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来前到回来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前胸贴着后背互相熨帖着,两人都很快沉沉入睡。
楚西暮蜷在叶银舟怀里,也许是因为睡前提起了旧事,他梦见了那时的情景。
梦里的视线矮上许多,回到了他和池子衿得知消息刚找到秋栗的时候,这时候的他只有十岁,他们站在飞艇开着的舱门边往下看,要找的人正在变异体群里跟着游荡,姿态怪异,双眼血红,身上已长出一些非人的变异迹象,脖子胳膊上好几处被撕咬的伤口已自行愈合只留下了血迹。
站在他旁边的池子衿咬着牙,嘴唇止不住颤抖,满面怒不可揭,睁圆了的眼里满是泪水,那时候的池子衿也没多大,快要成年,正是年少情绪充沛激烈的年纪。
她嘴里咬牙切齿念着:“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让他碎尸万段。”
“你要做什么?”楚西暮问,“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身后池子礼搭上两人肩膀,也道:“加上我。”
压下愤怒,他们在飞艇上瞄准变异体群中的女孩,发射了捕捉网,把她捉住拉上飞艇,同时给了她一针麻醉剂,昏倒在网里。
池子衿抱住她,捧着怀里的脸痛哭不已,他们来晚了。
秋栗已经深度变异,以他们目前的血清进度效果,已无力回天。
他们把她带回了地平线基地,池子衿给她清理了血污,换上干净衣服,放入了冷冻仓休眠。
“如果她还清醒着,也不会想像个怪物般活着。”
这是池子衿的原话,于是秋栗就在冷冻仓里,一直沉睡下去。
他们三个小家伙暗地里筹划报复计划,没有让基地的大人们知道。
计划开始实施,楚西暮带着假发在街边蹲点了好几日,终于等到目标,对方果然上钩,尾随他进了巷子上前来找他搭话,见他似是手无缚鸡又身着破旧,意图动手动脚,只可惜他刚有所动作,就被楚西暮抓紧了手腕尽力短暂地控制住,一支破空而来的麻醉针射.进他的脖颈,整个人晕倒摔在地上。
旁边站在高处的池子衿收起枪快步翻墙跳下来,另一边池子礼也赶来,他们三个一起把这人拖上了停在巷子里的清洁车内。
双胞胎俩换成工作服戴上防毒头盔全面武装,控制着清洁车混进运送尸体的车辆,偷偷把这个人拖进了运尸车里。城里时不时就会有需要焚烧的尸体,有的是变异被击毙的、有的是病死的、还有的是活活饿死的。这个车会开往城外焚烧尸体的停尸岗,一般运上车后就只有司机还在,管制松散,他们想把人带出去,想到了这么个办法。
运尸车顺利开到了目的地,车斗一翻卸了尸体们就开走了。他们溜进去把人拉出来又补了一针麻醉剂,从停尸岗运走拖到停在附近的飞艇上,捆起来待他醒过来后,把他的手脚腕关节锤得粉碎性骨折,年少的池子衿怀着满腔恨意和报仇的心,锤得极狠,舱内响彻他的痛呼求饶和咒骂。
按计划他们三个把这个加害秋栗的人渣,松了绳子从上空丢进了那个变异体群,以牙还牙。
这个人手脚皆废,逃跑无能,眼睁睁看着变异体们一窝蜂扑了上去。
他们看着这一幕却并没有觉得报仇的快意,即使成功以牙还牙报了仇,秋栗也无法恢复。
三人回去之后,不知该如何跟秋栗的奶奶说出事实,后楚西暮想了戴假发暂时隐瞒的主意,他虽只有十岁,身高已有了一米五出头,只比十七岁的秋栗矮了几厘米,穿上厚底鞋几乎无异,而池子衿接近成年,身高到了一米七几,没法由她假扮,所以最后由楚西暮来假扮。
敲定了主意,他们又托姜明帮忙改造了变声器,调整成接近秋栗的声线,去了她家跟奶奶说最近找了一个新工作,不能经常回家了。
眼盲的奶奶每日听见秋栗回家,都会摸一摸她的头,这次几日没见她回来,亦是急切询问着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奶奶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顺了几下头顶,叹道:“回来了就好。”
如此这么假扮了几次去看望奶奶,给她送些需要的吃食,他以为隐瞒成功了。直到有一次他忘了东西回头去拿,看见奶奶手中摩擦着秋栗自己雕刻的木雕小狮子,她的手艺太浅小狮子只有个大概形状,奶奶眼盲不能视物,用手轻抚着轮廓,长叹了一声后,抬手抹了抹眼睛。
楚西暮这一瞬间才明白过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假扮的,猜到孙女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但一直没有拆穿他们善意的谎言,只在无人的时候独自落泪。
楚西暮没有过去,转身离开了。
得知这个真相后他的情绪很是低落,那天走在回程的路上,被乘着光冲进巷子里的叶银舟裹挟着躲起来。
“嘘,有坏人在追我。”
他一开始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地捂着他嘴躲起来,半信半疑地不出声配合,心里默默给记了一笔,之后的巷子里果然来了几个人,追进来没有发现人,继续往前追跑远了。
叶银舟这才松开他,从躲着的夹缝里出来,出来后他们交流了几句,楚西暮才稍信他的说辞。叶银舟看他情绪低落,顺口问了他为什么不开心。
年幼的他当时鬼使神差说了大半实话,把憋着的郁闷心事隐去部分信息透露给一个陌生人,释放出一些压抑的心情。
谁知这人垂眼看见他手中拿着的假发,伸手揉搓了一下,摇着头道:“这手感一摸就知道是假的,老人家天天摸孙女真头发,你当然瞒不住。”
十岁的楚西暮头一次假扮时没被拆穿,以为自己的伪装很成功,没想过这茬,这会儿被点醒,脸上的低气压更低了,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人的一头银灰色,说:“你这一头假发,怪不得这么懂。”
“小屁孩懂什么,我这都是真的。”叶银舟不服,“不然你摸一下,很顺滑的。”
“哼。”楚西暮扭过头,双手抱臂。
叶银舟见他好像更郁闷了,想了点鸡汤安慰他:“人呢终有一别,或早或晚,老人家比你多活几十年,定是比你看得更通透。她没拆穿你,就是领了你善意谎言的情,你不如跟她说开了,以后你便以自己的身份去看望她,她自然也是欣慰的。”
他转而开玩笑般出了个馊主意:“实在不行,你自己留一头秀发,让她时常摸摸头聊以慰藉。”
楚西暮转回了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故作深沉:“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从明天起就开始留长,谢谢你的建议。”
叶银舟没想到他真采纳了玩笑话,憋了会儿笑,说:“你觉得好就行。”
说罢他直起身伸出五指揉搓了一把面前小孩的头,最后安慰了一句:“至于你的朋友,既然你们没放弃她,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嗯!”年幼的楚西暮重重一点头,振作了一些,和叶银舟道别。
“你叫什么名字?下次再见到我给你谢礼。”
“你不需要知道。”
下一秒他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又回到了那个夹缝里,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模糊记得有个陌生人安慰他的一句话,和突然冒出的想法。
梦境结束,楚西暮醒了过来,恍惚了一会儿,记起梦里的事。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当时应该是叶银舟对他使用神经剂喷雾消除记忆所以晕了过去,但神经剂对他的效果似乎大打折扣,在那件事之后他还依稀记得当时的那张脸,让他在审讯室审问叶银舟时觉得有点眼熟,在训练室过招时被相似的画面唤醒了一部分记忆,想起来为什么会眼熟。
而这一次在睡梦里,顺着回忆记起来了被封存的后续。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过这么一段短暂的交集,命运比他自己以为的有更多的交织。
楚西暮不由得又想到,叶银舟既然会问他为什么留长发,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忘记了有过这么一件事?
也罢,他既不记得当时那个小孩了,还是别让他想起来为好,太丢人了。
一场回忆梦醒来,楚西暮还在叶银舟怀里,身上被一双手腿桎梏着,他在怀里慢慢转了个身,面朝向叶银舟,借着微弱光线细细看近在眼前的这张脸,长睫扣着,眉头舒展,嘴角还带着点弧度,似是做了个好梦。
楚西暮抽出手轻触上叶银舟眉尾,指尖顺着眉尾轻缓地从侧脸滑下,勾勒他的轮廓,滑落至下颌指尖刚离开,就被一只手抓住。
“不睡觉,在干什么?”
刚转醒的嗓子有点沙沙的质感,透着股慵懒和性感,传入楚西暮耳中,他的小动作被抓包霎时有种窘迫的感觉,挣了一下手没挣掉,喏喏解释:“做了个梦,醒了有点睡不着。”
他翻身时叶银舟就有些醒了,迷蒙着没有动静,这会儿被脸上痒痒的触感唤醒,重新闭上眼轻笑了一下:“什么梦?讲来听听。”
“梦见点小时候的事,没什么好讲的。”
“嗯。”叶银舟从鼻腔里随意应了声,闭着眼往前靠了靠,额头贴上楚西暮的额头,轻声道:“那就睡吧...”
他的话尾还没落就没了声音,许是白日耗费太多精力困极了,又睡着了。
楚西暮无声笑了一下,没动还保持着额头相贴的姿势,鼻尖也相触着,他放下还被抓着的手,搭在脸边,闭上眼调整呼吸,跟随着近处的频率,渐渐同步。
两个崽交织的羁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忆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