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翼已丰,击长空

七月的阳光炙烤着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我站在出版社大楼前,手里紧握着《破茧成蝶》的书稿。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与一年前那个总是躲在阴影里的自己判若两人。书稿在手中沉甸甸的,不仅因为这是三百个日夜伏案写作的心血,更因为它承载着无数个被困在温柔牢笼里的灵魂的呐喊。

"墨小姐,这边请。"编辑助理小跑着迎上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她穿着利落的职业装,胸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总编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她走进冷气充足的大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匆忙来往的身影,与一年前那个被困在豪华公寓里无所事事的顾太太相比,现在的我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而坚定。

会议室里,总编正在仔细翻阅我的书稿。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他看得如此专注,连我们进来都没有立即抬头。

"很震撼。"他终于摘下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锐利而欣赏的光,"特别是关于心理操控的剖析,既有个人经历的真诚流露,又有专业角度的深入思考,很有社会意义。"

我微笑致谢,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窗外。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但那个车型我太熟悉了——是顾言深常坐的那款迈巴赫。我的心微微一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他可以随意掌控的金丝雀。

"怎么了?"总编注意到我的走神。

"没什么。"我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转回会议,"我们继续讨论出版细节吧。"

签完出版合同,我特意从大楼后门离开。穿过两条热闹的商业街,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我才放缓脚步,融入下班时分熙熙攘攘的人流。上班族们行色匆匆,学生们嬉笑打闹,小贩在路边叫卖着当季的水果——这些平凡而鲜活的生活场景,总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手机响起,是沈确专属的铃声。

"签完了?"他的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庆祝一下?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创意菜..."

"好。"我报出附近一家咖啡馆的地址,"不过得小心,我刚才好像看到顾言深的人了。"

咖啡馆藏在一条种满法国梧桐的小巷里,绿荫如盖,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沈确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冰美式,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出版社很满意。"我把合同递给他看,"首印三万册,下个月就能在全国书店上架。"

"值得好好庆祝。"他举起咖啡杯,随即正色道,"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顾言深上个月卖掉了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现在在接受系统性心理咨询。"

我搅拌着杯中的冰块,听着冰块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他终于承认自己需要专业帮助了。"

"但他的律师还在上诉。"沈确压低声音,"他坚持认为那些监控是出于关心和保护,而不是控制。不过这次他换了个策略,强调这是心理疾病导致的行为失控。"

窗外,一个卖花的老人推着车经过,车上的向日葵开得正好,金黄的花盘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我忽然想起顾言深曾经在某个清晨说过,向日葵总是执着地追逐太阳,像极了他在我身上寻求的绝对忠诚。

"让他上诉吧。"我说,"事实胜于雄辩。书出版后,会有更多人认清什么是健康的爱,什么是控制。"

傍晚,我去接母亲出院后的第一次复诊。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依然熟悉,但这次的心情完全不同。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心脏功能稳定,精神状态也不错,但还需要定期检查。走出医院时,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把过去的阴霾都甩在身后。

"小鱼,"母亲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霓虹,"我想把老房子卖掉。"

我愣住:"为什么?那不是你和爸爸..."

"正因为是你爸爸留下的,才要卖掉。"母亲握紧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我们要向前看,不能永远活在过去。而且,那栋房子承载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帮我切断与过去的最后联系。老房子见证了我父亲的离世,见证了我们母女最无助的时刻,也见证了顾言深如何一步步介入我们的生活。

当晚,我在新书的扉页上郑重写下:"献给所有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愿每一个灵魂都能破茧成蝶。"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像是为新生谱写的序曲。

深夜,我正在修改书稿最后章节时,门铃突然响起。电子屏显示,门外站着的是周岭。一年多不见,他显得憔悴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像是被岁月用力雕刻过。

我犹豫片刻,还是开了门。他站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手里捧着一个朴素的纸箱。

"顾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把纸箱放在门口,声音低沉,"都是你以前的东西。他说...物归原主。"

纸箱里装着我大学时的笔记、获奖证书,还有那支早已不出水的钢笔——那是父亲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最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是顾言深熟悉的笔迹,墨迹有些颤抖,不如从前那般流畅有力。

「小鱼: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学会了放手。心理咨询师说,写信是疗愈的一部分。但我不知道该写什么。对不起太轻,解释太多余。只能说,我终于明白,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那些以爱为名的枷锁,我会用余生来解开。祝你飞得更高,更远。」

信纸很薄,墨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水滴打湿过。我把信折好,放进书桌抽屉的最底层。有些原谅,需要时间;有些放下,不必声张。

第二天是新书发布会。会场里座无虚席,很多读者手里都拿着《都市周刊》,上面连载着我的专栏。闪光灯此起彼伏,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那些期待的面孔,突然想起一年前躲在消防通道里偷偷写作的自己。

"墨小姐,"一个年轻女孩站起来提问,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坚定,"您书中提到'以爱为名的控制',在日常生活中该如何识别呢?"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当你感到自己的边界被不断侵蚀,当你必须放弃自我来维持关系,当你在这段感情中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这些都是警示。健康的爱应该让人感到自由,而不是窒息。"

提问环节结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排站起来准备离开。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我还是从那个挺拔的身形和独特的步态认出了那是顾言深。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他微微点头,眼神复杂,然后转身离去。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他眼中有释然,也有祝福。

新书上市第一周就登上了各大书店的畅销榜。读者来信如雪片般飞来,很多人在信里分享自己的故事。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写道,她被困在婚姻牢笼里三十年,是我的文字给了她离开的勇气;一个大学生说,她终于认清男友的控制不是爱,已经果断分手。我把这些信小心收好,它们是我继续前行的力量。

一个月后,在各方支持下,我成立了"知更鸟公益基金会",专门帮助情感操控的受害者。启动仪式上,母亲也来了,她坐在第一排,眼里闪着骄傲的泪光。台下坐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心理咨询师、律师和志愿者,他们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我很骄傲。"仪式结束后,母亲紧紧拥抱我,声音哽咽,"你爸爸也会为你骄傲的。"

当晚,我独自在基金会办公室整理材料。窗外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为新生奏响的乐章。桌上是来自各地的求助信,每一封都承载着一个渴望自由的心灵。

手机亮起,是沈确发来的照片。他拍下了书店橱窗里我的新书陈列,旁边立着"畅销书"的牌子,背景是读者排队等待签名的长龙。

「看,你的翅膀已经足够强壮。」

我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继续伏案工作。桌上摊着下一本书的提纲,标题暂定为《重生之路》。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光从云层缝隙中洒落,为雨后湿润的街道镀上一层银辉。

我走到窗边,看着清澈的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那些曾经的伤痛都已结痂,化作翅膀上最坚硬的羽毛。曾经的折断,是为了如今更坚韧的飞翔;曾经的黑暗,是为了如今更懂得珍惜光明。

曾经折断的翅膀,如今已能翱翔九天。

而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在更广阔的天空中,还有更多的风景等待我去发现,更多的灵魂等待我去照亮。

曾经折断的翅膀,如今能翱翔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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