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儿蚊子很多吗?我不是给你准备了花露水,你没带去片场啊?”
“带了,”季绥看了眼时间,“吃饭,先挂了。”
电话刚挂,“啪”地一声脆响,傅暄神色如常地朝他伸手:“有纸吗?”
掌心里赫然躺了只蚊子。
被他一巴掌拍死了。
季绥:“……”
他没好气:“没有。”
“你坐这儿干什么?”他又问。
“不能坐么?”傅暄向路过的工作人员要了张纸巾,“你买下来了?”
季绥想说别的空地多的是,但看了一圈,剧组的人几乎把这儿都坐满了,到处都挺拥挤的,确实只有这个座位可以坐,他的话不得已又咽回去,刺儿还得挑:“不乐意看见你,行吗。”
“行,”傅暄慢条斯理地擦拭手心的脏污,“你可以走。”
季绥:“?”
季绥:“凭什么我走。”
傅暄:“是你自己不乐意看见我,我吃饭吃得好好的,我走什么。”
季绥:“……”
居然他妈的很有道理。
“你走吗?”他没说话,傅暄还礼貌十足地问了一遍。
“……我走个屁。”季绥道。
走了就是示弱。
傻子才遂他的愿。
季绥不再看他,低头吃饭,傅暄却盯着他头顶看了片刻,一句话蓦地脱口而出。他声音很轻,季绥没听清,皱着眉抬头:“你说什么呢?”
傅暄神色淡淡:“蚊子挺多的。”
“……”
季绥不想再听到蚊子的话题,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傅暄敛眸,想着自己刚刚的话蹙了蹙眉。
“还是这样习惯一点”……习惯什么,护食的小狗子对他龇牙咧嘴吗?
拍摄再次开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场戏至关重要,是李家变故。李温书的父亲秘密支持抗战的事情被发现,和李夫人一道被侵略军抓走,在狱中遭到拷问迫害致死。而李温书被早有觉察的父亲先一步托付给好友藏了起来,才得以躲过一劫。
等到危机过去,李温书回到李家,大宅子里哪儿还有一丝人气,家中物品被洗劫的洗劫、打砸的打砸,狼藉遍地,血迹斑驳。完全可以想象出侵略军都做了些什么。
忧心焦虑了半月有余的李温书回到家见到的便是这样惨烈的残局,当即崩溃了。
监视器后,黎导正了正坐姿,双目紧盯监视屏,神色严肃。
这场戏是李温书这个角色心境和性格发生重大转折的地方,是场重头戏。他只能接受百分百的完美。
只见屏幕里,季绥一步一顿,缓慢地走进李家大宅,如失了魂一般。
他的神色是茫然而空洞的,像是眼睛接收了这一切,可大脑还没能反应过来。他在院子正中停下,机械而僵硬地环顾四周的狼藉,最后目光停在了正厅门前悬挂的牌匾上。
牌匾上是四个字:顶天立地。
李家日夜遭受非议,宅子里人人惊惶受怕,李父与敌周旋时巧舌如簧,偏不擅长对自家人说体己话,最后只得扬手一挥提了新匾,指着这四个字对家中上下道:“纵使世人皆不知,我辈当自知!”
我自顶天立地,何惧世间纷扰。
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对着这牌匾大字,忽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悲怆的情绪直到此时才涌上来,眼泪伴随着一声悲号涌出,他颤抖着身体,缓缓地伏下去,重重磕了个响头。七尺男儿身,长久未起。
直到被副导演提醒,黎导才如梦初醒叫了声卡,随手一抹,竟然不知不觉流了泪。
再看身边的副导,眼眶也是湿润的。
黎导往后一靠,低叹:“真是捡到宝了。”
他期待的是百分百的答卷,这下好么,季绥直接给他交上来百分之二百的。
他不由为自己当初选角时的眼光感到佩服,摇头啧啧感叹了一下,转头去叫傅暄,想看看刚刚的剧照拍得怎么样:“小傅!来一下!”
傅暄站在不远处,像是没听见。
黎导又叫了一声:“傅暄!”
男人身形一顿,像是刚刚走神了似的。他走过来,夜色下神情看不清楚:“黎导,你叫我。”
“我看看刚刚拍的照片。”
傅暄拿着相机走近,手里机械地按着翻阅的按钮,目光却不太受控地去寻季绥。
季绥刚刚又是跪地又是磕头又是哭的,这会儿正被妆造师围着处理妆发造型,泪被擦去了,眸子仍是湿润的,眼眶的红意还没退下去。
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易碎感。
易碎……
“小傅?傅暄!”
傅暄回过神:“嗯?”
黎导无奈地看着他:“你今天晚上怎么了,老心不在焉的,不过剧照倒是拍得很好。”
“可能……”傅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被蚊子咬的。”
“蚊子是挺多的,对了,小王!你那清凉油呢,拿来给小傅用用。”
“好嘞!”
傅暄闻着手里清凉油的味道,再看向季绥,后者终于整理完妆造,看上去恢复得差不多了,正被黎导招呼着往这边来看看刚刚的戏。
凉意钻入鼻腔直冲灵台,他闭了闭眼,好似真的清醒了。
戏一直拍到天际泛白才结束。
一场大夜熬得人身心俱疲,季绥还算好的,他头一天下午才来,而包括黎导在内的剧组工作人员却是从昨天早晨熬到现在,收工时大伙儿都累得不行。
季绥回到酒店从头洗到脚,热水将浑身的汗渍冲刷殆尽,人也终于打起了点精神。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后脑勺还是疼,不仅疼还有些肿起来了。
冷敷过晒得略感刺痛的脸,换了身干净衣服,他捞上手机准备出门吃个早餐,顺便买点药回来擦一下。
刚穿上鞋,门被敲响。
“谁?”
“我。”傅暄的声音。
傅暄来找他干嘛?
季绥疑惑着,带了几分警惕过去开门。
门外,傅暄还穿着昨日那套衣服,手里拎着个白色塑料袋,见门开了,他手一抬:“拿着。”
“什么东西?”季绥没接。
男人长指勾着塑料袋,垂眸望着他,带着探究打量:“接着就是了。”
季绥接过来,袋子里是一瓶活血化瘀的外用药。
他愣了愣,狐疑得不假思索:“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
傅暄一哂:“你是鸡?”
“你是鸭,”季绥冷笑回击,笑完又觉得有些不自在,蹙了蹙眉,问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傅暄怎么知道他伤了?
傅暄没有回答,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冷淡中带着些许嫌弃的神情,突然说了句:“果然还是这样习惯。”
“易碎”这样的词,并不适合他。
季绥皱眉:“什么?”
“没什么,走了,”他临走前瞥一眼塑料袋,彬彬有礼地笑笑,“这个就送给你解渴。”
季绥低头看向袋子里的药。
“……解个屁渴。”他低声骂道。
暄:有点不习惯,我来找个骂
绥:?你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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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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