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杪商知道自己一旦和他对视，接下去的日子一定会有无数目光在不知道的地方盯着自己。于是在那人看向自己的一瞬间，陈杪商立刻移开眼神，假装自己在放空。
地黄级的新生全部到齐，上面站着的老师也不再站岗，直接从楼上一跃而下，荡起几道有劲的风。
“各位，欢迎你们来到朱雀分院。”
为首说话的男人陈杪商并没有见过。看起来并不强壮，甚至有些清瘦，中长头发白不白灰不灰的，因为柔顺而失去装老年人的功能。男人长得很秀气，鼻尖一颗痣更衬得人美。
陈杪商看看男人，在转头看看宋剂，打心里觉得还是宋剂更好看一些。宋剂的漂亮不仅是单纯漂亮，清冷的气质莫名很有攻击性，眼下痣又有一丝的魅，陈杪商还没见过比宋剂长得更抓人的家伙。
“我是朱雀分院副院长唐欥。”男人抱臂，轻抬下巴，看起来很轻松随意，一点也不像老师。简短的介绍完自己，唐欥往下走开始巡视。
学生们目光追随着他，从人群中间穿过，也不说话，眼神上下打量过每一个学生，最后走回原先的位置，不甚满意地摇摇头。
“朱雀分院和其他分院不同，对灵力的掌控能力要求最严苛。在你们开始上课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检测自己目前的水平。”
唐欥打了一个响指。
离火楼的大门在陈杪商背后“砰”地一声关上，整个地面开始快速上升，直到同二楼挑台高度齐平后才停止。好些人因为地板的运动重心不稳，左右晃动，差一些摔倒在地。
“刚刚摔倒的站到前面来。”
唐欥看着三四个走出来站到最前排的人，略微不满地“啧”了一声，四指并拢做了一个轻挥的动作，示意一旁的老师记下名字，“接下来你们几个不用测，第一个月先练身体素质，什么时候达到及格线什么时候上专业课。”
站出来的几个学生顿时愁眉苦脸，有一个男生忿忿不平，想要和唐欥理论：“凭什么不让我上专业课？我的修为比这些没天赋的家伙要高一整层，凭什么我要去练什么狗屁身体素质！”
唐欥这几年都没带过新生，很久没见过敢反驳自己的学生，一时间有些新鲜：“凭什么？你连站都站不稳，对手一个简单的强风诀就能把你轰飞，修为强有什么用？”
“谁说的……”男生刚想反驳，唐欥左手食指向下压，一道高阶威压笼罩住男生，一下子将人压得趴在地面动弹不得。
“我不喜欢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们继续。”
唐欥也不管那人还在地上趴着，眼不见心不烦转身继续讲：“剩下的十八个人，和我打一架，这决定你们下个月测试之前的课程该怎么安排。”
“十八个一起上？”听到这，有人忍不住发出质疑，“虽然我们不强，但十八个一起是不是有点太……”
唐欥踱步到出声的同学面前，弯着腰和她对视：“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被怼在眼前这张好看的脸震慑住，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我叫……严桐。”
唐欥伸出食指将女孩掉落的头发撩起，“好的严梧同学，请问你的修为是？”
“茀塞下层……”
唐欥嘴角勾起不明意味的笑，直起身来：“你觉得你们十几个茀塞下层的小家伙，能怎么着我？”
陈杪商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假打，她和宋剂也有俍佑中层，而且是拥有灵核的俍佑中层。要是真打……
“现在，带上你们的东西，跟我上来。”唐欥不再废话，转身走向升降梯的位置，“小蔡，你们先把那几个学生带走。”
被点名的老师同另一个人一起将地上大汗淋漓的男生架了起来，带着另外三个不用测试的学生走向另一边的升降梯。
学生们随着唐欥来到铺设满能量板的一层，刚踩上能量板，身边就浮现一块可穿透屏幕，上面标注了每一个人的个人信息。
陈杪商有些紧张，她对人类的科技心有余悸，担心又出现入学测试的状况，非常认真地将自己和宋剂的信息看上两三遍，确定没有出现差错。
屏幕上标注着姓名、能力纬度、修为阶层和五行，还有一行术式冒号后面什么也没有。
“给你们五分钟准备，可以单独进攻，也可以合作。所有使用的术式会在面板上展示出来，你们的能力纬度在战斗过程中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这些数据对你们非常重要，接下来的战斗都要尽全力。”
“唐院，你的阶层是什么呀？”
唐欥挑了挑眉，手心燃起一朵火焰：“剞平上层，五行火。”
惊讶声此起彼伏，明显是之前对唐欥的修为产生错误的预估。谁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分院的副院长，居然有剞平上层。何止是难打，对于刚刚入学的他们来说，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学生们迅速散开，开始打量每一个人的面板数值，考量选择对方是不是会拖自己的后腿。有几个一拍即合的组成两人组，商讨怎么样打才能多出一丝胜算。
陈杪商和宋剂一开始就站在人群的最后，丝毫没有找人组队的打算。自己没有想法，不代表没有别人找上门来，两人好看的脸在这种情景下还是能吸引到一两束目光，一个长得挺高的男生率先找上陈杪商。
“同学，你愿意和我一起组队吗？”
陈杪商原本以为这一个环节没有自己的事，手上还在盘一片树叶，听到声音时回身抬起头来，露出了自己的面板。
“我？”
男生本来对自己的邀请胸有成竹，看见陈杪商抬头露出全脸美得有些失语，不经意向旁边扫了一眼，诧异的叫出声来：“俍佑中层……！”
什么？！
动静吸引了所有人都目光，包括唐欥。他从不知道哪来的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男生旁边，看到了让男生叫出声的一行字。
清清楚楚的“俍佑中层”。
根据棨煞的规定，修为达到俍佑中层的已经可以直升月昃级。在棨煞，修为比考试成绩更严苛，不达到指定阶层是没办法升学只能留级的。
这就是院长他们抢来的学生吧。唐欥想起入学考试后所有院长集中开会的那天，从早上开到晚上，胥梧回到分院办公室的时候，脸都要笑歪了。
“小唐啊，咱们这次可抢到大宝贝了！”
唐欥刚刚练完几个月昃的学生，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员工宿舍。胥梧闯进来，拉着他一顿讲发生的事情，高兴得恨不得立刻拿个喇叭大喊。
“六个人不是一个分院一个？”
“才没有呢！我们和天牢都抢了两个，白虎和天刑轮空了。”胥梧点开已经下发的文件给唐欥看，学生主院分配表上用黄色记号标出了十五个名字，叠加的红色记号有六个。
“天牢的两个是因为适合，我们院的两个真是纯靠抢啊。”胥梧欣慰地看着朱雀分院下面的两个标红的名字，满意的不得了。
“是因为不突出吗？按以往来说应该直接按天赋潜力分了。”唐欥有些不理解。
“不不不，这两个是六个里最好的。他们除了玄武，剩下的分院可以随便挑。”
“这么强？！”
胥梧用力拍拍他的肩，藏不住的高兴：“等开学你就能见到他们俩了，刚好今年这届是你带，多好的苗子啊！”
唐欥吃痛地捂住被拍的地方，脸上表情却像是被勾起极大的兴趣。天赋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他这些年也见过不少。自己尚且才称得上天赋极佳，真正的天才，他倒是想见识见识。
唐欥站在被棨煞称为天才的两人面前，兴趣愈发大，恨不得立刻亲自验证一下。
“原来就是你们啊……”唐欥在二楼挑台的时候注意过陈杪商。那时候他感觉到一道压迫感很强的视线从下方扫视过来，敏锐的洞察力让他一下找到了视线的来源，可当他回看去，却发现只是一个在发呆的女孩。
这么看来，当时那道视线确实是她。
陈杪商依旧将焦点放在唐欥脸上的其他地方，不想与他对视。谁料唐欥来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里的好奇、打量，甚至还有一丝疯狂，就差锤在陈杪商脸上。
真是有意思的凡人。陈杪商想着，忽的抬起眼帘，直视唐欥的眼睛。
恐惧。
在面前女孩的眼神对上自己的那一刻，就像掉进深渊一样，黑暗和恐慌瞬间将自己淹没。唐欥感觉到自己面前不是一个人，是巨大的物体，是一座沉重的大山，是黑夜里庞大的影子，甚至是一位神。
被吞噬被镇压的感觉紧紧缠绕着自己，仿佛没有出路一般，溺死在无尽的寂静中。唐欥想移开视线让灵魂逃出束缚，却像自己刚刚压制学生一样难以反抗。
陈杪商不过注视了他几秒钟时间，唐欥像是承受了数万年的时间。女孩怜悯般挪开视线，他无意识紧握的双拳，掌心抠出几道血痕。
“可以开始测试了吗？”
陈杪商一只手背到身后，手指尖捏住一片树叶摩挲。她在这位好看但脾气不太好的副院长眼睛里看见的疯狂和清醒，超出自己以往对凡人的认知，倒是引起她不小的兴趣。
难得看见这么不一样的凡人，陈杪商兴致高得嘴角多出几分笑意。
唐欥盯着她缓了好几秒，恐惧消失后情感转化为兴奋，他在转身之前再次深深看了陈杪商一眼：“准备好，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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