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花锦簇好好吃饭,按时喝药,身体渐渐恢复,只是嗓音有些沙哑,但好在没有完全失声。
为了让谢了之放松警惕,这段时日她佯装无法下床行走。
这日,谢了之不在庭芳小院,而秋池也正在午睡。
花锦簇终于等到逃跑的机会。
她瞧了眼垂在身侧的胳膊,当初谢了之下手太重,她的胳膊被夹板固定了两个月,才能动弹。
至于...那银针,仍‘恋恋不舍’的呆在她身体里与她纠缠不清,疼痛让她忍不住起咳,担心吵醒秋池,她忙冲出屋子。
出了庭芳小院,花锦簇直奔叶府。
花锦簇摇摇欲坠,忽而斜向左,忽而斜向右,一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穿过大街小巷,终于到了叶府。
她停在叶府大门几米之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驻足缓气,待脸色稍显平缓,才朝大门走去。
看门的小厮先发现花锦簇,欣喜道:“锦簇姑娘,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大小姐,二小姐都急坏了。”
“二小姐?”
小厮道:“是啊,二小姐都急哭了。”
“是吗?替我谢谢你家二小姐。”
小厮道:“锦簇姑娘,你的嗓子怎么了?”
“着了风寒,不碍事。我来叶府的事还请你不要惊动旁人。”
小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习惯性的点点头。
花锦簇一路直奔觅花居。
觅花居仍如往日一般,只是不见来来往往的丫头们,没了她们的欢声笑语,倒显得凄清了些许。
她的目光定格在屏风后,那个身影优雅娴静,温柔有韵,与她日思夜想的背影逐渐重合。
“阿浓。”言语间,花锦簇已绕至屏风。
叶瑟浓身着一身白衣,就连簪子也换成了平日里不常带的白玉簪,眼尾霞红,像是哭过。
似乎知晓自己会来,叶瑟浓并未觉得惊讶,也正是这一点,更令她不安。
叶瑟浓将她扶到座位上,抚上她的双臂,道:“阿簇,当时一定很疼吧?”
“我没事,现在不疼了。”花锦簇拂去叶瑟浓脸上的泪水。
叶瑟浓道:“你不要说话了,我知你喉珠被伤,每说一个字,嗓子都会很痛,你听我说,好吗?”
花锦簇乖乖的点头。
叶瑟浓道:“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离府,你不是一直想回休与村吗,我放你回去。当初不该故意丢下锦瑟,诱你出村,倘若你我从未相识,你如今也不会被虐伤。”
花锦簇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半边莲是谢了之放的,还有,月牙就是秋池,她根本没回休与村。”
世间难得双全法,为了保护阿浓和虞夫人,她只能如此说了,至于她们姐妹之间未来走向如何,且走且瞧吧。
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此次谢了之认祖归宗,不仅仅是渴望二小姐的身份,她有着更大的企图。
叶瑟浓道:“我们不说谢了之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见阿浓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得知真相后震惊的模样,花锦簇道:“你是不是早知道?”
叶瑟浓道:“不,我是今日刚知道的。”
是啊,她是今天刚知道的,只不过不是从阿簇口中得知,而是从谢了之口中得知!!
此时谢了之躲在帘后,目睹着一切。她回庭芳小院发现花锦簇逃走,便知她定会去寻叶瑟浓。想都不用想,二人久别重逢,定会和好如初,而她则会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轻则逐出叶府,重则丧命。
她谢了之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毒药:三日碎心丸,此丸服下,每日子时便会心痛难耐,三日之内若不服下解药便会心痛而死,可一旦服用解药,病人便会产生依赖,往后的日子,每隔三日便需服下此解药。
谢了之回叶府后,带上自己偶然间寻到的彼岸花,匆匆去了凌烟阁。
虞若谷看到彼岸花,很是开心,谢了之以滋养身体为由,亲口喂虞若谷吃下三日碎心丸,虞若谷还夸她懂事孝顺。
这样的夸赞,她定要让她的好姐姐知道啊。既然真相早晚都要被揭发,那借谁的口揭发,便由她谢了之说了算。
手臂经过阿浓的一番按摩,舒服了好多,“阿浓,你看起来好累啊,你没事吧?”
叶瑟浓未将父亲离世的消息告知花锦簇,道:“我给你备了钱,你带走吧。”
花锦簇靠在叶瑟浓怀里,道:“休与村用不到什么钱,我最想带走的是你啊。”
叶瑟浓道:“对不起,若日后有机会,天涯海角我便随你去了。”
日后?那就是现在还不能跟自己走,花锦簇道:“你不必觉得抱歉,可能...我们之间的缘分注定昙花一现,阿浓不需要我了,我理应离开,可我若偏要留下,阿浓你会不会看轻我?”
叶瑟浓泪流满面,低声抽泣,她好想把谢了之威胁自己的事告诉阿簇,可她不能,为了母亲的安危,为了全府的安危,她必须要按照谢了之要求的,让阿簇觉得是自己不想留她在身边。
她低头吻去花锦簇眼睫上的泪珠,吻至唇边。
花锦簇正欲启唇回应,却被叶瑟浓躲开。
“你走吧。”
“我走,只是不知...花离开了叶子还能不能活,就算能勉强活着,也定不如往日艳丽。”
若不是袖针被谢了之毁了,她真的想一针刺入叶瑟浓的安眠穴,不管不顾的带走她,只是她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叶瑟浓还有母亲需要照顾,她岂能为了一己之私置虞夫人于不顾。
想到这里,她不禁愕然,自己能为虞夫人考虑,当初为何会狠心抛下姥姥。
她要回休与村。
花锦簇深深望着叶瑟浓,似在做最后的告别,而后转身逃离。
叶瑟浓眼睁睁看着花锦簇负伤而走。
谢了之从帘子后走出来。
叶瑟浓道:“你满意了?”
满意?满意什么?满意方才花锦簇的一番真情流露?还是满意方才二人的温存?
谢了之淡淡道:“很满意。”
“解药。”
谢了之将解药扔给叶瑟浓。
叶瑟浓接住解药,忙朝凌烟阁跑去。
离开叶府后,花锦簇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她的心魂大概是留在叶府没跟着她的□□一同出来。
她边走边回忆过往的点滴,从竹林偶遇开始,到此刻为止,阿浓的一颦一笑,还有那些温柔的话,刺耳的话在脑海里交替更迭,挥之不去...
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现在想想,自己就像个外人,她本就是个外人。
似乎一切即将回到原点,她找到姥姥,共度余生,而叶瑟浓,继续做回首城的千金小姐,从此她们两个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锦簇姐姐。”路东西从后面追来,关心道:“锦簇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花锦簇哽咽道:“我要去找回我丢掉的东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姥姥不知去了哪里?就算回了休与村,一个没有姥姥的休与村,还算是家吗?叶府我也回不去了,她不需要我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路妹妹,为了留在她身边,我抛弃了二十年来在休与村生活的点点滴滴,抛弃了最爱我的姥姥,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我只当做是报应不爽啊,哈哈哈....老天爷这是在惩罚我了,也许我割舍的东西在她们眼里不算什么,但那些都是我最在乎的,怪不得秋池如此怨我。”
花锦簇越说越激动,不禁抽泣起来。
“你还小,我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路东西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她不知锦簇姐姐为何如此难过?亦不知说什么话才能让锦簇姐姐心里好受一点,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无声的陪伴。
天色渐晚,路东西带着花锦簇回到自家茶舍。
屋内,氤氲着阵阵茶香,微风时不时将香气送至花锦簇鼻间,安慰花锦簇的情绪。
或许茶香本就可舒缓心情,花锦簇此时没有像刚出叶府时那般难受了,她问道:“路妹妹,你去叶府了?”
路东西道:“嗯,调调小姐传信给我,说她在叶府无聊,让我过去陪她。”
花锦簇道:“哦哦,然后你,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路东西理所当然道:“是啊,她是小姐,我只是一个丫头,没理由不答应。今日,就是调调小姐让我出府寻你的,她让我看着你。”
“看着我?”花锦簇不禁觉得既好笑又温暖,好笑是因为,自己一个大人竟让一个孩子操心,温暖是因为自己被人惦念着。
花锦簇微微一笑,道:“你去休息吧,我帮你看着茶舍。”
路东西道:“姐姐,这个时辰,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了,我看你脸色很差,你也去休息吧。”
花锦簇道:“现在还早,姐姐睡也睡不着,你先回屋吧,听话。”自从她胸口被刺入银针之后,每每卧躺,那针尖仿佛会刺得更深,以致于她不敢躺在床上。
如今能帮她取针的,除了姥姥就是舞步神医了,与其千里迢迢去邘国寻舞步,不如先回休与村,找姥姥帮忙,希望姥姥没丢下自己。
她来到屋外,坐在门前,倚门赏月。
月光皎洁,照在花锦簇的脸上,更显其温柔。
她凄然一笑,若阿浓在的话,估计又要吟诵好多首关于月亮的诗词了。
阿浓,又是阿浓,有什么办法才能不想阿浓?
“锦簇姐姐。”
“你怎么还不睡?不想长高个了是不是?”
路东西道:“你胳膊受伤了是不是?”
花锦簇惊觉,刚才自己端茶时那狼狈的样子估计被路东西看到了:“是受了点伤,快好了。”
路东西道:“这段时间,你应该也没怎么吃饭吧?”
“姐姐不饿。”
路东西道:“我喂你吧?”
花锦簇摇摇头,道:“不用啦,不用啦,我一个大人,让你一个孩子喂,多不好意思。”
路东西道:“那我现在就去叶府,找大小姐来。”她说着就要离开。
花锦簇急道:“别别别,别去,你去了,我现在就离开。更何况就算你去了,她也不会来。”
见花锦簇有些难过,路东西道:“姐姐,你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等伤养好了再说。”
花锦簇点点头,她在路东西面前总是心虚的,若不是自己带木无荫到茶舍,或许,路南北不会死,而面对这一切的因果,路东西一点怨言也没有,真是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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