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云火急火燎跑进沉夜时甚至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她一开始选择在娱乐街附近开诊所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晚上人流密集,常有各种矛盾让大家大打出手,这时候如果旁边就有诊所,那她岂不是大赚特赚?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因为会在这里大打出手的人,基本上,也都不会去诊所这种地方收费包扎。
开业两个月,倒赔一千莫斯。
方乐云疑惑,方乐云不解,方乐云气急败坏地跑到沉夜喝酒。
她没想到的是,就在沉夜里喝了几杯酒的功夫,她竟然就此上了贼船——她真没想到这酒吧的陈老板真长得又御又姐。黑长直大红唇,坐在吧台后面手肘支着台面喝气泡水,那一秒钟方乐云感觉自己恋爱了。为了能多在酒吧待一会儿,她鬼迷心窍点了很多酒,喝得七荤八素后本想去找厕所,谁知道东拐西拐,在走廊里捡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头发和身上的血相映着红,脸色白得像鬼偏偏嘴唇也是艳红色,那女人偏过头来看她的那秒,方医生以为自己是见到了什么索命的无常。
深更半夜的,方乐云酒都被吓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她一手提着一个医药箱一手扶着膝盖直喘气,“天杀的,我不是才到你们这儿来过?”
今天方医生也非常艰辛得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骑行了一千米。
但是这次陈晨江鎏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趣她。
陈晨站在二楼,伸手对她使劲儿挥着:“乐云,你来看看她,这小孩儿突然在我们这儿晕倒了!”
看着陈晨的脸色,方乐云知道出事了。但她向来不是能闭嘴的人,急匆匆爬楼梯还不忘吐槽:“晕倒了?别是因为你嘴太毒把她气晕的吧。”
陈晨没还嘴。这让方乐云感到大事不妙。
天呐,我虽然前半生干了点错事但是后半辈子救死扶伤行善积德天地良心这俩人不会是搞出了什么天大的人命来吧狄刻在上我只是个无辜的医生!
方医生气喘吁吁得上了楼,才看到二楼的一间休息室门口满当当站了三个人。陈晨江鎏她熟,诊所的老顾客,这会儿正焦急得原地打转,看上去像八音盒里跳舞的小人儿;而靠着扶手的那位是她是今天凌晨第一次见到真人,脑筋不太好差点要烧坏自己脑子但声名远扬的荣誉教授。她边上还有个小孩儿,看着很年轻,眼睛亮闪闪的,安安静静站在那儿。
“什么情况各位,怎么,这位教授,你……又把脑袋烧坏了?”
被点到名的人并无反应,她身边的小孩儿转过脸来看着方乐云。
“不是她!”倒是江鎏伸手一拽,把没喘匀气的方乐云拽得一个踉跄,“看里面那个晕倒的小孩儿,她刚才在我们这儿也没干什么,突然就晕了。”
方乐云这才看到,旁边的房间里躺着一个人。
造成意识丧失的原因很多,方医生在正经事上倒也没马虎。从她接到通讯到她现在站在这里多少也花了五六分钟,现在患者还未恢复意识,基本可以排除突发晕厥了;如果真的是昏迷,那情况就复杂了,她暂时只能简单做瞳孔检查和反射检查,但是……
“我说,”她脸色很难看得转过头看着陈晨,“这小孩儿是有什么慢性病吗?还是有什么长期注射的药物,或者她用静脉导管?留置导尿管?她表现异常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你们是都瞎了吗?人家休克了你们才找医生?怎么不再等等,直接去找殡仪馆算了?”
方医生话说的很重,祁安吓了一跳,刚刚心里升腾着的一点欣喜的泡泡全被戳散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按着自己的指节慌张得向方乐云解释:“不,没有的,她前面一直,一直很正常!我一直跟她待在一起,她只是看着有点紧张,别的什么症状也没有!”
“怎么会?我问过的,这孩子没有慢性病,也没得过什么大病,你说的那些都没有。”陈晨皱着眉补充。
“靠北见鬼了!”方乐云皱着眉,一边仔细检查林霖的皮肤一边抬手点点陈晨,“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能当担架的东西,把她抬到你办公室去,我得给她化验下血。你们要是都没瞎那还真奇了怪了,她这个状态有点像感染性休克。还有,你们备的简易呼吸气囊呢?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出原因,过不了多久她很可能呼吸不畅。”
江鎏去办公室拿她们储备的医疗物资,祁安和陈晨正抬着一副担架往二楼走——陈晨的酒吧简直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方乐云觉得,一会儿在她们的“简易”医疗室里见到一台心电图机她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而在可称为吵闹的几人里,那位教授依然垂着头站在那里,平静得好像根本不知道可能很快一条生命会在她眼前逝去。
方乐云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医圣手,但大人物也曾见过不少,旁人的性命他们即使不关心不在乎,也会颇具职业素养得适时展露出惺惺作态的悲伤感慨;相较之下,这位教授毫不掩饰的冷漠倒显得真诚了很多。
当然当然,她本以为,能跟江鎏陈晨这些家伙混在一起的人总不至于跟那些冷血的上位者一个样,但现在看来,白色的鸟可不叫乌鸦啊。
“后腰。”
方乐云正想说点什么时,夏星眠先开口了。
“这几天林霖没去过什么别的地方,如果是感染性休克,很可能是早就被人注射了什么药物。如果是我,我就趁人多时在后腰那里注射,不会引人注意。”
听她这么说,方乐云愣了下,这时陈晨祁安也回来了,她不再深究,指挥着她们俩把林霖放了上去。
安果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具体表现为她的小狗苹果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甚至她每次打开房门它都不像以前那样兴奋得摇着尾巴跑到门口了。
怎么会这样!苹果不会要得抑郁症了吧!
安果担心得不行,以至于工作的时候都不像以前那样睡得安心了。
不过今天说来奇怪,她在执法局门口看到了不少在周边晃悠的奇怪人影,看上去不太像来这儿碰运气的拾荒者,倒像是来盯梢的。
安果觉得奇怪极了,但她并没深想什么——执法局上下都是拿着政府补贴混吃等死的公务员,谁能有本事惹上天大的麻烦啊?
甩甩头发把心中的疑惑放在一边,安果一边规划着今天的巡逻线路一边想着是不是该给苹果请个宠物医生。
林浅溪回到军部已经是凌晨了。
今天的饭局……并不算顺利,大概。
她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事,只觉得好笑——她从很久以前就跟林家的人断了联系,见到林云影叫一声“父亲”都是为了讽刺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件事在上层区的贵族圈不算什么新鲜事,大家喜欢拿这事儿来戳她的脊梁骨也不是一天两天,今天那位议长大人居然还来明晃晃试探她,要她去问问她的“家人”对于竞选的看法?荒唐。
她对政府与议会有绝对的忠诚,但这不代表她能忍受议会的家伙插手她的私事,更遑论参与政治这种事情。
她可以为议会效忠,但她不会成为议会的“大人们”相互倾轧提供任何意义上的帮助。
她是个军人。她会为自己相信的付出全部。肮脏的政治交易,不在其中。
想到这儿,她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不知道江鎏现在还在不在下层区,最近她恐怕是没时间再去追着她跑了,很快军部就要开始一场演习,四大军区都会参与,她最近要开始忙军队演习,战术布置等问题。虽然想来第一军区是不会输在这种“表演”性质更甚的活动里,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明天就要去军部里寻找合适的军官共同商议演习事宜,在仿生人泛滥的比赛中,战术自然成为了核心。想到曾经那次针对自己的刺杀,林浅溪一时竟不知在这第一军区里,究竟谁才是值得信赖的。
还有今天举止十分异常的副官孟墨雨。孟小姐虽然向来少言寡语,但她不是什么没有礼貌眼高于顶的人,今天她没有跟卡尔打招呼,这件事像根刺一样哽在她心里——如果说她只是觉得自己是军官,看不起身为秘书的卡尔,林浅溪绝对不会相信。她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亲爱的副官与卡尔不和,亦或者说,是孟副将身后之人,与姜瑜笙积怨颇深。
哦,差点忘了,还有今天第一次见的罗斯德·李。
在饭局的最后,他与姜瑜笙不知说了什么,很快姜瑜笙就对她下了逐客令,并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公子去书房详谈些什么了。
她对于政要跟富商之间能谈的勾当心知肚明,只是不清楚,她与李初见时,李意味深长的那个眼神,以及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久闻林少将大名,今日一见,您果真……出类拔萃。”
搞不明白,想不清楚。
林浅溪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决定先睡觉吧。
她的床边插着一枝枯萎的蓝紫色鸢尾花。
方医生对林霖的检查出了结果。她拿着血液检测的报告,脸色难看极了。
祁安站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得问:“方医生……她还好,对吗?”
方乐云白她一眼:“是啊,她还活着,你们应该放挂鞭炮好好庆祝一下。”
……
祁安不敢说话了,她求助般转头去看夏星眠,教授眼神平静,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柔看着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陈晨在边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毕竟是她做主让林霖留下的,现在林霖出现了问题,她觉得很愧疚。
林霖真的很年轻,二十几岁的年纪,虽然江鎏曾经帮助过她,但没有什么样的帮助能配得上一个孩子以命相报。
“我挑你们听得懂的说,她身体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菌。我以前没见过,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对症下药,只能给她用抗菌谱广的杀菌剂治疗。至于她能不能醒过来,我只能说,听天由命了。”
方乐云的话说完,空旷的医疗室里寂静一片,只剩下病床边的心率仪规律得响。
祁安有点可怜得眨眨眼睛,她伸手去拉夏星眠的手,可刚伸过去,夏教授就不动声色得稍稍侧身,这让祁安更加慌张了。她看看没在看自己的教授,又悄悄去看方医生的脸色,最后只好垂下头,小声自语般说着:“怎么会呢……她之前都好好的……方医生,你救救她好不好……”
江鎏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忍不住侧目去看了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搭理祁安的夏星眠。
刚才夏星眠伸手去抱祁安,她看得清清楚楚,大教授那个隐忍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
教授的后花园起火了,江鎏想笑,但笑不出来。
她想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拢拢头发:“好了好了,我们方医生的医术我们可相信得很,都别在这儿堆着了,我去找言衿,看她能不能帮我们调出来她跟我们说的4000号街道附近的监控。你们呢?”
其他几个人都看着她。
她在笑,但笑得很难看。
感谢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26.新元21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