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笔为刃,字作光

次日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我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装扮。米色羊绒衫搭配咖色长裤,这是顾言深最喜欢的"温柔系"搭配。我特意喷了他送的香水,手腕上戴着母亲同款的智能手环——每一个细节都在向监控系统传递着"一切正常"的信号。

两点五十分,我以散步为由走出公寓。电梯下行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消防通道在公寓楼的西北侧,平时很少有人使用,这也是沈确选择这里的原因。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略带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沈确已经在那里等候,他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你来了。"他直起身,目光敏锐地扫过我全身,"看来他给你戴上了新的镣铐。"他的视线落在我手腕的手环上。

我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盖住手环:"长话短说,这里不安全。"

他递过文件袋:"你先看看这个。"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本最新出版的《都市周刊》。翻到中间对开页,我的呼吸骤然停滞——整整两个版面,刊登着我的文章《温柔的代价》,署名"知更鸟"。

"这是..."我的手指轻轻抚过铅印的文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读者反响很强烈。"沈确压低声音,"我们收到了上百封读者来信,很多人都说在文章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继续翻看,在杂志的边栏处发现了几段读者留言:

"感谢知更鸟女士说出我们的心声,在看似完美的婚姻里,我们正在一点点失去自我。"

"读完泪流满面,原来那些以爱为名的控制,本质上都是伤害。"

"期待知更鸟的下一篇文章,我们需要这样的声音。"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些陌生的共鸣,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火,让我意识到自己并不孤独。

"主编想跟你签约,开一个固定专栏。"沈确说,"但是..."

"但是什么?"

"有人开始打听知更鸟的真实身份。"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昨天有个自称是记者的人到报社,说要给你做专访。"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顾言深的人?"

"还不确定。但你要格外小心。"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普通的U盘,"这里有一些反监控的技巧,还有新的联系方式。记住,每次联系后都要更换SIM卡。"

我接过U盘,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停留。这个小小的存储设备,此刻重若千钧。

"我该回去了。"我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了十二分钟。

沈确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等等。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在那里面看到了真诚的担忧。但更多的是,我看到了那个曾经勇敢的自己。

"我不会回头。"

回到公寓时,顾言深已经在家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摊着几份文件,手边放着一杯威士忌。

"散步愉快吗?"他头也不抬地问。

"还好。"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在楼下花园走了走。"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我听说最近有本杂志很火,叫什么《都市周刊》。你在图书馆的时候,有没有看过?"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没有特别注意。"

"是吗?"他放下文件,站起身向我走来,"上面有篇文章很有意思,叫《温柔的代价》。作者署名知更鸟,文风跟你有些相似。"

他停在我面前,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你说,这个知更鸟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我强迫自己与他对视,"也许是个受过伤的女人。"

他轻笑一声,手指顺着我的脖颈滑下,最后停在我手腕的手环上:"今天的血压有点高,是遇到什么让你紧张的事了吗?"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只是轻轻摩挲着手环,语气依然温柔:"去换衣服吧,今晚带你去尝尝新开的意大利餐厅。"

晚餐时,我表现得格外温顺。他点的每道菜我都称赞,他说的每句话我都微笑回应。但在我顺从的外表下,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深夜,我等到顾言深沉睡后,悄悄起身。U盘藏在一支旧口红的管身里,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插入笔记本电脑。

文件里的内容让我震惊。不仅有详细的反监控指南,还有一份已经拟好的专栏合同,以及读者来信的扫描件。我一封封地读着那些陌生人的心声,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其中一封信特别触动我:

"知更鸟女士,感谢您的勇气。在读完您的文章后,我终于鼓起勇气离开了那段窒息的关系。现在的我虽然一无所有,但拥有了最宝贵的自由。希望您也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打开加密文档,开始撰写新的文章。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每一个字都像是射向牢笼的光箭:

「今天,我收到了很多陌生人的来信。他们说在我的文字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说我的经历给了他们勇气。但我想说,真正勇敢的是每一个在困境中依然不放弃希望的灵魂。

我们都在各自的牢笼中挣扎,有的牢笼金光闪闪,有的牢笼以爱为名。但只要我们还记得自己是只鸟,就不该忘记飞翔的本能...」

写到一半时,我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迅速关闭文档,合上电脑,我假装熟睡。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顾言深的脚步声在床边停留片刻,然后又悄然离去。

第二天清晨,我在早餐桌上"无意"间提起:"最近睡眠不好,想报名参加一个写作疗愈班,据说对缓解焦虑很有效。"

顾言深放下手中的财经报纸:"写作班?"

"就是随便写写心情日记那种。"我搅动着杯中的牛奶,"中村先生也说,插花和写作都是修养身心的好方法。"

他沉吟片刻:"既然对你有帮助,那就去吧。让周岭接送。"

第一步,成功了。

写作班设在城西的一家书店二楼,每周三下午上课。第一次课时,我特意提前到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教室里坐着十几个学员,大多是中年女性。

老师是个温和的中年男人,他让我们做的第一个练习是:"写下一件你最近最想改变的事。"

我看着空白的稿纸,迟迟无法下笔。最后,我只写了一句话:

"我想找回自己的声音。"

下课时,老师特意走到我身边:"你的文字很有力量。有时候,最简单的句子反而最打动人心。"

在洗手间里,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李律师,沈确介绍的那位专攻家事案件的律师。她正在补妆,我们从镜子里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周三下午三点,咖啡馆。"她轻声说,随后自然地离开。

又一个联络点,建立了。

回家的路上,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第一次感到希望就在眼前。这些看似微小的突破,正在一点点瓦解顾言深筑起的高墙。

当晚,我在加密文档中写道:

「今天,我走出了第一步。虽然只是一小步,但我知道,只要方向正确,每一步都在接近自由。

那些在黑暗中写作的日子,那些在绝望中敲下的文字,终于化作利刃,开始割裂牢笼的铁栏。每一个字都是一道光,照亮前路,也照亮其他同行者的路。

我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但我不再害怕。因为在这个看似密不透风的牢笼里,我已经凿开了第一道裂缝。」

保存文档时,窗外下起了雨。雨点敲击着玻璃,但这一次,我听到的不再是囚牢的哀歌,而是自由的序曲。

在黑暗中,我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手环。这个曾经象征着控制的物件,此刻却提醒着我:即使在最严密的监控下,人的思想依然是自由的。

而自由的思想,终将找到出路。

在黑暗中写作,每个字都是射向牢笼的光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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