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时,花下醉又道:“是我舍不得还是你舍不得?你既得了药,便抓紧吃了,免得我白炼了药。”
姑幕遮道:“知道了,这事还不急,急的是另外一桩。”
花下醉不以为意:“你是说风雨楼?你知道的,江山秘戏图不可能在风雨楼手里,恐怕他们是活得久了想不开,竟然以此来搅动风云。”
“江山秘戏图不在他手里,可难保他们没有别的消息,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能空穴来风。”
“那又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拿到九冥枪,你想好怎么偷了?”
姑幕遮摇头,九冥枪为宿家所有,不同于其他的东西,这些年,那些俗物再珍贵,也只是被收藏,尽管重重机关密藏,但都是作为炫耀的资本,而九冥剑虽是一把凡剑,却被宿家密不外传珍藏,连他二人也不知藏在何处,偏偏宿家珍奇众多,这剑反而没多少人感兴趣知道。
“我恐怕还得去宿家一趟,只差这几件东西还是不行,只是风雨楼突然一搅合,天下恐怕又要乱了。”
花下醉道:“天下风云变动,轮得着你我在此谈论,这天下,不早乱了吗?”
她比姑慕遮活得久,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见的也都见了,天下之乱,早在多年前,或许更早前,便已开始,自武林步入修炼时期,朝廷指染江湖,百姓夹缝生存,贪官污吏、穷凶极恶,不身处其间,怎能见清命?
普天之下,寥寥可称乐土的,恐怕一个便是百花园,帷帽之下,花下醉面露伤感,花影树丛间,似乎有个熟悉的影子,语笑嫣然“哪日并退江湖,你我收集天下花种,成一百花园,为花中双仙,成世美谈。”
苏幕遮敏锐地感觉到了花下醉情绪一下低迷,“花姐姐,你怎么了?”
花下醉过了一会,才说:“滚吧。”
轻飘飘的一句,苏幕遮却受到了莫大压力,“滚吧。”有气无力又说了一次。
姑幕遮“啊”了声,脚底抹油赶紧走了,他是领略过花下醉说变就变的脾气的,不敢再留,“那我先告辞花姐姐,放心,我不会死外边的,死外边了我也找不了你呀!”话从远处丢回了花亭中。
花瓣花蕊瑟瑟发抖,对视一眼,连话也不敢说,她们知道,这是姐姐又想起什么来,心情不好了,这时,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能惹她的。
就见花下醉缓缓起身,漫步走向一处,花瓣拉住要跟过去的花蕊,“姐姐要去那里,你别跟过去。”花蕊猛地意识过来,也止住了脚步。
百花园中,有一禁地,被施下重重禁制,哪怕是花蕊和花瓣,平日里也不会踏足半分,此刻花下醉来到密室前,重门密锁,她手中捻起一个手诀,口中念道——
“风雨百神来,
仙官使者催。
花仙切切迟,
玉阙瑶台——开”
密室打开,一朵比人还高大的白色牡丹映入眼帘,它浸泡在灵池之中,花色黯淡,既不稀奇,也不美丽。
花下醉却看着那牡丹,将帷帽摘下,贴住了那牡丹花面……
姑慕遮拿了药瓶,没说成关于鬼气的事便被赶出来,他叹了口气,还未多想,胸中传来一阵气血翻涌十分熟悉的痛,闷哼一声,攥紧了手中药瓶,花姐姐的诊断果然没错,确实是快死了,他强撑着一口气继续走。
云霁房中,江城眉头紧皱,“莫怀方丈他们不太顺利呀。”
云霁道:“可是鬼气?”
江城道:“鬼气堆积已久,哪怕被我们几个老头子牢牢封住,也没办法阻挡他越变越多,方丈他们的速度到底还是太慢了。”
云霁不解,“为何鬼气只能由佛门中人去除?”
江城道:“谁说只能佛门中人去除的?”
“我在来洛水途中,不是没有尝试,可鬼气并不受损。”
江城道:“你用了功法吧?”
“嗯。”
“鬼气难除,但也不是没有法子,你用千金剑时,不要用功法。”
“不要用功法?”
“对,当初除鬼气时,尝试了诸多方法,只有用出来的是最纯粹的灵力,才能去除,”江城也不知如何解释,这玩意实在是只知其果,不知其因的,说到底,这场天地间的变化,才不过千,正统的修炼之法问世,不过数百年,多少迷惑未解,多少未知未探。
“所以你使用千金剑除鬼气时,只需将灵气注入,由千金剑自然挥出,莫要沾染人气。”
云霁还想再问,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连踢带踹,江城双手一挥门咔得一开——
姑幕遮痛的弓起身子,视线模糊间寻着云霁的身影扑去,“云霁,救命……”
云霁皱眉,搀扶着他:“怎么回事?”他以为苏幕遮受了伤,正要查看,突然指间一热,原来是姑幕遮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力吸着指尖的血,吸完后从怀中拿出个瓷瓶往嘴里倒了一颗东西,开始敛息闭气,姑幕遮缓缓调和着身上翻涌的血气,吸收着灵力抚平躁动,片刻功夫他睁开眼,看清屋中还有一个人时,惨白着笑道:“云霁,这是你师父吧。”
他也不等回答,“江老前辈,在下姑幕遮,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城一时也被这阵仗吓到了,要不是看云霁看起来与他熟识,恐怕要一掌将他打出去。
然而在看清了姑幕遮的脸后,他神色有些奇怪,“你是那个,偷了云霁血的小贼?”
姑幕遮略有尴尬,笑道:“老前辈,您严重了,我与云霁已成好友,这一番是互帮互助。”
江城道:“你既来了,也省了一番功夫。”
姑幕遮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说实话,我实在不知云霁为何会在我喝了他的血后能感应到我在哪里,不过,”他再三保证,“我确实没动手脚。”
江城只道:“你且将让我一看便知。”
他双手分别送出一道气进入云霁苏幕遮体内,一个周天后,他感叹:“果然。”
云霁问:“师傅,是何种原由?”
江城扯红胡子,“这是一种秘术,存在于你二人间,要是换个人喝你的血,是不会有这种效果的。”
姑幕遮略抬眼皮:“那是什么秘术?”
“这便是奇怪的地方,这个秘术早已失传,连记载的古籍都只是草草带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秘术既然实施,当今世上,至少我,是没有法子的,不过我以查探,此法应该只能让你感应他,并无其他坏处,若真要解开,恐怕只有风雨楼,才能有方法了。”
风雨楼乃当今天下第一情报机构,如果风雨楼也没有,那天底下也当是没有了。
江城查探完,但他并未说的是,这一秘法最早记载,分明是某一皇室所创,他看了眼苏幕遮,到底没说什么,反而问,“既如此,你二人也不必担心,反而是苏、幕遮,你方才那般,又是为何?”
姑幕遮转过头问云霁:“早年你是不是吃过一株千年仙灵芝?”
云霁莫名:“我何时吃过?”
“不必怀疑,”姑幕遮笑吟吟地,心道,你怀疑没用,我眼看着被你吃的,要不是被我救了,你早就爆体而亡了,“或许你已不记得,但江前辈,你当初收云霁为徒时,应该知晓他身上一些异样吧?”
江城经此一问,确实,当初收云霁为徒,便是见他身上灵力充盈,那时云霁不过九岁,竟然有此天资,后来他发现云霁体内灵力四溢,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若不压制恐怕会早早夭折,便找了当初的青雨仙子合力封住了他体内那东西。
姑幕遮道:“百花园园主为我好友,青雨仙后来受了伤,去百花园求一灵花入药时,知晓了此事。”
“哦?那他又怎知是千年仙灵芝?”
姑幕遮道:“当初千年仙灵芝出世,只有花下醉知晓,然而那灵芝,是已成了精的。”
后面的故事也简单,灵芝逃跑途中被云霁误食,花下醉便放弃了打算。
这么一个故事讲完,江城还真信了。
“我身患隐疾,是血气渐失之症。”姑慕遮微微低头,端得可怜模样,“云霁吃了千年仙灵芝,他的血是大补之物,能激发我所食之药全部药性。”
他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云霁,“好友之间,力所能及之事,区区一点血,应是无妨吧。”
江城和云霁齐齐默然。
尤其是江城,他观姑幕遮也是一表人才,竟如此不要脸,将食人鲜血之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须只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可是指尖血,修士精血,说喝便喝。
可云霁看了眼手指,默默取出一条帕子,将指间湿润拭去,“要喝多少?”
姑幕遮笑笑:“一月一次,喝两年便可痊愈。”
他说完看了眼江城,“这次吃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告辞,也没有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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