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响起一阵微弱的电流滋啦声,然后小花园的路灯闪了几下,发出微弱但坚定的光,透到了房间里来。
酒店王老板站在一楼中间,朝楼里大喊:“来电了哈!”
于鲤顺势推开江柏舟,要去摸床头灯的开关,结果却被他拖住。
她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今晚类似的问题已经问过好多遍。
江柏舟不回她,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鼻尖,眷恋地蹭了蹭,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无比温柔的吻,“晚安,明天见。”
之后他伸出手臂,帮她按亮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一下填满半个卧室。他朝她笑了下,意味不明,松开她走了。
于鲤呆坐在床上,直到听到关门的闷响才反应过来,朝门口扔出一个抱枕,想说些什么却又根本说不出来,因为她完全就不理解江柏舟其人这一系列的行为逻辑。
真正入睡时十一点,不算晚。但于鲤还是没休息好,雨声太吵或者雷声扰人,她睡得断断续续,还间杂几段噩梦。
梦的内容无一例外,全是于鲲对她往后人生的诅咒。
带着满背的冷汗最后一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闹钟还未响,于鲤看了眼时间,刚过六点,去冲了个澡穿戴好,时间刚好,安安来敲门。
她先关心于鲤的过敏,她把裤腿撩起来,昨晚起疹的那块儿已经平了,颜色由鲜亮的红色转为暗红色。
她又问别的:“姐,昨晚停电那会儿,你没事吧?”
“没事。”
说到昨晚,她突然想起那两个金额加起来够判很多年的戒指,绕路去了趟小花园。
安安看着她在月季花圃里翻找什么的背影,出声道:“是有什么东西从窗台掉下来了吗?”
视线里出现一个蓝色的盒子,被雨水冲刷一-夜,盒面乱七八糟,已完全看不出奢华的样子。捡起来打开,里面是那枚珍珠戒指。
还好没丢。她蹭了蹭上面的泥,随意地收起来,又去找林浔送她的那个,却只找到了盒子,戒指不知道滚落到了哪里。
安安在背后催:“要不我帮你找吧,姐?快迟到了。”
时间已耽误十多分钟,更何况小花园有监控,就算是被别人拿走也能找回来。
想到这儿,她放弃寻找,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走吧。”
*
教堂的重头戏被排到下午,在这之前都只是一些简单的碎戏,台词都没几句。
可于鲤却失误了。原本只是一个拍她在镜前梳马尾的镜头,头发却总是从她的指缝间无力地滑下来,连试好几次都不行。
周思维看她恹恹的样子,问:“没休息好?不在状态啊。”
她点头。事实上,从第一场戏开拍她就感觉到了不适。过敏虽然好了,但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她的头一直很晕,全身绵软没力气,关节也在隐隐作痛。
周思维脸色不大好,“先休息十分钟,有什么困难都坚持一下,今天的戏重,你知道。”
他这个人就这样,耽误到工作上必挂脸,如此说话还算是客气。可于鲤也只能弯腰道歉,毕竟作为一个演员,因为自身状况影响拍摄,严重点说甚至可以是不敬业。
更何况今天为了给二十八岁秦念的戏份杀青,排的基本都是她的戏。这边一说不能演,接下来的通告安排全像多诺米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塌下去,无一幸免。
她惯能强撑。之前有个剧在拍时她在生理期,肚子痛到话都说不出,为了不拖进度硬是咬牙演完,导演喊“卡”就两眼一黑地晕了。
邹静一听说可不得了,连买了三天通稿,大夸她敬业。
不过这个人设今天实在很难维持。
她感觉她的眼眶已经开始发热,喉咙里睡口火山,鞠完躬站起来都差点往后栽。安安眼疾手快给她扶住,带她上了房车休息,手覆上她额头,“好烫啊姐,你发烧了,要不今天还是请假去医院看看吧。”
她摇头,“今天不行。”
十分钟后她再开拍,勉强算是过了这场戏。
她坐在车里,吞了片退烧药,有气无力问安安:“这是在去教堂的景吧?”
安安点头,“姐你先别操心了,休息会儿。”
教堂的景找在清远县隔壁的一个地级市。那儿早几十年前住过个牧师,修过一间简单的教堂。后来牧师去世,信教的人也少了,教堂也就荒废下来。剧组捡个现成,翻修增加点细节,直接就拿来用了。
地级市距离不远,车程也就一个小时多点,于鲤昏睡了一路。下车的时候没预想中的神清气爽,体温虽降到了37.3左右,头依旧痛。她脑仁要是颗玉米,现在可能都已经炸成爆米花了。
还没到戏开拍的时候。林浔也在从另一个景赶到这里来的路上。
于鲤晃晃悠悠地在教堂里逛,提前熟悉动线。教堂不大,两层的小楼,一楼是阶梯状的座椅,正中间摆巨大的银色十字架,二楼用来做一些其他活动,还有一间小房间用作告解室。两侧墙壁自上而下竖着四扇巨大的玻璃彩窗,穹顶也是玻璃,透光性好,一派圣洁。
拍摄主要取景一楼,道具组还在做最后的调整,拆拆补补的好不热闹。
人群一密集,于鲤便感觉呼吸更为不畅。她捂嘴咳嗽着往二楼走,沿着木楼梯一阶阶往上。还未真正走到二楼,就听到林落纭的声音落下来:“你感冒了?”
她抬头。林落纭扶着黑色的楼梯扶手,低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光从楼梯边的彩窗透过来,照得她斑斓。
于鲤点头,“能坚持。”
“谁问你这个,我不在乎。”
她觉得脑袋更痛了:“剧组进度多拖一天就多烧一天的钱,万灵就算是大资本家,也不想花冤枉钱吧。”
“我看花冤枉钱给你的另有其人。”她从口袋里透出那枚于鲤没找到的蝴蝶戒指,“我哥买给你的?”
于鲤懒得搭理她:“你哥谁?”
“明知故问。”林落纭转动着戒指,缓缓说,“他的sales和我的是同一个,他买什么我都知道。好端端的,你说他为什么要去买一款女戒?”
她胡口乱说:“这不在你手上吗?送你的呗。”
“这是酒店老板捡到的,他交给我,问我是不是剧组有人丢了东西。好不巧,内圈还刻了两只小鱼。我可不姓于。”
鱼鱼鱼,又是鱼。她有时都要怀疑林落纭这么关注她是她的粉丝,不然怎么这么热衷于给她安个动物塑。
于鲤叹气:“他的问题你就去问他好吗?我真不想回答关于这破戒指的任何一个问题了。”
“你倒没耐心。”林落纭笑了,“他好心好意送你礼物,你凭什么丢?”
……重点在这儿吗?
于鲤不想和她纠缠:“我的东西,不劳您费心。”
林落纭把戒指在手心捏紧了,“我和你真是合作不来。”
于鲤耸肩:“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今天的重点应该是拍好教堂戏,林导不觉得吗?”
“当然。我就是觉得这场戏重要,才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换个女主?”
于鲤看着居高临下用鼻孔看人的林大小姐,一语道破:“既然你不想让我和林浔搭,当初又何必用我?”
她冷笑,“于鲤,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你。要不是江柏舟说不给你机会就违约收回版权,你连第二次试镜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又继续道:“不过要是你能力不足拍不了,也不能算我没给你机会吧。”
于鲤看她像看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张牙舞爪地玩弄着手里的权力。自以为拿捏了一切,殊不知这个圈子里的规则不止一条,更不是有钱就万事通。
楼下的工作人员开始在墙面上锤锤打打,一声一声,砸得她头疼。
“所以你就老是为难我?”于鲤揉了揉太阳穴,“既然你想借这部戏让林浔更上一层楼,就别做这种事,很蠢。”
“我为难你?证据呢?就凭我NG过你几场戏?那是你工作能力差,OK?”
“我们今天就要在这种事上纠缠,戏也不要拍了,对吧?”
“于小姐,这是原则问题。不解决的话,不止今天,往后每场,你都拍不了。”
这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蝴蝶戒指从此打败乌鸦,成为于鲤心里NO.1的不祥预兆。这是什么诅咒录像带吗,怎么从拿到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倒霉。
一口气喘不顺,她扶着头往下看。江柏舟和林浔正并肩往教堂里进,两个人在说些什么,看不清神色。
于鲤多看了两眼,耳朵里突然很突兀地传来一阵杂音,类似于冰块碎开。
刚刚还嘈杂的教堂瞬时安静了两秒。楼下的作业不再继续了,演职人员都往她们俩在的地方偏头看,杂音越来越响,于鲤忽然明白过来什么,转头抓着还在关注戒指的林落纭。
“小心!!”
提示的话语响起的同时,于鲤看见林浔和江柏舟同时朝二楼楼梯处跑,衣角纷飞,神色慌张。
砰的一声巨响,彩色玻璃爆裂。她用力把林落纭往上一推,万幸大小姐站的位置还算远,勉强被她这个病人推到了安全区域。
可她就没那么幸运了,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去。
在碎片飞溅来的最后一刻,她蹲了下来,闭眼把脸埋起来,尽力保护住自己吃饭的家伙。
只是。
玻璃碎片稀里哗啦坠地的瞬间,疼痛并没有如期到来。她虚睁开眼,江柏舟的脸赫然出现。
他把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跑过来太急,气还有些不顺,“没事吧?”
“你……”
她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一片红色的碎玻璃从高处坠了下来,直插到江柏舟护她的左手手背上。如果不是他,很难想象这块玻璃会划伤她的哪个部-位。
剧组的人很快蜂拥过来,道歉的,关心的,还有问要不要叫救护车的。
一股乏力感后知后觉地涌上了于鲤的身体,眼前的人和景渐渐缩小,被黑色笼罩。
她看了看江柏舟,来不及说什么话,就头一垂,迷迷糊糊地晕在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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