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寅区。
“永夜”消失的3小时之前。
妙极。
天花板成了倒置的荷花潭,从长廊延至办公室,幻境阵法使然。
透明小水球间或跃出水面,迅速汇聚为一条条剔透的鱼,轻快地在空中盘旋一周又归于水潭,无影无踪。鱼体摆动溅出晶莹的水花,灵动地下落,消弭在空气里。
久违地在这里感受到活着的气息。有意营造这样的小景,概是内心又有了余裕。
走向指挥官的办公室,阿尔伯特漫想着。
“负责人是你?霍指挥果真去迎新了?”友善的目光迅速将访客上下一番扫视。
“你认真的?”阿尔伯特·李,寅区副指挥官之一,微微蹙眉,“这也值得惊诧?他哪里肯错过这种机会?而且一准汇报过啊大哥。戏过了。”
且说且向领导,阮筱,投出锐利的目光,纸质文件随即从手中腾起,穿越层层电子屏障,稳稳飘至对方面前。后者接过,回以微笑。
“小玩笑,小玩笑。再者,霍兄此举也是出于强烈的责任心。倒是你,偶尔不妨收敛些刻板印象如何?对方好歹是重要的同僚。”
说话间,半圆桌后的男人稍稍抬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悬浮屏幕上灵巧地操作着,很快就调出项目资料,对照着文件细细检查起来。特定任务须得由指挥官再三确认且留有纸质文件。与其说必要,这一规定更多给人以呆板的体感。在一个不乏信息传输与储存手段的时代,顽固地强调纸质文件的地位。阿尔伯特对此持保留态度。
不过,论起顽固,这个严肃的男人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的上级兼友人,暗暗感慨,原本阮哥才是指挥官里的顽固派吧,说是顽固的乐天派也不为过。毕竟连霍因那种只知道声色犬马的货色都能被亲爱的指挥官大人看出价值,若非出于乐天,剩下的解释就很难听了。
只是不知,阮哥面对丑区的西指挥官时,会不会想起“收敛刻板印象”的准则。他二人的过节,阿尔伯特略知一二。重创之后的阮哥,似乎对西指挥的容忍度更低了。
细想,阮筱确实是奇特的存在。他似乎很有自己的活法。撇开工作不谈,生活中,这个人总做一些别人看来缺乏意义的事。不过,这也是阿尔伯特欣赏他的地方。自在,坦诚,内心有着无尽的空间。这种畅快的感觉,大概只有相似的人才会了解。
正想着,忽听:
“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
“今日,亥区的事。现在去也来得及。偶尔不妨给自己留半日的假?上一次你休假,我记得是……五年前了,不是么?”说话间,友善的目光再次投向阿尔伯特,或许稍稍锐利了些,微妙地落在他的肩头。
寅区的上级御魔师大致分两种,以霍因为代表的娱乐至上派,和以阿尔伯特为代表的工作狂派。阮筱虽属于后者,但从上一句的遣词不难看出,阿尔伯特比阮筱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准许带宠办公后,这位副指挥官更是携爱犬住进了独立的办公室。
“有过这种想法。不过,那种场合,横加一个御魔师意味着打破能量平衡。何况我去也并非出于大义,只是出于好奇,好端端地添什么乱?我可不想一时兴起成为千古罪人。139年,一个叫阿尔伯特的傻子御魔师凭一己之力,让本就风雨飘摇的夜之阈分崩离析什么的。这种标签,觉得我会想要么?”
“也是。但这点子其实不错。可以考虑写成话本哦。”
“……是么,我谢谢你。”阮筱的关注点偶尔跳脱了些,阿尔伯特已然习惯。
“小刻也会去,多你一个应当不算麻烦。罢了,横竖你自在就好。”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玩味“说起平衡,近三个月市面上C级物质的流通量似乎微妙地打破了平衡,没问题么?即便永夜扩大焦虑,也不至于惊动这一块……”
一番话戳中了阿尔伯特近日的焦虑之处,当即没好气道:
“你也这么认为?所以我说,究竟为什么让那姓霍的废物负责这种事。监管市场?他自己才应该被监督——”说话间,留意到阮筱上扬的眉毛,阿尔伯特旋即话锋一转“抱歉。是我失言,收回刚才的话。真是的……不管怎么说,E计划今日就要实施。正逢霍大指挥官不辞辛劳、假借公务之名扩充自己的“私人”社交圈,这差事由鄙人去做便好。听见了吧,文明。”
下意识强调了“私人”一词,即便对于作风率性不羁的御魔师,霍因的行事风格依然是出格的。怎奈裂界之前纪国开创了奔放的风气,那样的道德标准基本延用至今,以至于轻易无法对霍氏之流形成太多约束。因而阿尔伯特很满意拥有独立的办公空间,“至少不必看那草履虫是如何腐烂的。”他如是说。
“不错,那就拜托了。另外,我已委托祁指挥,那个项目他会酌情传一份视频资料予你。横竖不是什么机密。”顿了顿,阮筱眼里多了份郑重“计划已批准。琴稍后会跟你对接。请务必小心。等你们的好消息。”
点了点头,阿尔伯特转身离开。行至门口,猛然意识到一件事,转身看向阮筱,浅笑中流露出得意。
“差点让你糊弄过去了,别耍赖,这局我赢了不是么?进来之前特地确认了一下,衣服上没有犬毛。”
微怔片刻,轻叹一声,阮筱无奈将手一摊。
“不错,你赢了。说吧,要什么奖励?”
“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别打什么下作的主意。记得欠我一顿饭。走了啊。”
说完,扭头离开,如一阵风,还带上了门,全然不给阮氏回应的机会,空留指挥官无语凝噎,幻境水潭的鱼也僵了片刻。
放下手,男人摇了摇头。
“啧,过度解读……”
自从与霍因共事,阿尔伯特总有草木皆兵之嫌,动辄怀疑旁人动机不纯,此番甚至波及了阮某人。过去半年机械地工作着,阮筱自责忽视了身边的许多变化,看来,真得整顿一下团队的风气了。
且说,寅区指挥官阮氏与副指挥阿尔伯特之间,存有赌约。
原是因后者有只名叫“蛋黄”的爱犬,是只大黄,唯有肚皮和四个爪子雪白雪白,聪明伶俐又乖巧可人。
修勾什么都好,唯独一年有两次掉毛期。这时,阿尔伯的特制服便遭了殃。是的,这个男人只是看似端庄,其实并不讲究。
阮筱与之相熟,综合考量之下,二人达成约定。每逢工作场合,若被阮筱找到衣服上的狗毛,阿尔伯特便要达成阮氏一个心愿,反之,则指挥官大人满足下属的一个心愿。
副指挥霍某听闻此事,面露不屑,连连摇头叹惋,曰:“应当和我这种君子玩这个。不然,他俩人太过正经,输了要么请客要么给蛋黄买东西,没意思。”
从这一节开始,时间线又接回了第一章。第二章的奇幻场景比重开始增加,比如前两节异常高大的“生舟公寓”、阮筱的办公室幻境,后续还会有更多。大都是我梦里出现过的画面,只不过画起来感觉会是不小的工作量,不知何时能够画到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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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自在的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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