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比上次去村里人明显对他的观望里少了几分警惕,而且他这次带着任务来的,来之前跟当地工作人员联系过,让他们来当中间人跟村民沟通。
没住上次的村民家,村长六十多岁,常年劳作精瘦,说话声音洪亮,咋一听要跟人吵架一样,邀请去住他家时陈享以为他要过来打架。
上次来观光,这次来工作,意义不一样,陈享没推辞,大宝举双手赞成。
他早就对村长家悬挂在屋房梁上的腊肉垂涎三尺,提着行李就往村长家跑。
村长家房子是新盖的,虽然还是木质结构,比上次老乡家好些,房间有窗户。
他和大宝安排在一间屋里,两张木板床,中间斗柜上放着盏台灯,床前有张桌子,边缘被虫噬的坑坑洼洼。
到这已经下午,安排好住宿暮色四合,大宝站门前朝一个方向看了看,朝屋里的陈享说晚上有腊肉吃了。
陈享正翻资料,没抬头问他怎么知道。
大宝进了屋说看村长老婆割腊肉了。
村子很多家里一个月不见荤腥,村长家算是好的,不过那点腊肉肯定了攒很久。
“住宿费到时候多给点。”大宝咽咽口水,“他们这边的土猪肉做出来的腊肉绝对香。”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大宝居然是个吃货,不过被他这么一说,陈享也觉得饿了。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会儿,菜香飘进房间,接着听到敲门声,村长过来喊他吃饭。
“想让村子脱贫那就得修条马路。”大宝放下筷子跟工作人员说。
一起来的工作人员姓严,刚毕业的大学生村官也是本地人。但他又比村里孩子幸运,从小被父母带出大山在镇上读书,但每年还是要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毕业后一心想发展自己家乡,可是发展经济又不能只是说说,需要考虑的和投入太多,所以陈享给他打电话说明情况的时候,他差点跳了起来。
跟政府申请的款项早就打了下来,真要修条路出去还是不够的,村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修路一直搁置。
陈享点点头,跟严干部说剩余的款他们这边想想办法,路肯定要先修,不然什么都空谈。
三个人饭桌上谈正事,除大宝吃饱了,陈享他俩都没怎么动过筷子,暂停说事,先填肚子。
严干部临走前和陈享商量哪天召集村民开个会,做做思想工作,毕竟修路要征用一些耕地,问问村民的意思。
陈享点头,送走严干部,陈享和大宝又在村里头溜达一圈。
还不算太晚,晚上七八点的样子,村里头没几家家里灯亮着,城里这个时候夜生活才刚开始。
没路灯又是羊肠小道,时不时被冲出来的狗拦住道路,散个步不可谓不惊心动魄;快到村长家的时候陈享问大宝这个村里发展成经济体,他想以什么为经济主体。
大宝想了想说:“那必须是腊肉,腊肉都有甜味。”
陈享嗤了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
严干部办事非常火速,第二天天刚亮便过来了,陈享醒来起床去茅厕,出门看到他在院子里跟村长说话,陈享打了个招呼,严干部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是不是吵到他休息了,陈享说没有,然后去上厕所。
出来拿了条凳子坐旁边听严干部和村长说话,说的都是方言,听不大明白,看表情两人谈的不太融洽。
最后也不知具体情况,村长出了屋,陈享问他怎么样?
严干部眉头微皱,摇头说不太理想。村长一听到征用他们一部分土地开始并不答应,后来听严干部解释,他是松口了,但其他征用的农户不知道会不会松口,村长现在去叫他们来这里开个简短的会议。
路是早就规划好的,也是考虑安全因素降低成本的最佳规划。如果村民不同意,也不能强行征用。
这确实是个问题,还是最难攻克的问题。
村长很快召集了村民过来,这会儿大伙都是吃早餐的时候,被叫过来有些是端着碗的,陈享随意扫了眼,都是剩饭配咸菜,用辣椒炒过的。
村民来了之后也不说话,坐的坐着,站的站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气氛说不上的沉闷。
他们对发展经济助农扶贫没大多概念,也没多少信心,都是种一辈子地的庄稼人,对田地看得比命还要重要,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生计的基础保障。
征用了他们就少田地种庄稼,对他们来说很难割舍,再则子女外出打工一年或者好几年不回来,没地他们吃什么。而且这个扶贫项目端短期里看不到效益,在他们眼里子女在外打工一个月的工资看得见摸得着的。
尽管严干部解释说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子女不用出去打工,孩子有学上,看病也方便,还是没得到回应,会议到最后只得到零星几个回复说等下次儿子打电话回来问问他们,如果他们同意了就签字。
第一次动员村民会议算是失败了,严干部似乎也有心里准备,说让他们缓和一下,私下再找他们谈谈。
陈享毕竟是业余的,怎么做群众工作肯定得听干部的。
大宝端着碗过来,坐到陈享身边有点不理解地说:“他们怎么想的?修路呀,给他们以后更好的生活还不答应。”
陈享扭头看他碗里的白米粥泛着油花,配上酸菜,肚子咕噜响了声。
他没理大宝,进厨房盛两碗粥夹了些萝卜干出来,递严干部一碗,严干部跟他说谢谢,
村长拿着烟斗坐院门口抽烟,太阳已经升起,他在那团光亮里,腾腾升起的烟雾遮住他沧桑的脸。
陈享这次来也是想了解情况,顺便拍点村子照片,角角落落的细节要注意到。剩下的得就由当地部门和林野接恰了。
说归到底,他做公益的参与度水分挺大的。
思想工作今天暂告一段落,严干部回去了,陈享和大宝在村里转悠,拍点照片。
大宝对村里比较熟,哪条路往到哪个地方,陈享跟着他在村里东窜西荡,路过一户人家门口,从屋里冲出来一人,差点撞大宝身上。
大概三四岁,一身乌七八糟像在灰堆里打过滚。
小孩被拦下仰头看着他俩,然后张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他俩一句都没懂。
小孩又说了几句,手指朝他家指着,陈享往他家里看,房门半开,里头很黑,稍外面一些能看到一张椅子。
老人应该昨天就去世了,家里有两个孩子,大的脑子不是很清楚,这个小的三四岁,话还说不圆乎,儿子出门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孩子妈生小的难产走了。
小孩饿急了才跑出了门,刚好碰上陈享他俩。
联系不上户主,葬礼费用陈享出了,孩子小不懂死别,只知道有肉吃,高兴的手舞足蹈。
大宝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拿些钱给小孩做以后的生活费用。
老人出殡后,陈享和严干部商量小孩的归置问题,这么小生活肯定没办法自理,最后村长说在孩子爸爸回来之前在他家养着。
陈享他们表示感谢,本想把准备给孩子的孩给村长,严干部朝陈享使了个眼色。
钱是大宝特意跑镇上取的现金,不多,足够小孩在这里生活。
严干部是对的,钱一下子全给了,不是个事。
村长为人可以不用质疑,可做好事并不见得落得了好名声,到头来反而害了村长。
钱最终以严干部每月定时给,不能多给,只给基本生活费,多余部分等孩子爸回来再说,再适当补偿些给村长。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一晃眼他俩在村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小孩在村长家里很适应,傻哥哥每次见到陈享他俩就咧嘴笑,伸手要糖吃。
他俩的事完成差不多,这两天要回城。傍晚时分,陈享坐在山头漫天的红霞里看小孩在他旁边捡石子玩,一块石子搬过来搬过去也能玩得兴高采烈。
手机网络时有时无,收到信息和发送信息全凭运气,上次给顾橪发过照片之后,两人一直没联系过,不知是照片的问题还是什么,顾橪没回应他,他也就没主动联系。
倒是陈小楼和小海每天都有信息,问些村里怎样呀,注意安全呀之类的。
陈小楼这别扭几劲也不知道遗传谁的,在身边总看你不顺眼,出门了又跟怕地主家傻儿子被人拐了似的不放心。
这会儿手机居然有网络,给陈小楼回了几小时前的消息,小海消息传了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
已经买了回城车票,陈享拍了照片,让他准备来接机。
小海回复很快,说好的。
陈享给他放假他只休息了两天,那两天还是给陈小楼置办东西,陈享出门前都请好的兼职,小海说不用,那两天的买买买治好了他的心情,他看开了。
陈享打趣的说让小海抱紧他这条大腿,以后兴趣不好就跟他说,帮他实现买买买。
趁着有网络又跟林野说了些这边的大致情况,他回去后得忙微观景,这边就全拜托林野了。
来接机的除了小海,还有顾橪,陈小楼也来了。
这么大阵仗陈享有种插翅难逃的错觉。
大宝同样震惊,腿都迈不动,张着嘴来回他们,似乎在等一个确定。
陈享哭笑不得,一掌拍在大宝肩膀上,朝顾橪走去。
分开有段时间没见,看到人目光便黏在人身上,顾橪同样也看着,目光温柔,嘴角噙笑,等他走到面前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递给他一束花。
不是玫瑰,一束满天星。
端午安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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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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