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选择:乙】
望着沉思的楚成,正平心里着急。
陛下乃真龙天子,要召见什么朝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冒着殿外寒风站在这暖阁门口?可眼下他也不敢打扰楚成,只能朝旁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不一会便有太监宫女小心捧来暖炉、披风、椅凳。
正平小心伺候着楚成落了座,又仔细把披风给他围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跪着的官员中有几人余光悄悄打量着,见楚成被照顾妥当,又重新低下头去。
“方才……是哪几位大人说,要诛左氏十族?”楚成缓缓问道。
底下没人吭声,也没人有一点多余动作。比起方才血溅金砖,此刻的气氛才叫真真压抑。
楚成仍是那么淡定,脸上甚至挂着点微笑:“你们不说,朕也记得。曲大人、卞大人、李大人、石大人。你们四位皆是先帝十一年的进士出身,那时朕还年幼。大人们忘了,朕已经不是十岁了。”
被点名的这四人陡然变了脸色,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圣上明鉴啊,微臣绝无此意!”
“若是诛十族,但内阁曾为先太子老师的人便有一半要下大狱。四位大人是不是以为,届时便有你们入阁的机会?”
这四人被说中心事,脸如死灰,身子都凉了半截,除了“陛下明鉴”,再也喊不出什么别的话了。
大意了!
从前只知先太子风光霁月,这二皇子除了阵前勇武,平日不显山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断不是能被忽悠、好相与的!
这一步落井下石的险棋,终究是自己大意了!
那边内阁曾与先太子有过来往的几位也不敢吭声,更不敢为自己辩驳一句。
只能在心里狠狠骂两句左氏——愚蠢妇人、牵连他人!
楚成欣赏够了底下忐忑难安的姿态,见敲打目的已经达到,终于大发慈悲挥挥手:“诸位大人平身吧。父皇刚先去,便出了这样的事情,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军国大事,诸位且都把那些小心思给朕往旁放一放。”
刚起来的大臣们又重新跪了下去:“是。”
“首先第一桩便是将左氏抄家细审,九族以内按律处置便是。至于九族之外,平日里与左室有过密联系的,便交由北镇抚司锦衣卫去审,必不叫一个人受了无辜冤屈。”
那几个内阁大臣简直热泪盈眶,连呼陛下英明,就连前头被点名、又被放过的几个人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陛下心胸开阔明是辩非,竟又如此聪颖决断。如今圣上才十七,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皇威 10,魅力 5,龙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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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午后,楚成同礼部官员在文华殿内敲定了国丧大小事宜,礼部官员一走,正平便忙使唤小太监端来热茶热水,伺候楚成擦手饮茶。
正平看着楚成有些疲惫的神色,心疼的脸都皱成一团,等小太监们都退出去了才小声对楚成说:“皇上,自从先帝仙去,您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合眼了。奴才伺候您先歇会儿吧?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楚成揉揉额角,颔首从案后起身:“也好。听说太医院来了个擅长针灸的神医?”
正平小心扶着人:“皇上看着些脚下。是,圣上耳聪目明。那御医名叫蒋空青,听闻家中是医药世家,有数本祖传医术,医术了得。”
“那便传来,让他给朕看看腿。”
正平一下紧张起来,扶着楚成靠在榻上,抱起圣上的腿放在自己膝头就要卷裤腿查看:“圣上,您的旧伤又疼起来了?怎的不早说!来人啊,立即去御医院请御医蒋大人!”
楚成由他揉着,“嗯”了一声便有些昏昏欲睡。
累了这些日子,情绪与身体也都到了极点,绷着那根弦处理正事时还不觉得如今一旦放松靠在榻上,便觉得那黑暗昏天铺地的压来,神志便坠坠地有些往下沉了。
正平还在嘀咕,这声音也分外催眠:“您素来是个能忍疼的,可您就算是心疼心疼奴才吧,看您这样奴才可真是……”
嘀咕一半,外头进来个小太监,见楚成阖了眼,便凑到正平耳旁小声:“公公,顾大人在外头等着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正平赶紧看了眼楚成,压低声音:“将顾大人安置在偏殿好生招呼,陛下醒了便来。”
“不必。”楚成声音略微沙哑地开口,“朕没睡着,请他进来吧。”
正平年纪轻轻就把脸皱得一把年纪:“哎哟圣上,身子要紧!”
“无妨。”
不一会,锦衣卫指挥使顾卫仪便进来,被小太监领到软塌之前,恭谨跪下。
锦衣卫之人素来钢筋铁骨,顾卫仪更是楚成昨日亲自挑出来的佼佼者,宽肩窄腰,丰神俊朗,高大身形跪在地上也如一座小山坚峻:“臣请陛下安。”
楚成:“朕安排给你的差事如何了?”
顾卫仪:“臣正要禀报。朝中素日与左氏有来往者三十一人,其中来往甚密者十七人。锦衣卫已连夜审讯搜查,这十七人中,又有七人藐视王法、欺君犯上,证据在此。”
他双手承上怀中所抱木匣。
正平上前接过,小心送到楚成眼前。
小小木匣中,装着一沓书信,一枚玉带,另有杂物若干。
楚成一目十行将那些书信看完,越看脸色越沉。
正平觑他脸色一眼,吓得赶紧埋起头来,却又忧心楚成气出好歹,一时抬头一时埋头,纠结得不行。
与此同时。
昭狱之中。
杜映岳和好友欧阳辞坐在发霉生虫的枯草上,就着撕碎的破布摆出来的棋盘,折断树枝当成棋子对弈。
杜映岳落下一小截树枝,仪态优雅、风度翩翩:“欧阳云轻,你输了。”
欧阳辞往前一趴,顿足捶胸:“技不如人啊!是我棋差一着!”他神态悻悻地收起自己的树枝,摇摇头感慨:“杜安饶,这棋我下不下去。咱们明明跟左家没什么关系,为什么皇上要把我们抓起来?该招的也都招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杜映岳看他一眼,把手里棋子放到一边,叹了口气:“此番是我连累你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和左家扯上干系。”
欧阳辞摆手:“说这个做什么。”他左右瞧了瞧,见狱卒十足遥远,这才凑过去小声:“不怪你,先太子风光霁月,是我自己央你引荐我认识的。可惜了啊……你说,先太子的事……跟今上有关系吗?”
杜映岳原本端方君子的脸沉了些:“慎言。”嘴上叱着欧阳辞,他袖中的手却悄悄摸到腰侧一枚玉佩,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那位从前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若如今是他,想必大炎情形定然不会如此。”
欧阳辞也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忍看你这明珠蒙尘,你还是想开些吧,若是咱们还能出去,以你一身才气何愁金榜题名?你就当……你效忠的是黎民众生吧!”
杜映岳眼神黯下,摇了摇头。
他自幼与先太子相识,心中敬重仰慕非常。几年以前,他孤骑南下寻找太子,一夜抵足而眠后又策马回京,誓要金榜题名,同太子殿下在史书上留下一段君臣得宜、盛世清流的佳话。
可这一切都随着先太子的仙去而破灭了。
在他看来,值得他效忠的,只有先太子。
从此以后他放下了四书五经,仿佛放弃了曾经金榜题名的傲气,每日只携友赏景,仿佛一个普通纨绔。
杜映岳低头看了眼掌心里的玉佩。
殿下……当年那场让您丧命的城外围剿,到底是谁走漏风声害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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