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竹替他倒杯茶,递给他,“圣旨难违,不得不从。”
他接过杯,再次搁在桌上,质问:“我担心一路,你尚未及冠,才十九岁啊。”说完仰头饮尽。
后又道:“你早就该同我回苏州,我好护着你,不至于让你受辱,去嫁什么国公世子。那是何人?不可一世的深知意,你过去,谁会给你好脸色?谁会待你好?”
他不甘心,手掌拍响桌子。
“不行!我不能让你受欺负。”
“好阿竹。”他起身拉住闻竹的手,在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是一小包用纸包裹的粉末。“这是我在去长安路上时准备的迷药,可以用它来对付深知意。”
闻竹想还回去,“…怎可?”
他按住闻竹的手不让他动,认真道:“既然木已成舟,无法改变,我便要为你做些事。”
“洞房花烛时,你把这迷药加在他那杯合卺酒中,他就没法对你做什么。”
“之后,你绕开国公府的人,去往长安郊区堤坝边,那会停辆马车,我等你。你到后,我带你逃离长安城,到个无人知晓你的地方,保你此生安稳度日。”
闻竹听着,不敢相信他会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堂春,你没必要这样。”
他眼神躲避玉清寒,偏头道:“我要身份也要地位,所以我嫁给深知意……”他停下话头,没想好说不出个借口,他不敢告诉玉清寒真相。
灭门之恨,大仇未报,权力是闻竹唯一的解药,他不可能善罢甘休。
“身份地位?”玉清寒自然不信,他看着闻竹,“你早知我这些年对你、难道我就……”他再次对闻竹表露心意,又小声补上:“比不上他吗?”
闻竹:“……”
又无声的拒绝了。
玉清寒不恼,很多次了,早已习惯闻竹的拒绝。
他笑得勉强,“此法我不强求,遂你心愿。”
“只要你想逃,我随时带你走。”
闻竹心头升起暖意,玉清寒是现在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他们儿时在苏州城的学宫是同窗,常凑在一起谈论古今中外,又是如伯牙绝弦般的知音好友。相识十三年,玉清寒喜欢闻竹五年,他是勇敢之人,很早就对闻竹表露了爱慕之情,闻竹虽不介意,却也当他是君子之交,纵使后来分居两地,未减当年情谊。
闻竹对他道:“与你相识,是我之幸。”
玉清寒起身走到门口,背着光,“我这些日子会待在长安,直到看你穿上婚服,不然我太遗憾。”
他没告诉闻竹自己是背着家人里私自出来的,以后回家免不了要跪祠堂,那又如何,无所谓,不重要。
闻竹问:“瞧你风尘仆仆,还没安顿好住处吧,不知可否能留在闻府小住?”
玉清寒刚要迈出去的脚停住,收回来,转身后脸上笑得欢喜,“多谢。”
—
长安是大崇的国都,盛景繁华,人烟阜盛,八街九陌。
这里作为最繁华的地方,城中娱乐场所众多,其中出名的便是男人们的温柔乡醉花楼——以及同它分庭抗礼的众墨阁。
“众墨”顾名思义,它没有花街柳巷的胭脂气,而是墨香的悠扬绵长,极致文雅,诸位才子佳人、文人骚客多聚于此,流传于世的诗词歌赋大多出自这,腹中没点墨水的人几乎不会踏足这里。
然而,这充满气自华的亭台楼阁?,它的大东家,竟是那桀骜难驯的国公世子。
朦胧细雨下了两日。
翌日傍晚,深知雪难得闲情雅致,带着亲卫夜燕出府,到众墨阁饮酒作乐。
他踏入,阁中小二就迎接他往楼上走。
现下日薄西山,远山染黛美景如画,深知雪倚在躺椅间假寐,满脸惬意。
这时,一身黑色劲装的夜燕附在他耳边道:“世子,有人找您。”
深知雪还没张口问是谁,就听远处胡荣的嗓音先传来。
“众墨阁当真是琼楼玉宇啊。”
胡荣阵仗不小,气势也盛,阁中人纷纷侧目。胡荣这样无恶不作的混子不去常待的醉花楼,反而光临这里,倒真稀奇。不过,这里的客,即便表面上不显露,心里也无人待见他。
胡荣左望右观,一路走到深知雪专属的房中,不顾身旁小二的劝阻,让同行下人推开门。
门敞开,胡荣肥胖的身形进入深知雪的眼帘。
深知雪直起身,命人赐座。
胡荣坐下,深知雪开口:“胡公子当真稀客啊。”
他注意到胡荣的额头及手臂上包扎着,增添几分狼狈,便询问:“胡公子是怎么了,何故这般?”
胡荣用左手端起茶杯,喝一口,没先回答这句话,“在下闲来无事,便想找世子叙旧。”抬眼瞥他,“世子,不会不待见我吧。”
深知雪展笑:“哪能不待见。”
胡荣放下茶杯,“我听闻世子即将成婚,在下先来道个喜。”说着,便伸手与另一只行动不便的右手抱拳。
深知雪回礼,“多谢胡公子。”
胡荣语风一转:“只是这婚,深世子、当真自愿?”
深知雪微愣,假装听不明白,“何出此言?”
胡荣冷笑,“深世子要娶的,是城南闻家、闻竹,不过是个罪臣之子,那等人岂能配得上世子您?”
“前些日,他对在下不逊,我曾出手小惩,您方才问我为何负伤,这便是被那丧家犬咬的。”
听闻此事,深知雪表情未变。
胡荣继续道:“我听我爹说,这婚是太后亲指,圣上点头应允,难以抗旨,想必您心中也是不快多时。”
“也只有您才能替我出这口恶气,解心头之恨了。”
“您可不能放过他。”
深知雪听懂意思,就是想他替他报仇,叫自己好好折磨闻竹。
深知雪觉得烦,他长这么大以来,最讨厌别人要求他干什么,可现在又不能和胡荣撕破脸,心里憋的难受,强行勾唇,含糊答应。
胡荣小人得志的嘴脸又露出来,反正主要的事也交代完,他实在坐不住,站身离开,“时候不早,在下就先告辞了。”
深知雪让夜燕送客。
胡荣走后,深知雪立刻退离这间屋子,叫外头下人过来,把胡荣用过的茶杯茶壶,以及坐过的椅子桌子全丢出去换成崭新的。
他嫌弃地蹙眉,烦胡荣脏了他这块地方。
深知雪被扰兴致,和夜燕出楼,走在府回途中。
深知雪问夜燕:“胡荣说他被那闻家小子伤了,这事是真是假?”
夜燕跟在他身后,“为真。”禀告:“数日前,有探子来报,醉花楼里,胡荣一行人曾逼迫闻公子,闻公子反抗,咬掉胡荣一大块肉,又用酒壶砸了他满头血。”
深知雪听到此处倒意外,单挑起一侧眉。
“有意思。”
能让胡荣吃瘪,这闻竹,当真天不怕地不怕?
似乎因为这事,深知雪对闻竹提起了几分兴趣。
玉堂春,玉兰花的别名(OvO)古代男子二十岁冠礼取字,闻竹现在只有十九,所以没有字,嗯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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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朗日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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