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这个问题,他知道回避不了,他想跟晁柠更进一步,这个问题总归会被摆到台面上,只是现在晁柠乍然一问,他有些措手不及。
易临勋单手支着车窗,扶了扶额头,心情躁郁,他哀叹,当初挖的坑有多深,现在回填就有多难。
“不方便说吗?那就当我没问吧。”晁柠瞧到他难为情的样子。
她以为等不到他回答了,却在一阵沉默之后,听到他声音低沉地说:“因为三观不合吧。”
晁柠心里笑了一下,这样搪塞的回答还不如不说,三观不合这样粗旷的说法实在支撑不起依然惦记并守身如玉等待破镜重圆的痴情行为。
她却没打算追问了,默默地开着车。
一路开回了星河湾,期间两人都一声不吭。
晁柠停好车,熄了火,准备下车。
突然他拽住她的手臂,说道:“分手原因我还没说完。”
晁柠从他语气中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淡漠、疏离,而他的眼眸深邃、幽沉,她隐隐被震慑了一下,当下有畏缩的心理,可是他的目光又蛊惑着她一往无前。
晁柠警告自己,不管接下来听到了什么,都只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满足好奇心,仅此而已。
她坐了回去,他便放开了她的手臂。
也许一路上打好了腹稿,他静默了片刻便开口了,“她自尊心很强,很刻苦,读书的时候成绩拔尖,比我优秀,那时我们在一起,学业上她照拂我,生活上我照拂她,彼此之间算是相对平等的,毕业后我工作她继续读博,关系还算稳定,而且学术上的建树带给她很大自信,她认为我们之间是某种程度上的势均力敌,之后她博士毕业找工作,发现我只需打个招呼就能帮她入职最想去的公司和部门,她发现原来我的生活比她想象中优越得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她过上不用租房不用挤地铁的生活,她还发现我的朋友都是些有钱公子哥,是她未曾接触过的圈子,她不想依附我,也不想把我当成人生的捷径,所以提了分手。”
在说这么长一段话时,他面无波澜,声音低缓,晁柠不知道是他故作云淡风轻,还是柔肠百转冷如霜。
晁柠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问:“你前女友家境很差?”
“不算很差那种,来自一个不知名的小镇。”
晁柠了然地轻点了下头,“那你有没有干涉过她的决定,强迫她去接受一些你觉得好的事情?”
易临勋流露出了些许诧异,他压根不想晁柠来帮他分析,不然这算什么。
晁柠见他不作声,朝他发出一声疑问语气的“嗯?”
易临勋偏移了下视线,低沉道:“没有。”
晁柠想,他前女友自尊心极强,骨子里却是自卑的,原生家庭的限制带来认知的局限,因此看似有着铮铮铁骨,在她看来却没什么意义。
再者,如果拥有强者思维,就不会产生他人是捷径的想法。
晁柠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前男友,他是家境差到极致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觉得配不上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有过自卑感,他能坦然地接受两人交往中极不对等的经济付出。曾有一次她在实验室门口亲耳听到他的师兄弟调侃他,说搭上了她这个白富美,可以躺平了,还这么辛苦做科研干嘛,他当场跟人生气,说科研是他毕生追求,而她是他毕生挚爱,两者都不容亵渎,他会竭尽全力地爱她,请他们收起这种世俗之见,他性子冷傲,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发火。
她从前不理解,既然不是介意天差地别的家庭差距,也不是出于自卑心理,他为什么选择科研而不是她,后来她想通了,科研是他的庇护所,是他的信仰,给他了不自卑的底气。
晁柠沉浸在思考与回忆里多久,易临勋就凝视了她多久。
“分手后你没再联系她吗?”晁柠回神后,又问道。
虽然人跟人的认知差距很大,但这差距并非不可逾越,晁柠心想只要他前女友和解了,豁达了,不纠结了,他们就有机会重新在一起。
“尝试联系过,没联系上。”易临勋语气中不带色彩,有点不耐烦,又不得不坦言回答。
然而在晁柠看来,他不是对问题的不耐烦,而是对行为结果的无奈和郁闷。
到这里,汇总所有的信息,晁柠已经明了一切。
他在等前女友的回头。
但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迫于父母催婚,所以暂时跟她形婚,提出一堆条件。
为什么感觉有些刺痛,有些窒息?
晁柠愣神片刻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又是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但易临勋却像看到了绝处逢生的机会,他定定看着她道:“我不会再联系她了,不想回头了。”
晁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放弃了?”晁柠蹙着眉头,眼里闪着疑惑,她本想紧接着问为什么,但又觉得她不应该这样剖根问底,她只要确定结果就行了。
“放弃了。”他眼神认真坚定地看着她说。
晁柠心颤动了一下,连忙垂下视线。
他说放弃了,那......
可是,这么轻易就能放下吗?
她两年了都没有真正放下。
易临勋本想继续,可是晁柠的神情让他却步,这不是他所期待的神情。
没有雀跃,没有惊喜,只有疑虑和困惑。
他心凉了半截。
“我们上去吧。”最后,他说道。
晁柠有点恍然地点点头,打开车门的一瞬又想起什么,问他:“对了,你不是说要跟我聊聊吗?”
“下次再说吧,没什么。”
“哦。”
晁柠下了车。
两个人沉默着上楼,开门,换鞋。
晁柠从鞋柜里取出她的拖鞋,就是施有琴为他们挑选的那双,她一直在穿。
她视线又掠过柜子里的粉拖鞋,这次她定定看了几秒,直起身后她鬼使神差地偏头一看,直直跟易临勋目光对撞,她一惊,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去房间。
易临勋冲了澡出房间,盯着主卧那扇紧闭的门看了好一会儿,走去冰箱拿了瓶黑啤,走到阳台靠着栏杆,冷凝着眼望着天边天色。
晁柠沐浴后蜷缩在摇椅里,轻摇慢摆着,对于今天跟易临勋的交流,她总觉得意犹未尽,那种说不破道不明的微妙感,跟小蚂蚁似的啃噬着她的心,撩起莫名的蠢蠢欲动。
抛开理不清的复杂情绪,晁柠最大的感受是如释重负。
如果说他是open心态,她便没有了太多紧绷感和若有若无的负罪感,意味着,她给自己强行竖立的道德碑,可以推倒了。
意味着,就算越界也没关系了。
她居然隐隐有种兴奋感,并直捣花心。
她忍不住开了投影仪,搜了部欧美动作片,然后卧在床上自我陶醉。
第二天早上,晁柠准备出门去找弥雅,她想跟易临勋说一声,却发现家里到处都没他人影。
人去哪了?
她便打了个电话给他,他貌似在车上接的电话,刚接通时听到有点风噪声,一会儿风噪声就没有,应该是他关上了车窗,她问他是出门了吗,他说公司有些事他要过去处理一下。
原来是去加班了,晁柠哦了声。
他问说你没看微信吗?晁柠说没有,他在那头笑了笑。
“怎么了?”她疑惑。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情?”他柔声问。
“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今天约了闺蜜,要出门。”
“嗯好。”
晁柠准备说拜拜挂电话,却听到那头他说,“晚上早点回家。”
她下意识应了声,“嗯。”
挂了电话,晁柠唇角扬起。
一个电话也能让她春心荡漾一下,晁柠心里调侃自己要完蛋了。
然后她马上点开微信,原来他一早就发了她信息:【我今天要去一趟公司,给你做了早餐,在厨房。】
她几乎是下一秒就奔去厨房。
小小的平底锅里躺着芦笋虾仁蛋饼.
她不禁笑了。
晁柠对着锅拍了张照片,发给Miya,并留言道:【怎么样?】
Miya很快回复:【卖相还不错,你厨艺何时这么有长进了?】
晁柠没跟她说是易临勋给她做的,只回了个表情包。
晁柠拿了勺子,直接就着平底锅吃了起来,她发现蛋饼内里还是温热的。
她一点也不剩地吃光了,又拍了张照片,这次是发给易临勋。
然后附带发了个Yummy的表情包,【好好吃,谢谢你~】
他回:【不客气~】
晁柠瞬间觉得心情很美丽。
情不自禁地想跟他多聊几句。
【你在干嘛?】
【刚到办公室,程序出了bug,要修补。】
【需要弄多久呀?】
【还不知道,bug找得快就能修补得快。】
【那祝你速战速决~】
【嗯~】
【我准备出门了。】
【好,晚上见。】
晁柠盯着“晚上见”这三个字看了好一会儿。
出门前她去把锅洗了,家政阿姨工作日每天都会来一次,但是周末不来,晁柠想顺便把垃圾也倒了,却发现已经被清空了。
晁柠便去玄关换鞋了,她取出单鞋穿上,再把拖鞋放回鞋柜,关上柜门,寻常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但她突然又打开柜门,看了一眼,接着将整个鞋柜又扫视一圈,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又仔仔细细地将每层隔板看了个遍,一遍不够再看第二遍。
意识到什么,她脑子嗡的一下,心突然怦怦骤跳起来。
那双粉拖鞋,不见了。
坐电梯下楼一直到坐上车,晁柠还在想着这个。
不见了。
那是被扔掉了?还是被藏起来了?
她不可能专门去问易临勋的,可是她还是很好奇怎么办。
有那么一瞬晁柠想去翻垃圾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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