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南起身,伤口还是很痛,不过比刚缝合时好一点了。
她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看到纪泽一等人在争论,好像还有租车行的老板,远处大操场上车手都在滚轮胎做体能训练。
桌上摆着饭菜,蒋一南坐下,饭菜是热的,看着时间不是饭点。
她打开餐具,清淡营养,荤素搭配,还有她喜欢的煲汤。
窗户外传来秦理委屈可怜的求饶,“我就练一个小时的车,半个小时,一圈,就一圈,”接着是张晓阳的补刀,“你做几套题了?你上几年级?小学毕业了吗?哎吆,初中课程多,你得提前补课,还是去上补习班吧。”
“你闭嘴,关你什么事。”
“一会有人带你回港城,做不完试卷,游戏也别玩了。”纪泽一没有情绪的声音。
秦理立刻求饶,“哥……说好了这个假期让我练车,我才刚来,我不!”
接着好像是租车行老板的声音,“那就按说好的,这车你全赔,那另一辆呢,也是你全赔?”
“凭什么他赔,我赔。”张晓阳一顿,“什么全赔?我修车不就行了,合同里写的很清楚,车损照价赔偿,哪坏了赔哪就行。”
租车行老板显然不想理张晓阳,他看着这里停放的越野车配置,就是拆个车轱辘也够赔租出去的两辆皮卡。
显然这位脾气不好的霸总更有钱,人家都说了要全赔,这小子瞎掺和什么。
昨天那位不好惹的美女不见踪影,皮卡车惨不忍睹。租车行脑补,穷小子拐跑霸总的小娇妻,遭遇霸总包围,为了突出重围,几辆车发生碰撞,现在这小子还敢不知死活丢人现眼。
纪泽一不耐烦,“我不认识他,那辆车跟我没关系。”
“哦哦明白明白,”租车行老板斜眼瞧张晓阳,“那你租的车就按合同赔吧。”
“两辆车都按合同赔,我赔。”张晓阳坚持。
租车行老板瞪着张晓阳,“人家都赔了,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租的,是那个女的租的,都撞成这个样子了,肯定报废,这种情况是一定要全赔的。”
“哪有撞?明明是滚石砸的,这属于意外,”秦理也加入赔车团战,“合同里怎么写的?意外也要赔吗?”
张晓阳立刻翻手机,租车行老板眼珠子转了转,“意外当然是双方承担,但是你都说了要全赔。”后面一句是对纪泽一说的。
蒋一南收拾完餐具,自己倒了杯水,将药分好。一开始听着有趣,这会又觉得无聊,不是有合同嘛,争什么。
她吃过药,披了件衣服,走出院子,潮热袭来,她立刻脱掉外套,“车是我租的,我赔。”尾音明显气弱。
“你出来干什么?”纪泽一敛眸,冷声质问。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张晓阳快步走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伤的很严重吗?”
“车是我的人弄坏的,费用当然由我来承担,”纪泽一拎着秦理,“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秦理显然没想到蒋一南伤的这么重。少年低着头,一下一下踢着草地。
“我不走,我不走!”秦理突然拔腿就跑,可惜立刻被人捉住,蒋一南这才看到有两个人提着行李包,显然是真的要将秦理送回去。
张晓阳幸灾乐祸,“对对对,赶紧送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尽闯祸。”
“我要揍你!”秦理挣扎不开,声音正太,也没有威慑力,他扯着嗓子,“兄弟们,给我揍他,我给你们洗一个月的车。”
躲在门口看热闹的小年轻一哄而散。
秦理骂他们没义气的声音渐远。
“晚上我送你回港城。”纪泽一站在台阶下,个头都比蒋一南高,声音冷淡,兴致缺缺。
“我还要去洛水市,老板,我们重新租辆车。”
“一南,我替你去,你还是先回去,到医院检查一下,有什么消息我们再联系。”
纪泽一有些烦躁,“你的伤是因为我,”“因为你?”张晓阳不知脑补了什么,惊呼,“你打她了?”
租车行老板眨眼,这什么剧情,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呃…你刚说要租车?”
“不租了。”蒋一南热的难受,转身进了房间。
眼见纪泽一跟着就要进去,租车行老板忙问:“那赔偿?”
“他赔。”
老板:……
张晓阳皮笑肉不笑,“都说了我赔,非要扯这么多没用的。”
租车行老板眼见一笔钱被乱七八糟地搅合了,气急败坏,“你赔。”
“不是有押金吗,你从押金里扣,我再租辆车,送到这,”张晓阳冷笑,“租吗?”
“租。”
伤口很疼,蒋一南慢慢躺下,纪泽一就推门而入,她下意识坐起,扯到伤口,痛的直抽冷气,死咬着下唇。
纪泽一快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似乎极力忍耐,突然伸手托着她后颈,慢慢将她放平。
“我给你换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冷气开的太足,蒋一南觉得冷,伸手拉过被单盖在身上,一角刚好盖在脸上。
只听见“嚓”一声,药盒撞击桌子的声音,然后被子被掀开。
蒋一南翻身的动作一僵,睃了眼纪泽一,默默转身趴着,“我冷。”
头顶似乎有两声哼气,接着衣服被撩起,温热略微粗粝的指腹一点一点揭起医用纱布,然后用镊子沾着药棉,点涂擦拭伤口。
换药太疼,蒋一南皮肤肌理生理反应,颤栗不止。
“痛就出声。”
蒋一南依旧死忍。
擦过药,重新覆上药棉,再贴上纱布,指腹轻轻按压,似乎摩挲安抚着她颤栗的皮肤。
纪泽一轻叹,“你先睡,专机要两个小时才到。”
“我,”蒋一南知道纪泽一和车队训练时从不调专机进山,他是为了送自己回港。做了亏心事,连拒绝的话都难以说出口。
话到嘴边,转了话题,“那你干嘛让秦理先走,一起回去不是更方便吗。”
“他不喜欢你。”纪泽一面无表情拧紧药瓶。
蒋一南:……
“我是见他小小年纪,只是一时犯错,”蒋一南见他放回药箱,拿起手机说了句“空调提高两度”,她顿了下,“其实不用,我刚才是疼的。”
纪泽一已经起身离开。
她刚睡醒,这会没有睡意,伤口又疼,手机泡水,没法联系张晓阳,也不知道学校或者公司有没有事。
睡不着,起身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看他们训练。
补给站后面是训练操场,前面的四轮越野摩托只剩两三辆,其他都去跑山路。
车队刚组建的时候,她也学了一阵越野摩托,受了一次伤之后,纪泽一就不许她再单独骑车。
然后,她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他摩托车后。
放学后,两人一起戴着佩奇头盔,绕着港城吹风。
他带着她骑的很慢,衣服都鼓不起来,所以只是吹风,不是兜风。
长大之后有一次在山区,两人各自骑着越野摩托,从山顶直冲山底,最后连人带车翻进沟里。
随行的人找到他们时,两人点着篝火,烤了两条鱼,那鱼难吃到每个人都尝了一口,鱼就破了点皮。
门被推开,蒋一南回头,脸上的笑意没来得及收起。
纪泽一一愣,随即放下食盒,“吃饭。”
蒋一南噗嗤一笑,“我像个囚犯。”
她皮肤莹白,笑的娇俏明媚,只一瞬便收起,慢慢挪到沙发那边坐下,纪泽一在她开口之前离开。
蒋一南叹了口气,没胃口,但要吃药,她只能勉强吃几口,刚服了药,就听见外面停机坪有动静。
未几,纪泽一进房间,盯着她的衣服。
蒋一南低头看了眼睡衣,睡衣上衣快到膝盖,裤腿拖着,也不知道有多长,“我的衣服没洗。”
在机场换了衣服后,之前的衣服忘拿了。
她没想到会出这种状况,会被困在纪泽一这里,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进来。”纪泽一开口,门口两个抬着担架的人进屋,蒋一南立刻摆手,“不用,我自己能走。”
抬着走出去,也太难看了点。
她昨夜将车队折腾了个人仰马翻,哦还有张晓阳闹事。这种伤在车手眼里算轻伤,居然矫情到要动用担架的地步,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
“出去吧。”纪泽一一点劝的意思都没有。
蒋一南微微失落的心还未落地,下一刻纪泽一长腿一步迈到她面前,将她横抱起,惊得她下意识勾住他脖子,“我……”
“这里没女的,只能我能抱你上飞机。”
“我不是,”
“你的车抛锚造成你受伤,这些我都会负责到底。”
“我伤的不重,”
“两个礼拜拆线,之后检查没问题,我就没责任了。”
蒋一南垂眸,心中苦涩,三年多未见,再见便是血腥的报复,原本那日下船之后便再无交集,却没想到会在这片山区出意外,更没想到会再次牵扯在一起。
营地人不算多,偏偏留下的几张面孔她都熟悉。
从13岁到19岁,他们的人生是交织在一起的,在同一个圈子里,认识的人自然重叠,一朝对立,这些人都站在了纪泽一这边。
或者说,是她自己选择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下了飞机,在商务车上,没人问她地址,蒋一南报出自己租房地址,只是一看路程就不对。
“拆线之后,检查没问题,确认我没有责任,你就可以走了,在这之前,我会派医护人员照顾你。”
纪泽一说这话时戴着耳机,平板屏幕切着两个画面,小块是会议模式,几个外国佬交头接耳,大块是外语文件。
他洁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划着屏幕,看的极快,很快又打开下一个邮件夹。
许是没听到蒋一南出声,纪泽一偏头,“没有我的人看着你,回头你的伤要是有其他问题,这责任很难划分。”
突然摘下耳机,身子稍稍往她这边前倾,“我想,你也不想再与我扯上关系吧。”
口口声声责任,偏偏是不想承担责任,当真讽刺。
纪泽一实在算不上好脾气,以前两人也闹矛盾,每次都是纪叔叔押着他道歉,蒋一南没受过委屈,当下脾气也上来,“没错。”
纪泽一捏着平板的手指,有一刹那紧绷,拇指下压的屏幕出现彩色水螺纹。
仅仅一瞬便放松。
他慢条斯理地戴好耳机,“那就好。”随即继续翻看文件。
不过之后他似乎遇到难题,一页并不长的外文硬生生盯到停车也没翻页。
商务车驶入一处半山平层别墅,进门就看到医疗队,蒋一南才感觉到纪泽一是来真的,真要她在这里养半个月伤?
“我其实不用,”对上纪泽一锋利森冷的眸光,蒋一南生生忍住拒绝的话,“我手机进水了,我先去换个手机,学校那边还有事。”
“你不是毕业了吗。”
“我申请了读研。”
“距离开学还早。”
“我,我是不是应该住院?”蒋一南垂死挣扎。
纪泽一嘴角带着讥讽,“这是穆医生,外科权威。这里医疗设备齐全,就算你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蒋一南面色一寸一寸白下去,他要将她在这关上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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