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地变化这么大真不习惯,感觉、挺靠谱的……
第二天晌午,深知雪算重视地收拾好自己,在府中所以人的注视中离开家门,从无所事事的废物世子,转变成真正踏上有“正事”的半废物世子。
——五城兵马司衙门廊下,弥漫着午后的慵懒还有丝陈旧气。
深知雪进到堂前,报上名号。
那负责发放腰牌文书的主事从堆满卷宗的山里掀起半张脸,眼皮耷拉,像没睡醒。
“昼巡统领?”他悠悠地重复,低头指尖蘸蘸口水,不紧不慢地翻着本泛黄的名册,“等着吧,崔十四的腰牌……得找找,貌似没交回来,”及其不耐烦“啧、那孙子放哪了呢?”
他嘴上说找,身子如同钉在椅子上似得,半晌没动一下,旁侧几个书吏甚至连头都没抬,自顾自打哈欠、发呆。
深知雪身着锦袍站在堂前,与这迟缓懈怠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这便是大崇王朝国都长安城的治安枢纽之一?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这“昼巡统领”的职位,在这帮人眼里只怕和街边扫尘的杂役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不如。
足足一炷香功夫,耳后听到拖沓的脚步声,深知雪偏头瞧着来人。
男人神态疲倦惺忪,显然刚醒,腮边胡茬不管、发髻乱糟糟不打理,衣服穿在身上也觉得邋遢,给深知雪一种“烂人中的烂人”的感觉。
他直接略过深知雪,手肘半撑在台边,跟主事打招呼,“陈主事吃没。”瞧着关系不差。
陈主事先前还对这位崔十四抱怨,现在见到本人立即卖出笑脸,“崔统领,今个儿怎么大驾光临。”
“叫什么统领啊,饭碗都没了。”崔十四从胸口衣襟处摸索出块木质腰牌,上头刻字的凹面缝隙里钻的灰都没掉完,晃在空中,自我打趣:“到底是人家朝中有亲位高权重,三言两语就把我挤下岗喽。”
陈主事眯眼笑得谄媚,“十四爷此言差矣诶、今后还得指望您有空多在御史跟前提下官两嘴啊。”
崔十四虚荣心塞得满,被哄得呵笑两声,不正经地承诺:“放心放心,我舅舅前头,我可没少说你陈主事的好话啊,以后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哎呦、借十四爷吉言。”陈主事拱手作揖,跟着高兴。
崔十四此时才开始注意自己身边看着体格子挺硬的“庞然大物”,比他高不止一点的深知雪,不屑地眼珠上下打量,但问的是陈主事:“这是……替我职的?”
“昂对。领牌的,正好你过来,一道给了吧。”陈主事说完,埋头扎进账里。
混混分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
崔十四身上那股穷酸的混混味太重,深知雪熏得低眸,尽量维持住神情不露出嫌弃。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崔士诚是风光,崔十四算个什么东西,崔家偏房随便养的混子,不过是崔士诚众多侄子里的一个。
崔十四舌尖舔舔后牙槽,轻点头,“行…”不正眼瞧深知雪,把手上牌子往深知雪面前递。
深知雪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伸手将碰上时,牌子忽地调转方向,让崔十四随意往桌上丢,“诺、拿去。”他那样子像逗狗似得,“恭喜深统领走马上任。”语气听不出半分恭喜,全是轻蔑与傲慢。
深知雪没脾气般,拈起腰牌,指尖抹去层尘,盯着上头粗糙的官职名字,眼中的意思读不懂。
他不言其他,转身踏步便离开,临走前听到脑后崔十四啐了口,并小声嘟囔:“还不是不被太后重视,当这么个闲官、拽他妈什么。”
这处,深知雪记下了。
——按照指引,他七折八拐地找到城西一角的昼巡驻地,所谓的驻地,不过是个荒废的半大旧校场,几间瓦房歪斜破烂,院子乱得不成样,杂草丛生,穷得看着都招人可怜的程度。
约莫二三十几个兵丁零零散散聚在一起,靠着墙根打盹、还有吆五喝六围在地掷骰子,更有甚者脱了靴,在日头下晾着臭脚,浑身污渍斑斑、兵器杂乱扔在附近……知道的是兵,不知的真让人以为是西市的地痞流氓跑到这来撒泼。
深知雪靴子进来,有人抬眼,肆意打量他那身过于华贵的服饰,几个年余四十的老人眼里冒光,年轻爱讹钱耍皮子的那帮人到老入军册混个兵当,别的没学过,那种趋炎附势看人下菜碟的劲儿玩得最明白。
像个小头目的汉子认出他,率先起身,拍落身上嗑瓜子掉的皮,敞着胸膛微弓背身走到他跟前,“深世子呦!”企图讲点好听话,哄得他高兴赏些碎银子也行,“劳驾您到咱这来当统领,真是天降洪福啊。”
深知雪对他弯唇:“认得我、您哪位?”
“世子喊我毛郭就成。”他道:“我早年得十四爷关照,现在是这块的副领。”
“有意思。”深知雪露出那玩世不恭的笑脸,“挺有副领派头啊。”
毛郭没察觉到里头的反话,“那是承蒙十四爷啊。”倒腰板挺正了,得意气焰愈发盛。
远处年纪稍小的闪过轻蔑,嗤笑出声,音量不大不小,足够深知雪听清:“得、又来位爷,跟之前那十四爷一样,来挂个名混俸禄,咱们该干嘛干嘛。”随即继续自己的“正事”,吐沫星子纷飞讨论起昨晚赌局。
这帮人名义上算当兵的,负责白日治安,然而在承平日久、权贵云集的长安,真正的要案轮不上他们,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有顺天府的差役处理,久而久之,这个职位便成了朝廷编制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上面人懒得管,下头人乐得清闲。
夜巡的还行,有个正经样,庞义康功不可没。
深知雪绕过毛郭,脚步停在这人脑后,犹如听到什么天大笑话,“哦?”他尾音上扬,含着懒慢的腔调,“照你这意思,我得好好学学崔十四爷啊,大伙一块儿糊弄朝廷,混吃等死。”
那人闻言乐了,胆子壮些,梗起脖子,“这位爷您是明白人儿!咱这活就是这么个章程,您安心当您的爷,弟兄们保证面子上给您过得去。”他语气中有点“教你做事”的意味。
依旧是那句话,深知雪平生,最烦别人教他做事。
打我跟前玩流氓那套,老得不经遭,还不能收拾你了?!
深知雪抬脚照他后背就是一腿!
原先风光的人被突如其来地踹趴在地,飞出去重重砸在骰子前,摔了个狗吃屎。
散落的铜钱零散,滚到深知雪鞋边,被掀脚踩下,“谁给你的胆子,敢他妈教我做事?”
欺软怕硬的东西让这脚给踢醒了,连滚带爬哆嗦地蜷缩跪下,直直磕头,“爷饶命——!爷饶命……”
整个校场陷入死寂,所有兵丁如同被掐住脖子,惊恐地望着原来还是个好说话好拿捏的新任统领——他站在那,锦衣玉带、面容俊锐,周身煞气压得那些个老兵油子胆寒。
“吃了熊心豹子胆?和我扯东扯西的!”
深知雪眸底浸染肃寒,缓缓扫视全场每个人,张口时,威严在校场回荡:
“老子既然是统领,当了你们主子,便是你们祖宗,这章程、规矩,我说得算!”
脚尖踢过鞋底铜钱,朝外滚出去好几圈,“给老子列队!”
在场人让这股雷霆之威震慑,没人再造次,杂乱的人群开始蠕动,摸爬滚打地找自己位置,拼凑出个初见雏形的队伍。
深知雪盯着这帮终于动起来的废物,提高声调,如惊蛰雷鸣炸彻:“往后、衣冠不整者、杖十!目中无人聚众赌博、杖二十!玩忽职责、偷奸耍滑,杖三十!”
昼巡统领这个职位官品真的很小了
五城兵马司归六部中的兵部管理,也有都察院监督
兵马司之下的是专门管治安、消防、巡逻部队哒(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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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新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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