尊贵的雄虫阁下,所以他才会这样对待他......是这样吗?
关于这个问题,拉斐尔并没有直白地问过他,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清楚问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又或许是因为他也下意识地想要回避那个答案。
而在一系列的检查结束之后,斯菲弗拉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拉斐尔见状忐忑了起来,不禁问道:“怎么了吗?我的身体......”
斯菲弗拉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郑重地将拉斐尔按倒在床上,又用柔软的被子将他的身体裹紧,“请您不要激动,您现在正处在关键的时期,倘若您的情绪不稳定,会对自己的身体和孩子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
“......?”
“听我说,拉斐尔阁下,”斯菲弗拉的眼中流露出欣喜的情绪,“恭喜您,您就要有孩子了!”
16
“你要有孩子了!”
“什么?!”拉斐尔失态地叫出了声。
他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震惊地看着斯菲弗拉,磕磕绊绊地说道:“可是、可是赞德和我根本没有去保育科登记......我们不可能有孩子的呀!”
听到他这样笃定地说,斯菲弗拉也跟着诧异起来。
接着,他皱起眉,又重新为拉斐尔检查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的,他体内的激素水平升高到了妊娠才会有的地步,按理说他的身体应该有所反应才对,可是他本人却对此毫无察觉。
“先观察几天吧。”斯菲弗拉担忧地说道。
之后大约过了一周的时间,拉斐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
疲惫、头晕、恶心......他感觉自己生病了,可是斯菲弗拉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每一位正在孕育孩子的雄虫都是这样的。
因为雌虫大多需要参军打仗,体质较为弱小的雄虫便承担起了养育孩子的责任。大多数的雄子一生都在孕育子嗣,因为这是他们生来就具有的责任和义务。而因为雄虫生来就体弱多病,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有少数的雄子会因为心力交瘁而失去生命,因此联盟对待有子嗣的雄子都会慎之又慎,恨不得派医生24h贴身照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斯菲弗拉十分担心拉斐尔的身体,强烈建议他将这件事情告知赞德。
“我只能来为阁下做例行的身体检查,真正能够陪伴阁下的,只有赞德·维塔莱将军,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尽早告诉将军吧!”斯菲弗拉言辞恳切,目光中充满了忧虑。
拉斐尔正捂着自己的胸口,浑身乏力地躺在床上,闻言费力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不会来陪我的。他根本不想要和我有孩子,所以我这样真的很奇怪啊!明明我们就没有——呕——”
他猛地坐起来,脊背承受不住似的弯曲,张口朝斯菲弗拉捧来的痰盂里呕出一些透明的清水和唾液。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当然也呕不出来什么东西。
“斯菲弗拉,你大可诚实地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就快要死了?”拉斐尔悲戚地问道,“你不用瞒着我的,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会接受的。”
这一周以来,他的身体越发不适,无论吃进什么,最后都会呕吐出来,因此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也全都没有了。见到如此憔悴的他,斯菲弗拉自然心疼不已。可既然他坚持认为自己没有孩子,如今他的这些症状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您和将军真的没有要孩子的话,那么——这些症状有可能是因为假孕。”
“假孕?”
“是的。”斯菲弗拉点点头,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有些雄子会出现因为激素失调而产生的假孕症状,而他们激素失调往往是因为惊吓、不安、疲惫、恐惧......当然,这些都是少数情况,联盟总是密切关注着雄子们的身心健康,自然不会让他们——”
话没有说完,斯菲弗拉自己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拉斐尔,眼眸中映出一张沾满了泪水的惨白的小脸。
“您......”
拉斐尔没等他说完,便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或许是因为“怀孕”后精神变得脆弱,又或许是激素失调使他变得敏感,拉斐尔此刻异常地激动,像是找到了认同一样,迫不及待地对他说道:“斯菲弗拉,这就是我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他总是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和我做那种事情,明明他不爱我——他不爱我,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害怕,我想要离开这里,我想要离开这里......”
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斯菲弗拉面露震惊,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无错地看着他。
拉斐尔说出了许多事情,将自己这五年以来一直所经历的,一股脑地全部都说了出来。他诉说着自己的自卑,诉说着自己的不安,诉说着自己的无力,诉说着自己的空虚,在将自己积攒的压力释放出来后,他转而又向斯菲弗拉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和心意,他说斯菲弗拉是唯一一个愿意聆听他的心声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满怀爱意的对象。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让人心碎的遭遇,斯菲弗拉在不知不觉间抱住了他,温柔而充满耐心地将他起伏不定的情绪安抚到平静,最后,说累了的拉斐尔沉沉睡去,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眼球也在不安地转动着,睫毛颤抖,眼角还带着湿润的泪痕。
斯菲弗拉用清水轻柔地擦拭他的面庞,手指划过那白皙的皮肤,他的心中不免涌上怜爱之意。
身为医生,他很清楚现在拉斐尔的身体和心理都处在一个非常虚弱的状态,而赞德身为丈夫的缺位,让拉斐尔将所有的感情都投射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在听到那一番充满爱意的告白后,他的心情欢喜不已,可是他的理智却不断地将冷水泼向他,不断地告诉他——那是爱吗?那不是爱。
一个孤僻寂寞的雄子,会爱上任何一个向他表达善意的人,这就是现实。
拉斐尔,这不是爱。
斯菲弗拉怜惜地用指腹去触碰那双如蔷薇花瓣般柔软而美丽的嘴唇,却又如蜻蜓点水一般离开。
他看着拉斐尔安静的睡颜,下定了决心,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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