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们在交往。”

应淮落荒而逃。

宋停辉不久后回来了,重新给周峋量体温,发现温度已经降了下去。他惊讶地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吃药吗?”

没有吃药。周峋想。如果说以前,应淮对他来说,还能当做一个渴望的目标和荣誉的话,那么应淮的探访和愧疚,或许能够当作百治百灵的药品。

但是,换做现在的应淮。现在周峋决定不再去爱的应淮。

那么应淮的离开和沉默,就是周峋现在需要的最好的药品。

这一退烧,周峋就彻底好了。他休养了两天,没有复烧,宋停辉安心地回去上班,周峋也打开电脑,重新看自己邮箱里整理好的工作邮件。

邀请他担任新的职业的邮件很多,多得让周峋有些惊讶,不过其中有不少是和应淮挂钩的。他花了些时间一一归档,选出其中待遇强度合适的,再勾出不需要与应淮接触的岗位,最后挑选了一家业界知名的广告公司,回复之后,对方很快发来面试邀请,来来回回一周不到,周峋接到了新的入职通知。

他看着屏幕。上面那个岗位,是周峋以前从没想过的名字。曾经周峋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够做一辈子应淮的经纪人,即使应淮年长了,不再想在娱乐圈里玩耍了,想去做别的事情,他也可以当应淮的助理,跟在身边最忠诚的第二人,影子,狗,随便什么不需要离开主人的东西,这样的想象,会让从前的周峋觉得幸福。

能够留在他身边就好。周峋会想,呆在自己幻想出来的虚无的期待中,自顾自地为自己感到安全。直到见到柏轻的名字。

原来,即使是留下,也只是支付不起的奢侈品。

新公司的生活还不错。周峋挑选的职位工作强度不大,即使有什么困难,稍微运用一下以前积攒的资源也可以轻松解决。应淮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老板,周峋为他工作,不得不被迫去接触一下原来不用接触的人,慢慢的,也结交了不少工作上的朋友。

他每天上午出门,下午回家,和宋停辉的时间基本同步,谁回来得早,谁就负责今日的晚餐,偶尔起来早了,也会坐在一起吃早饭。如果遇上周末或者节假日,宋停辉会带他出门,时间短就逛逛街,长的话,宋停辉会开着车,带他去附近的城市。

周峋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去过。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大学,人生都在这里度过。在这里离开爸爸,妈妈,遇见应淮,和应淮针锋相对,然后爱上应淮。

这么多年。这么多纠结复杂烂泥一样的感情和事件。

应淮从不带他来。

他不跟周峋旅游。不会陪周峋闲逛。他和周峋的相处,是应淮提出需求,然后周峋去满足。我想去游乐园,周末的时候应淮偶尔会这么和周峋说,趴在沙发上看他,语气娇气任性,我想去玩过山车,没人陪我,阿峋陪我去。

找别人陪你。周峋会这么和应淮说。

我不要,应淮在沙发上翻了一圈,打了个滚。我就要和你去。

这样的要求,并不是因为应淮喜欢周峋,或者周峋对他来说多么独一无二不可或缺,应淮才提出的。应淮会这么说,这么放肆地朝周峋伸出手,是因为他知道,周峋不会拒绝他。

周峋是他身边,最便利的那个人。

所以即使周峋恐高。害怕到一坐上过山车,摩天轮,都还没有移动,就全身僵硬。即使应淮听周峋说过这件事,也见过周峋害怕的样子。

应淮也会对他坦然地提出这种要求。

与应淮相反,宋停辉是一个很好的导游。不如说,他是一个很好的同伴。和宋停辉生活的日子里,周峋第一次感到一种叫做“安定”的情绪。他情绪稳定,面对任何事都不会生气,处事波澜不惊,能够迅速解决一切问题。对待生活认真细致,周峋偶尔回来得晚,宋停辉会给他打电话,问他需不需要人接。即使周峋说不会太晚不需要麻烦,他也会开车到公司楼下,选的是不太扎眼的车型。周峋拉开车门,会看到副驾驶上一束鲜艳欲滴的花束。

他这辈子第一束花,是宋停辉送的。

头几次得到这种待遇,周峋还会觉得局促,表现出微微的抗拒。“以后不用这样,”他小声和宋停辉说,害怕自己不识好歹的拒绝让宋停辉感到不快,“我不懂花。”

宋停辉微微一笑。“好看吗?”

“……好看。”

“好看就值得。”启动油门,“现在回家吧?”

家。

周峋听着这个词,默不作声,把那束花放到自己怀里。

在那天之后,应淮再也没有找上门。周峋也再也没有见过他。偶尔听到这个名字,大多是在新闻杂志上,周峋有关注娱乐消息的习惯,应淮的名字在上面还算活跃,前段时间那些丑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部新戏的开幕,电影的签约,得奖的讯息。应淮的名字重新被镀上金光闪闪的涂层,照片里,他也一改之前颓丧烦躁的丧家犬的模样,重新变得人模人样。打着领结,西装革履,在镜头面前对所有人微笑:

“非常感谢大家,”拿着手上的奖杯,“我不会辜负各位的期望。”

看,周峋当时想,他就说小林能做好。

其实没有他周峋,应淮也会过得很好。

从前周峋不想承认这样的事,现在,周峋觉得自己也能够坦然接受了。他觉得自己成长了。

感情方面断得彻底,工作倒也蒸蒸日上。新工作步入正轨,周峋开始担任一些重要的内部工作。新的一周周会上,周峋得知来了一个新单子,“大单”,下属这么和他说,表情兴奋,说是一个实力很硬的企业要他们做系列宣传,出价很高。

周峋当时应了,时间很紧,他让下属去做了调查,就去和对方开了第一次会。推开门的瞬间,周峋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那个背影衬衫笔挺,发尾温和地垂在领口上,眼神同样垂下,春风似的化在冰冷冷的文件上。身后的下属因为合作方的容貌愣神的时候,周峋顿了顿。

“……您好,”他对对方说:“您貌似,不是和我们联系过的李总?”

“我姓宋,宋停辉。”宋停辉站起来,微笑着和他握手:“我听说这个企划,很感兴趣,今天来听一听。”

这种工作当然不是宋停辉会来听的。以他的级别,这样的事只会以报告的形式,交给他下属,甚至下属的下属,然后一层层传上去,最后出现在宋停辉面前,说不定只剩下短短几行字。但是宋停辉非常镇定地坐在会议室里,在周峋的侧面,温和的眼神让周峋下属汇报的声音都变得流畅不少。

甚至中途汇报得太激动,电脑砸在桌面上,把周峋的水杯震倒。哗啦,水洒在桌面上,一秒之内染湿了周峋的袖子。汇报中断,下属慌乱地想来擦,拿纸帮忙,却被一只手挡住。

宋停辉握住周峋的手腕,把周峋被染湿的袖口拉开,用手帕吸干那些水,然后一丝不苟地折起湿润的部分,折好,扣起。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他对周峋笑了笑,“会冷吗?”他问,从自己身后的椅子拿起外套,披在同样惊愕的周峋身上,“等下换一下衣服吧。”

汇报重新开始。下属的声音有些结巴。

会议结束的时候,周峋回到办公室,感到跟着回来的人在打量自己。他能力强,待遇好,整个小组独享一整间办公室,周峋坐在最里面用玻璃隔出来的半开放隔间,此时即使回到隔间,也无法隔绝这些眼光,只好无奈地扭过头,看着他们。

“峋哥,您跟宋总认识?”有人按耐不住问他。周峋平时和他们相处不错,彼此没什么顾忌。有了出头鸟,大家更好奇了,胆大的已经在打量周峋肩上披着的外套,那外套在周峋身上大了,像怀抱一样把他罩了起来。

周峋刚开始没回答,他在想怎么回答,以往在应淮身边,应淮毫不掩饰的对他支使的作风,以及想上手就上手的暧昧态度,让圈内人都听到一些风雨,得亏应家的运作,这件事没有传出去,所以也没什么人作死,跑到周峋面前问这个问题。

反正所有知情人都明白,应淮并不爱周峋。周峋不是应淮的恋人,男友,任何可以拿得出来的关系,他只是应淮身边的一个可以用来纾解**的玩具。应淮不会承认周峋,不会为了周峋做出任何不合理的或者疯狂的事,如果有人想用周峋来攻击应淮,让应淮难堪,这是根本不现实的事。

因为周峋并不是应淮的软肋。

他甚至不能够让应淮在意。一个小物件,玩具,安慰品,你会拿一个泰迪熊威胁不肯睡觉的孩子,但会拿泰迪熊去威胁一个自私聪明的成年人吗?所以此刻周峋看着周围好奇的脸,感到头痛,他没有类似的经验,应淮从不在公共场合对他做出如此照顾的行径。偏偏此时宋停辉出来了。他没有离开,反而来到这间办公室,身后跟着几个人。

“还冷吗?”

“……”周峋取下那件外套想还给他,“不冷。”他说,但宋停辉不接,“披着吧,回去再给我。”

那些眼神更强烈了。“回去”?是回哪去?他们新来的上司为什么会和一家著名企业的总裁有关系,而且是能够同回一处的关系?那个最早向周峋提问,下属中胆子最大的人看了看宋停辉:

“宋总,”他问:“您和我们峋哥认识吗?”

宋停辉怔了怔。

周峋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看见宋停辉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看向那个问话的人,笑了。这样的眼神和笑容让周峋心脏发麻,他上前一步,想要把这个话题截断:

“我是周峋的男朋友。”

宋停辉说:“我们在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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