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厮杀起来，在月光之下，刀光剑影，泛着冷光，冰冷的兵器刺穿温热的身子，喷洒出滚烫的鲜血。
血腥味四处弥漫，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早已闻惯了这种味道，或者说这样的味道和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味道相似。
哈德和莫云英打斗在一起，从马上打到马下，自地上打到空中，渐渐地，哈德竟然落了下风。
他每招每式的力道都很强劲，按理来说，莫云英的身上有伤，又比试了这么多招……
到底用了何种灵丹妙药？
她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一般，按理来说，她的手腕应该完全拿不住剑了才是。
为何到现在，不仅完全没有被痛麻的松手，她的招式还有了愈发凌厉之势？
不过，莫云英的剑法是真的高超，那柄剑在她的手里仿佛活了一般，刚柔并济。
莫云英想尽快的分出胜负，她知道自己的状况耽搁不得，可惜哈德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她不知道药效何时会过？但她知晓自己不该去想这件事儿，眼前的哈德可是一个全副心神应付都不一定能招架的对手，若是稍有分心那会自食恶果。
都说高手过招都在一招之间，但是当两位高手过了几百招还没分出胜负，且还在继续打的时候，其实身心都是疲惫的，可他们两个人的意志绝不会容许他们轻易认输。
天，微微泛起亮光，太阳好像是从最远的那处山峰后冒出头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就驱散了黑暗，轻松一跃便挂在了九天之上。
几天未能休息好，且彻夜都在打斗，猛一看到太阳，着实有些晃眼睛，眼眶不自觉地发酸泛起泪光。
莫云英的反应非常快，使着手中的长剑，借着太阳的反光晃了一下哈德的双眼，在他眯起眼睛扭头避开的一刹那，长剑的剑尖已经触到了哈德的战甲。
“呲嗤”一声，剑就刺穿了哈德的腹部。
后者发出闷哼，但是脚步都未有踉跄，没闪没避，仿佛这一剑刺穿的不是他的腹部一般，手扬起关刀就往莫云英的脖子上砍。
这一刀下得非常快速，莫云英只来得及自哈德身上抽出剑稍稍挡了一下，虽然挡去了一些刀子的力道，但是这俨然是同归于尽的一刀。
所谓战士，便是明知此刻极有可能死在敌人的刀下，亦不能后退，要迎头拉上敌人一起赴死。
显然哈德和莫云英是同一类人，都是铁打的战士。
“噗”一身，刀子砍开了盔甲，这一刀牢牢的砍在了莫云英的肩膀上，要不是她挡了一下，身子闪避的够快，这一刀能直接砍掉她的脑袋。
莫云英稍稍皱了一下眉，不是为了被砍一刀，而是她看着自己被砍，这把关刀甚至还卡在她的肩膀上，但是她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是多亏了三七给的药。
当然，这种感受不到疼痛的感觉，其实非常的微妙，换言之这感觉细究起来实在有些可怕，身子是自己的，但是谁伤了这身子，这具身子的主人却半点儿感觉都没有。
明明看着它的往外冒血，就是感受不到疼痛。
莫云英格挡的举动是本能，可是在没有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她就用手握住了关刀的长柄，不让刀子再近一分，而另一只握剑的手则直刺向哈德的胸口。
两人皆是伤及自身后不退反进的人，两人的兵器全都扎在对方的肩头，手也都同时控制着对方的兵器不让其更伤害自己。
因着这样的举动，两人的距离不禁拉近了许多，能清晰看到对方的眼眸中自己的模样。
坚毅、果敢……他们的眼神如此相似，钦佩着对方却又要重创对方的矛盾和一丝丝压抑住的犹豫。
在战场上，两军对垒的将领，背负着家族荣辱和守卫家国天下的使命，惺惺相惜却必须刀剑相向，这注定是一个无奈的悲剧。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这时候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温暖，徒添冰冷。
莫云英一手死死的握着刀柄，即便力道强劲如哈德都没能移动分毫继续伤她。
或许是哈德根本就没尽全力。
看着莫云英到此刻都没有丝毫松懈的在战斗，哈德手上不自觉地一松，莫云英不仅将关刀从自己肩上托了起来，另一手里的长剑在哈德的身上刺得更加深了。
虽然不知道哈德为何突然松懈，但是要杀他，此刻是最好的时机，手中用力，长剑下压，往心脏的方向去。
哈德只是愣了一瞬，即刻就回过神来，身子后退，不顾如此贸然的举动，剑会加深他的伤，挥动着手中的关刀逼近莫云英。
刀剑相抵，两人身形上的差距，莫云英已经比寻常女子高挑了，但是在哈德的面前，依旧是矮了一截。
莫云英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在哈德的眼眸中敏锐的捕捉到一抹遗憾和伤痛。
为何？
“天亮了。”短短三个字，哈德不似以往说话时的狂妄，平稳地陈述事实，只是这一幕发生在战场上，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而两人周遭打斗的声音又太躁，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哈德说了这话。
但是这话，莫云英听得相当清楚，且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他在说，这场战斗结束了。
是啊，天亮了！
这场夜袭该在天亮之前就结束争斗的，拖下去，最不利的是莫云英。
“我的援军就要到了。”哈德平静的叙述着事实，这本就不该告诉对方的将领，更何况面前的人是莫云英。
但是他说了，他知道这也不是秘密，莫云英定然也收到了探子的回报。当然，他话里没有攻心的意思，真的只是在叙述事实。
莫云英原本推测北燕的援军大概是在傍晚左右到，哈德的话是在告诉她，援军比预想的要快很多。
几乎快了近一天，那就是北燕早有准备。
纵使心中有疑惑，莫云英的面上依旧不显，手上加大力道，“又如何？”
哈德只觉得替她可惜，援军就要到了，自己错过了能打赢莫云英的机会。
但是，这场仗，注定赢的是北燕。
“莫云英，你的援军不会来了。”哈德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全是肯定，没有半点儿犹豫，若是在天亮之前赢了她，那是他哈德自己的本事。
若是天亮以后，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本事，是两国背后的较量，是朝堂中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的争斗，不仅仅是战场上兵力和兵法运用的较量。
莫云英听得出来他话里的笃定，心中那一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朝堂之上确实有人里通外敌，勾结北燕，不惜让边境不得安宁，只为了除掉……莫家？
只要她兵败，今后莫家在朝堂上再也不是战无不胜的神话，若是自己战死沙场倒也痛快，可是祖父、母亲、两位伯母和弟弟的处境会如何？
不能，她不能败。
即便是没有援军，她依旧要撑着，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认输。
莫家人，从未怕输怕死。
她眼中的犹疑一闪而过，眸中就全是坚定。
这份精神力，让哈德不得不佩服，自小他对莫家就有敌意，等他如愿以偿的上了战场，这些年一直和莫云英暗中博弈，才知莫家能有如此战无不胜的神话并不是浪得虚名。
而到了现在，当他收到此战必胜的消息时，他完全没有即将胜利的喜悦，且为莫云英觉得可惜。
这般好的对手，注定要死在边境。
哈德眸中一软，他吃不准莫云英信不信自己刚才说的话，紧接着说道：“有人用三座城池来换你的命，根本不会有援军来，你注定会被困死在城里，你相信我，只要你投降，我放你一条生路。”
这话说出来，不仅是莫云英吃惊，就连哈德自己都很讶异，身为武将，宁可战死都不投降，宁可站着死都不会跪着生，说的就是他们这样不灭的军魂。
让其投降的话是侮辱，且还是从敌将嘴中说出来，但是莫云英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自己活着。
确实，哈德在这一刻，根本没再去想那根深蒂固对莫家的怨恨，只想莫云英活着，更加没有去想北燕牺牲了多少兵力在边境上，居然想着她活着便能卷土重来，自己就能有机会堂堂正正的赢下她。
可惜，战争绝不仅仅是无情的厮杀，还有背后的朝堂。
莫家的敌人好似永远都是如此，不仅要面对北燕兵马的明枪，还需防备朝堂上的暗箭。
没有了莫云英，如同断了莫家这一辈的希望，听闻她有个弟弟，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只知道享乐，文不行武不行的。
其实北燕和顺武那位位高权重的人做的这个交易十分的划算，能有城池到手扩大疆土，最重要的是没有了莫云英这样难缠的人，顺武等同被断了臂膀，没牙的老虎何惧之有？
要拿下顺武，指日可待。
故而，出于对北燕的利弊考量，莫云英的死是再好不过的，对方提出的条件便是要莫云英死。
或许谈条件的人觉得这三座城池早晚会拿回去，但是他们或许没有想到，没有了莫家，顺武根本就不足为惧。
听闻去了南边的李德广，虽有大将军之名，不是照样搞不定南境？
何况，毫不夸张的说，北燕只知顺武的莫家，他们只将莫家看在眼里，至于其他武将，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很奇异的，莫云英没感受到哈德话中的侮辱，敌将希望她活着，倒是他们莫家拼命守护的顺武同胞之中一直有人将要莫家人的命。
感慨颇深，若是真的换一个地方，她和哈德定然会是朋友。
但是，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好大的口气，本将军定会赢下此役。”
莫云英趁他不备，踹出一脚，拉开距离，“撤！”
莫风华：特么的，总有刁民想害本少爷，还有，什么叫文不行武不行？本少爷什么都行。（撸袖子）
老白：嗯嗯，你最行。
三七：我冷汗一把把的，为云英捏冷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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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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