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卖了三百多块钱,去掉成本能剩二百多,运气不错,本来还挺高兴的。要不是掏裤兜儿掏出那个礼物盒子的话。
七点半,申卓尔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再次出发。他晚上八点会去大排档帮忙四个小时,一个小时20块,老板说他长得好看,力气又大,特意给他比普通小时工多几块。
位于西街的烧烤一条街每到傍晚就开始人声渐起,摊位一家连着一家,但只有他打工的这家人气最旺盛。申卓尔穿梭于塑料凳子之间,拎啤酒上菜收拾桌子清扫倒垃圾,几乎能做的他都要做一次。偶尔有客人喝大了吐一地,他也得管。对此,申卓尔任劳任怨,在不跟人沟通的时候就只是抿着唇干活儿。只是烧烤摊并不像其他餐饮,没有人12点准时能收,加班超过一个小时就多赚一些,熬到后半夜两点半也是常态。
钱赚得辛苦,一个月工资八千,做小摊生意收入不到五千,打零工收入不到三千,平均下来每个月也有一万四左右。扣除掉房租水电和伙食费六千五,剩下的几乎都拿来上交给医院,过到月末也常捉襟见肘。
同龄的要么还在读大学,要么刚出社会,申卓尔偶尔会去大学附近摆摊,看着同龄人一个个脸上挂着迷茫的神情有过些许羡慕,可一想起自己跑医院逐次增加的处方药便不敢再多想一分。
今天又有客人吐在地上了。申卓尔皱眉,拎着扫把就要过去。可能是有些过意不去,客人醉得歪歪斜斜的,被同行的女人搀扶中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红票子递过来,胡乱点头意思了一下。申卓尔又挂上那副虚伪的腼腆摇摇手说“您别这么客气”,蹙着鼻子收拾了起来。老板见客人这么大方这孩子却不买账,赶忙上前赔笑,一边客套一边将票子揣进口袋里,将人送上出租车之后,回来坐在干净的塑料圆桌旁抽烟。
“我说小申啊,你也够犟的!有钱为什么不要?你真当你不收,他们这群客人就会记得你的好吗?真是的……呐,别说哥哥对你不好哦,这个钱等这个月开工资的时候一起发给你哟。”老板吴哥操着一口乡音普通话,上前摸了摸申卓尔的脑袋,心想这孩子真是太年轻,老是犯轴。
临近后半夜天气不是很好,申卓尔被提前放回了家。明天周六,摆摊换去夜市。只不过看这天气预报,明天中午开始下雨,好像一直到半夜都不会停。申卓尔计算着家里所剩不多的吃食,想着吴哥帮自己争取来的二百块钱,回家路上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个面包和一些生活用品。路过饮品区时,申卓尔看到了瓶装的牛奶。记忆里自己对这个牛奶非常喜爱,味道很好,是少有的让他喝着不觉得有味儿的一款。
看了一会儿,申卓尔抿了抿唇,拿了两个袋装的短保牛奶,把看了半天的玻璃瓶放回了货架上。
门开依旧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大半夜的楼道灯光昏暗,室内也没有光,听着怪渗人,申卓尔想着过几天定休时要问谁借点黄甘油润滑一下门合页还有钥匙孔,这样响不是个事儿。朝南的房间木门玻璃亮了起来,好似十分遥远的女声响起。
“是小卓回来了吗……”
“哎!妈我回来了,我给你买了牛奶,明天早上我再蒸个鸡蛋还有南瓜,明天有好吃的!”看女人有力气跟自己聊天,申卓尔脸上难得挂起了笑容。
“下午时候……医院的温大夫来过了,钱也缴了,药也带过来了。啊对了……”女人枯槁的声音气喘不足,努力吸了好久才又开口,“昨天老家那边儿你大伯打电话来的,说什么……老房子的事儿,让我签个字,我说让你代我去,你过两天去一趟行吗……”
“那老房子不是说归他们了吗?是打算过户对吗?”申卓尔没放在心上,随口答言。
“是……”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她翻过了身,早已被病魔折磨得没有了血色的脸上只剩下铁灰,才四十岁的年纪,打从卧病在床的那一刻面容就再无光彩,罕见地,女人皱起了眉,“说是继承的话……没有这边签字不行。”
“行行行,我下周二去。”叹了口气,申卓尔怕她累着,转身出去了。
利落地把吃食塞进冰箱,大致准备了一下早饭又脱了衣服冲了澡躺回到床上。今天的对话让他有些睡不着,琢磨着这可笑的一家子如今冷漠疏离,不知算不算报应。
朝南的那个房间里卧病在床的女人,尽管他喊她“妈”,实际上论血缘关系是他的姑姑。父母在他8岁那边因为意外爆炸一同撒手人寰,很荒唐的是,申卓尔对这段记忆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他只知道所有人都这样说,而他记忆的接续是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开始的,之前的一点都记不起来。
面对年幼的申卓尔,几方亲戚都一副躲瘟神的样子,对这孩子一开始确有怜悯,却耐不住时间一长就觉得麻烦。大伯家里没留他超过半个月就撺掇他看看别的亲戚去;小叔只比他大6岁,初中叛逆期熬得老两口心力憔悴,申卓尔小小的身子躲在老房子的院墙后头,看着敢对着亲爹妈大放厥词说断绝关系的小大人头也不回走得潇洒,亦看着爷爷奶奶双双气得倒在了院子里无声呐喊。
那天,迷茫的申卓尔跌跌撞撞跑到大伯家喊大人,早已吓得语无伦次的孩子只会哭喊着说“爷爷奶奶”,嫌他晦气的大伯下了地不分青红皂白呼起胳膊,瘦小枯干的人儿就这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摔在地上,磕得嘴唇止不住流出鲜血。
姑姑是连夜坐火车回来的。她才找了个稳定的工作,在这座小城市里住上租来的房子,才工作了两个多月就不得不因为老两口倒下回来。那天申卓尔听见了高昂到让他当晚做了噩梦的谩骂,骂着她的亲侄子。那谩骂诉诸于老房子的破烂家具,院子里晒着的地瓜干,风吹日晒后掉了漆的破旧大铁门,连原本看家护院的大黄狗也缩回了狗窝里不肯见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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