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司洛双手往桌上一拍,急得站起身时,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司亮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示意她冷静。
“你别一提到凌公子就这么激动,既然这样,我去和祖母说找个仵作不就真相大白了?”
“凌公子那边呢,也先不急着回了,等这事都查清楚,想是他也能心安些。”
“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但回城里请仵作又得好几日,等我恢复些,大哥先陪我去禁区。”
“何必呢,妹子?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司亮对司洛的固执感到无语,劝的力气都没了。
“我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夜没睡好,司亮打了个哈欠,又伸伸懒腰:“得了,等你好了来找我,我陪你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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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棠彩死了,管家就寻了个年纪更小的丫头来侍奉司洛。
这丫头是大娘手下一个阿婆的女儿,虽不比棠彩活泼,却是乖巧伶俐的。她话极少,从小跟在大娘身边倒是学了不少规矩,侍奉起司洛很快就上手了。
为了身体尽快恢复,司洛每日都在铃兰的陪同下四处溜达。
起初她还出不了翠湘苑,后面几日倒也恢复得差不多,特意带着铃兰去了大娘的苑子道谢。
大娘郝氏膝下无子,又一心礼佛,司洛刚进门,就一股心旷神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房间各处的摆设也是极尽简约的,不似其他别苑的中厅多是放置太师椅或软塌招待来客。大娘的正厅只置了张到膝的原木长桌和若干蒲团。
实属一个寡淡人的清修之地。
进门的人要先往东侧摆放释迦牟尼相的角屋净手礼佛,而后才能入内。
入乡随俗的司洛上好香,同大娘一起坐到中厅的蒲团上。这样的姿势也着实让她又感受到身子传来的浅浅酸痛,却已无大碍。
“今日过来,专门谢谢大娘给了我铃兰这么好的丫头。”
这是祖母教的规矩,虽说是仆婢,但也是主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肯甘心赠送,也是一份情谊。
郝氏的仆婢在罗汉杯里倒了茶,置在司洛面前,郝氏才开口:“洛儿的嘴越发会说了,不愧是祖母亲自带出来的丫头。”
这样的夸赞司洛听得太多,她不以为然,只抿嘴笑笑接受着这样的赞美。
“大娘怎么没帮着彦姐姐赶制出嫁用的东西?”
环顾四周,司洛觉得周围一点红色的,喜庆的东西也没有,到处死气沉沉。恐怕也是赫府内唯一一处不见喜庆的别苑了。
“我膝下无子,你二娘觉得沾了我手的东西不吉利,就婉拒了我的好意。”
这不是司洛第一次这般听闻,看出大娘脸上骤然而升的沮丧,司洛连忙转了话题。
“大娘还是喜欢自己磨佛珠?”
司洛在桌上一个木制托盘里取了颗刚磨好的珠子,放在手心吹散上面的浮尘。
“多少年的习惯了,每天都得磨出两颗,才能安寝。”
大娘指尖点了下托盘中一个蓝色的荷花瓷盘,上面放着块沾了花油的棉巾,里面滋养着几颗指节长度的木珠子。
“方才礼佛时就看到佛像旁的珠盒里置了一百零五颗。”司洛将手中没磨好的珠子放回瓷盘中,笑道:“看来大娘今日心情好,所以磨了三颗出来。”
“只是补齐之前的而已。”大娘用瓷盘中沾了油的布,揉搓了几下静待的另两颗木珠,“原本待今日磨完刚好就凑成一百零八颗,谁知早上礼佛时才发现盒子里竟然少了三颗。”
“是不是掉哪了?”
大娘显得犹豫,毕竟她每日磨珠子的习惯从未间断过,而且那珠盒里是一百零八个凹槽,珠子不容易掉落。
瞧着大娘瞥了眼站一边的仆婢,司洛注意到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两手正紧紧攥在一起,被主人这么一瞪,小脸胀得通红。
“怎么?”司洛追问,“是她弄丢的?”
大娘脸色沉下去,饮茶时的沉默就是想让小姑娘自己交代。
“是、是我弄丢的。”她边说边紧张兮兮看了眼大娘,见她没再责备才又说:“每日大夫人安寝前都会叫我去收好佛珠。那日主母说五小姐伤了,叫所有人去翠湘苑。我走得急,没注意绊脚的木枝,这一摔就丢了一颗。”
“还不敢告诉我。”郝氏冷哼一声,看似责备,“若不是我发现珠子的材质不对,这丫头还打算自己偷偷磨一个补上。”
司洛被丫头憨实的举动逗笑,安慰:“大娘一心向佛,自然也不会为这点小事惩罚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若光摔了不要紧,她还把阿逸撞伤了。”这才是大娘真正动气的原因。
阿逸?
“逸姐姐??”
“嗯。阿逸总说她白日心慌气短,才特意跑来管我要檀香,打算安寝的时候用。”郝氏从木桌旁一个小几里取出几盒香粉。
“全家都知道我这的香最全也是最好的,之前给她了半年的量,三个月就用光了。”
司洛倒不知道司逸还有燃香的习惯。
她和司彦是双生子,今年都十六岁。如花似玉的少女,多是喜欢花草香,谁会喜欢这么沉闷的气味。
不过司逸平日极少出门,祖母对她也是极其不喜欢,就因为平日少言寡语,女孩子家连句暖心窝子的话都不会讲。
“既然有这毛病,为什么不看郎中?”
“怕是什么心病吧,郎中也治不了。”郝氏边说边摆弄香粉,没过多久香炉就生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提起司逸,司洛突然想起那日大嫂说棠彩私下找过她的事。
摔伤那晚,所有人都去了翠湘苑,再之后,凌坤和管家他们去了禁地,那就不可能是凌坤下手毒害的棠彩。
司洛不敢继续去想自己的猜测,只犹豫地问郝氏的丫头:“那日佛珠掉了,你没找吗?”
丫头回答:“夜里找了,第二天白日也找了,但廊子里什么也没有。”
司洛视线再次落在蓝色的荷花瓷盘里。
若是,误食了这珠子…
司洛腾地站起身,招呼也没来得及打,就快速踱出门去,直奔着司逸住的翠灵苑去了。
翠灵苑这半个多月始终闹哄哄的,到处都沾染了红色,洋溢着新娘待嫁的喜气。
司洛闯进门的时候,脸上可挤不出礼貌的笑意。
她顾不上周围问候的人,直冲冲地朝着西厢一扇大门紧闭的房间走去,甚至毫不客气地伸手砸门。
这硬生生的无礼样,就跟讨债的一样。
“五小姐,别这样。”铃兰试图劝司洛,却没有任何效果。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就从里打开了,司洛捶门的手悬在半空。
站在门前的少女脸上毫无血色,内敛地垂着脑袋,胆怯地站在身前丫鬟的背后。
“你对棠彩做了什么?!”
司洛越看她嫌疑越大,索性拨开护着她的婢女踏进门去。
“没、没、我什么也没做。”司逸害怕极了,本就没挺直的脊背都被司洛的气焰压弯几分。也就因着司洛年纪小,个子没她大,这才没避开,只是将脸扭到另一侧。
“棠彩与我一同长大,从来不会有什么事瞒我!”司洛叉腰,向前逼近一步,“怎么就偷偷摸摸来找你?都未知会我?”
“又岂会那么巧,偏偏她从山上摔倒那晚你去大娘那取檀香,还害得人家丢了珠子?!”
“棠彩是被噎死的,未经仵作查验,就草草掩埋,如今看来根本就是别人害死的!一碗面怎么可能噎死人?!”
“五小姐!你不能这样血口喷人!”
被拨到一边的婢女又冲回来,护在司逸面前。
“我家小姐自幼身体不好,胆子也是最小的!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她胆小?”司洛冷哼,“小时候宅子里闹鼠患,所有兄弟姊妹都怕得要命,唯独逸姐姐不仅没躲,还踩死了那么多只!”
“血肉模糊沾了一脚,她连点反应都没有!过去杀的是老鼠!今日怎么就不能杀人?!”
“要杀也得杀个举足轻重的人,杀个丫鬟图什么?!”
门外突然飘进来一缕沉稳的声音,少女站在门前,并未进来,语气中满是讥嘲:“你这点本事可别到处招摇是祖母带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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