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村民们将他身上砍得没有一处好地方,没了力气,云霁看着他们或悲愤或痛苦的面孔,从怀中取出数张符纸,“有此物,可抵五次危险。”

郭大诚抹过泪,终于舒坦些,“那就谢谢大人了。”接过那些符纸,发现正是村中剩余人家的数量,一群人又是千恩万谢离开。

再看那活死人,他身上衣服也砍得破烂,即便知道他做了什么,思及前因,也不忍再看。

下一秒,云霁丢了件衣服到他身上,姑幕遮道:“你这样能挡什么?”给他好好披上,接着将他栓在马车的一角,道“还好我雇的是马车,要是真骑马去,谁带着他?”

他不自在道,“想不到,你、做了护身符给他们,那么多,灵力都耗尽了吧?”

云霁不欲解释,先行上了车。

尽管是因为马车虽速度落下马匹,然而舒适度不能同日而语,姑慕遮死缠烂打才用上了马车,而另一辆马车是莫怀四个和尚的,不远不近跟着,毋行赶车。姑幕遮雇的车夫先前被吓了一遭,想跑,苏幕遮还吓他:“你一个回去,保不齐还有什么邪物作祟,不如到了洛水,也能再找伴回去。”

如此终于正式上路,这回路上倒没有了突发情况,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如此四个日夜,终于到了洛水。

洛水与青州同属江南,城外江水环绕,四季如春,美景还数那无边的牡丹花丛,并无数鲜花相伴,冲天开放,国色天香。

待往城内走去,家家户户门前皆留一朵花开,或牡丹、或芍药、或海棠……恍若踏足仙家之境,桃源故地。

人亦如此,你道街上行走的,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青年才俊,粉敷玉面映冰肌,花簪云发成笑颜。男女衣裳发饰皆是花纹样式,大街小巷随处可嗅花朵芬芳。

姑幕遮一入洛水似鱼投江底,“哎呀呀,洛水,洛水!”飞快朝人群拥去,不过片刻功夫,苏幕遮头上戴着,手里拿着,嘴里叼着一朵朵花走向几人,含着花枝道:“快去呀,过几日是花神节,这会儿拿了花才有好兆头!”

几个和尚面面相觑,他们世外之人,如此奇艳之景倒是有些不习惯,毋语倒是分外好奇,却也未动,只有云霁一针见血:“何处拿的花?

姑幕遮瞪他一眼,将那嘴中的花甩他身上,“就你事多,这满街的花,我借几朵怎么了?”

云霁显然对他这顺手摸鱼的行为不满,将手中花送他面前,“不要。”

言外之意是换回去。

“云哥哥,你行行好,咱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我拿几朵花开心开心怎么了,况且我这只花篮拿一□□支花篮拿一支,哪还记得是哪一个?”

他这说这话嗓音不小,惹了几处人相看,云霁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却有个娘子上前,“几位相公四外乡人伐?”

她颊飞红云,分外热情,“你们不晓得伐,过几伢花神节,洛水的花习便拿,偶里不介意的辣。”

她看向云霁,“好俊哩相公,要来花神节呀,喏,给这花给嫩的,拂要介意。”

那一篮子花就给了云霁,转身走了,走之前,还对姑幕遮也笑了一笑。

云霁拿着一篮子花,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姑幕遮嘻嘻笑道:“真是不得了呀云霁,才来就有娘子送花,我就说了不用着急,你看,咱们都有花了。”

“阿弥陀佛,苏施主,既已到了洛水,老衲还有要事在身,且与你和云施主在此告别了。

“云施主,待老衲将事情处理好后,定去拜访家师。”

云霁点头,“就此别过。”

而临走前,莫怀又与云霁交代:“云施主,我观你心有疑障,那活死人之事,还需与令师共同商议才好。”

四人走远,姑幕遮道:“你先去找你师傅,我去拿件东西,之后与你汇合。”

云霁点头,将一块圆玉给他,“若拿到了,便用此联系我。”

是独门的传讯灵宝。

姑幕遮也不客气,接过去,“得了,我先走一步,这些花可不能浪费了,你也可以去花神集会看看,走了。”

一转眼就没了影,云霁手里还拿着他丢给自己的花,这样的花,还有一篮,云霁看着花,拎走了,此地不宜久留,马车上还留有隐患。车夫在身后等着,他一个人坐在马上,车上还有个人,尽管一路都困得好好的,也还是害怕,见云霁应该要走,“公子,已经到了洛阳,你看……”

云霁撩起帘子,这般模样,恐会引起骚乱,他取出一锭银子,远超马车价值,“你先走吧。”

车夫如蒙大赦,飞快跑了。

云霁穿过人群,来到一座江南小院前,赫然题着“武林会”三个大字。

他还未敲门,已有一个紫发紫须,一身紫袍的中年人出来,他并未去看云霁,而是将目光投到他身后马车之内,“进来吧。”

此人正是江城,江湖中人知晓其名声,除却他位列天下十大高手之列的原因,更因为他这满头红发,据说,是数十年前修炼时走火入魔,气脉倒冲,后来虽渡过难关,却留了一身紫色毛发。

他早已步入灵功八境,深不可测,此时此刻反而没有云霁那般气势,而是内敛平和,像是一个普通人。

云霁将那被困住的人带下去,江城只手一挥,就不见了,“他被我关到地牢了,你与我来。”

云霁跟上,来到一处房室。

“坐下。”江城去搭他的脉,“近来可有不适之处?”

“未曾。”

江城收回手,“你既抓到了这怪物,恐怕也是遇上了他害人,为何不杀了他,反而带回来?”

云霁微微合眼,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莫怀方丈说,杀不死。”

江城反问他:“是杀不死,还是你不想杀?”

他用力扯了扯他那紫胡子,依着他年轻时的性子,最恨就是这闷葫芦,可现在自己的徒弟是个闷葫芦,他这个老头子心性也转变良多。

“云霁,你知不知道你一直不能放下当初那件事,恐怕你也会走上师父的老路。”

说起当年那件事,云霁桌上的手收回,“师父的老路不也走过来了?”

江城的紫胡子飞起来了一些,“那是师傅当年的迷障可堪破,而你如今堪不破的,连师傅连无法帮你,你还未及弱冠心性不坚,叫为师怎能放心?”

“师傅,”云霁很认真,“我之心性,从来坚定,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那你说,这活死人之事怎么解,不杀了死的人没办法得到公道,哪怕最后杀了这炼尸人,也是他动的手!”

江城十分清楚云霁在想什么,可云霁说,“那活死人的公道呢?”

“自有我们杀了炼尸人。”江城很清楚这是个很好定论的事,然而他的徒弟竟然因为这种事看不破,实在可气。

可他看云霁样子,分明还是不明白。

他不由得想起当初京都之时,他让云霁去办的那件事,那时他受故人所托,帮他在京都站稳脚跟,以破案成事,故人孤立无援无人可用,他虽有意相助,以他的身份,必然沾染权贵之争,索性让云霁去,也可锻炼一番。

四年前,十五岁的云霁才将先前灭门一案犯人捉拿归案,此案涉及众多,江城未免云霁涉足其间,索性让故人打发他去查另一桩案子,是个简单的妻杀夫案

是对做生意的小夫妻,原本恩爱非常却因生意好后,丈夫起了外心,妻子觉察不对,诸多埋怨,后来家中多了数房小妾,丈夫对妻子也是非打即骂,在一次争吵之中,丈夫将妻子推倒,导致妻子小产,后来她七十多岁的母亲来讨要说法,竟也被毒打一遭,生了重病,最后溘然长逝,妻子趁着一个夜晚捅死了丈夫,将一切痕迹处理干净,如果不是先前夫妻二人的恩怨广为人知,恐怕没有办法讲妻子捉拿归案。

云霁那时只跟着江城练武学艺,行走江湖,然而不过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捉到那女子时,她声泪俱下,厉声质问,“是他,是他!他先杀了两条人命,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云霁听罢,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后去问江城,江城给出的答案是:“杀人偿命,那丈夫杀了人官府自有定夺,可她不该杀人。”

云霁问:“官府判那男子死罪,也是死,那女子杀了她,为什么就是死刑?”

江城道:“若是人人都像她这般自己断案,那岂不是乱套了。”

云霁稍显稚气的面孔带着执拗,“不是,师父,我们行走江湖时,分明也见过屠杀仇人的人。”

那目光如炬,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城一时也难以解释,他知道云霁所说,可江湖是另一番天地,那屠杀仇人的也是成名已久的一位修士。

他只能说:“江湖自然与凡间不同,朝廷不插手江湖事,这是多少年前就规定好了的。”

这时,云霁还是要问:“师父,您常教我公理二字。”那声音平淡无波,江城听着却觉一丝寒意着身,“这是公理吗?”

他只问公理二字,江城竟然听明白了,他头一回认识到这个平时虽过分冷淡然而十分也十分乖巧的徒弟骨子的的一种偏执。

凡人和修士之间不作为一谈,是公理吗?

妻子报仇杀人以命抵命处以极刑,是公理吗?

修士报仇杀人反而叫好:恶人人人得而诛之,是公理吗?

至此,疑障初生。

江城为恐搅乱弟子心性,特地求了友人判妻子以轻刑,最后还是牢狱二十载。

回忆结束,江城叹气道:“也罢,年轻人有气性,你必然是要自己走一遭才能明白的,为师只求你不要步入歧途。”

绝对的公理,实在是,不可能呀,江城有些后悔教云霁那些礼义廉耻君子之行了,谈不上真后悔,但没发现云霁真正的性子,实在是做师父的不是。

其实江城猜错了,云霁绝不会因此走火入魔,不过是一个疑问,只要找到答案即可,为何要入魔?

灵光乍现,好像依稀看见月光下有一人说:“你想试试就试试吧,反正你有试错的成本。”

只是一试。

哪怕他要找的答案,由他自身来看,也是相违背的。

所以在圣上与他天下第一捕牌匾时,他拒之不受,这是拉拢的意思,朝廷想涉足江湖,这些年来,什么天下第一刀、天下第一善、天下第一圣没少发,然而天子所授没有拒绝的道理,哪怕他是江湖人士,江湖朝廷之间界限其实十分微妙,最后还是江城故友协调,才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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