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人在彻底告别某种身份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回首过往,幻想为它举办一场精神上的告别仪式。

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沈星竹一直想为自己的学生时代画个句号,她觉得自己的故事值得写一本书来记录。

但毕业的五年时间里,小说一直没写成,因为她老觉得自己的故事缺了一半。

这天天晴,她打算搞个卫生,空放的电视里传来央视主持人采访的声音,“所以为了做成这个研究,你付出了多少?”

电视里,祁伤一头利落短发,黑色西服配上她不苟言笑的脸,显得高智理性又禁欲,这模样很容易让人信服,“我的学生时代全部给了物理科研。”

主持人露出一脸惊叹的表情。

沈星竹撇嘴:“嘁!骗子。”这么多年了,这家伙喜欢在人前装得人模狗样的性格还是没变。

半年前,沈星竹辞掉工作,离开她包括大学四年在内一共生活了8年的城市,来北京找祁伤复合。

读书的时候祁伤就老惹她生气,所以那时候她们约好了,只要她什么时候不生气了,就回去找祁伤,她迈出第一步,祁伤会走完剩余的九十九步。

这第一步,沈星竹走了八年……

她问祁伤:见到她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这个被人一刀捅到心脏,在ICU里躺了一天还要硬着脖子冷哼一声“呵,死不了”的女人竟然红了眼眶。

祁伤这辈子只为两个人哭过,两个还都是女人。一个是她妈,另一个就是沈星竹。

多年没见,她俩一点儿生疏感都没有,见面没几天就又开启了互怼模式。

读书的时候,祁伤有个外号——“黑曼巴”(毒蛇;毒舌),而且这货聪明脑子转的快,骂人又快又狠,配上一张自带轻蔑感的脸,杀伤力能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一千。

但这几次下来,祁伤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祁伤说她变了,嘴越来越利索了。

沈星竹坐在沙发上有点得意,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nonono,是你每天只顾工作不说话导致口语下降,你要好好锻炼你的嘴。”

祁伤站在客厅,朝她挑下眉,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死变态!

太可怕了,她竟然秒懂。

看来光练习口语也不行,脑子没跟上语速容易闹笑话。

那时候她突然辞职,之前的上司希望她先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完,出于对上司几年照顾的感谢,沈星竹答应了。

那几天她特忙,盯着电脑屏幕敲个不停,祁伤就像身上长了虱子一样闲不住,一直在她面前找存在感,一会儿问咖啡在哪?一会儿问卫生纸在哪?

这不是你家吗?

沈星竹脑子都快冒烟了,不耐烦地道:“你知道屎在哪吗?”她做好了准备,如果祁伤问在哪?她就答:在你脑子里!

谁知某人浅酌一口咖啡,气定神闲答:“知道,我还吃过。”

沈星竹笑了,没想到这个外人眼里智商高达160 的天才物理教授小时候还有这么白痴的经历,“哈哈哈,什么时候的事?我不会嫌弃你的。”

祁伤再次喝了口咖啡,丢下一句“昨晚”就进了书房。

昨晚?沈星竹没反应过来,这么大个人还能一不小心摔屎上?

沈星竹是个天然呆,反射弧巨长,甚至有时候别人一句富含深意的话她要到几年后的一个时刻才突然恍然大悟。就这样,她反复回忆了昨晚发生的事,终于反应过来,脸颊迅速发热,对着书房骂了一句:“死不要脸!”

论没下限她认输了!

被这货骂成屎,沈星竹有点气不过,特意赶在中午吃饭之前问她:“那你今晚还吃屎吗?”

某人慢悠悠夹了一筷子竹笋,“不吃。”

沈星竹又问:“那明天呢?”

“不吃。”

“后天呢?”

“不。”

“这个月呢?”

“no。”

“……”沈星竹嘁一声,“那你还挺有种的。”

这货精力向来旺盛,睡眠比常人少,一般都是沈星竹先睡,她还得工作一两个小时才上床。

这晚,沈星竹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劈头盖脸亲醒了,她睁开眼,房间没开灯,伸手一摸,这货没穿衣服,想起她白天说的话,沈星竹很硬气地质问一句:“干嘛?”

“省得脱了。”

这货偷换概念、转移话题向来有一手,沈星竹抓住她的头发,“不是不吃屎吗?”

“你不是屎,你是全麦面包夹鸡蛋火腿。”(这货天天早上全麦面包夹万物。)

“……”

今年九月份,祁伤入职第一天,就有同校老教师问她:“有没有对象?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

祁伤说:“有了,谢谢。”

开始听祁伤说起这事儿,沈星竹也没放心上,只当人家老教师热心肠,关爱新人。

直到大约几个星期之后,有男学生以请教问题为由加了祁伤的联系方式,然后明里暗里打听她的婚恋情况,沈星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某人一边备课,一边问:“你不觉得你应该做点什么吗?”

沈星竹暗骂这货招蜂引蝶。第二天就去商场买了一对戒指,回来套在她无名指上,嘱咐:“以后戴着去上课。”

某人有点惊讶,盯着戒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一副备胎多年终于转正的感动表情。

沈星竹趁机问她分开这么久有没有找过对象?

祁伤:“没有。”

沈星竹:“为什么?”

祁伤:“没空。”

沈星竹:“我谈过一个男朋友。”

祁伤:“噢。”

沈星竹:“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祁伤:“呵!我知道,那只癞蛤蟆告诉我了。”

沈星竹:“……”

这种事情有必要特意说一声吗?不过沈星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无语道:“都这么多年了,你俩的恩怨还没过去?”

在她思考的两秒钟里,祁伤已经转过了身去,闻言不屑地哼一声,过了一会儿,她抬了下手。

沈星竹惊讶得嘴里可以塞下一只鸡蛋,“你不会哭了吧?”

“擦汗。”

“……”

大冬天擦什么汗?

沈星竹很少进祁伤的书房,一是怕打扰祁伤工作,二是这货在和工作相关的事情上有很重的强迫症,每本书、每个物件都有它们专属的位置,万一不小心放错地方……这货会抓狂!

但是最近快到学期末了,学校事情多,祁伤每天早出晚归,书房里乱糟糟的,沈星竹才好心进去帮她打扫一下。接着,她就非常无意地从最高的那个抽屉里翻到了祁伤以前的日记本。

厚厚的一本大册子,纸张有些皱,翻开第一页,日记最开始是从2013年开始写的,恰好是她们认识的那年。掐指一算都过去十一年了,沈星竹鼻尖泛酸,内心更觉得如获至宝,翻页的手指都变得慎重起来。

日记开始只写了些有的没的,“舅舅下周三要去××出差,记得叮嘱他路上小心。”“舅妈生日在下个月9号,记得说声生日快乐。”

看起来更像记事本。

沈星竹直接跳过,翻到9月1号这天,因为她俩是高一开学那天认识的。只见日记本上用潦草不耐烦的字迹写道:“今天帮一个女的拿行李,第一眼就觉得很笨,没想到果然很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好烦,那个傻子送的可乐把我的试卷打湿了。”

沈星竹皱眉,耐着性子继续看。

9月2号:“无与伦比的笨……”

沈星竹的拳头忍不住硬了,但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决定先看看后文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日记只写到高二学期结束她们分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之后无事值得她老人家提笔记录,还是高三太忙,没时间写,慢慢也就把这习惯丢了。

往事历历在目,心中五味杂陈,一阵停顿怅惘后,她突然有点想哭。一直以来,她都是特别敏感多泪的体质。

看来没变的不止祁伤,她也是。

年轻时无人诉说,她就把那些敏感脆弱的小杂念记在本子上,这习惯她一直保留着,积累了整整一大箱册子。

找出高中那段时期的,竟也有两本,粉色的外壳被岁月磨砺,页边染成了暗黄色,与祁伤那本黑色的册子合并在一起,她的故事终于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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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回忆,半册祁伤
连载中榆荚与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