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瑶,苏家最后的花守,生来便是一株“瑶台玉凤”的化身。
她不懂人间,却懂花开;不信永恒,却信花谢有时。
归园是她的庙堂,也是她的囚笼。
她每日寅时起,以指尖凝露,为百花点额;戌时末,以心头血三滴,封镇“蚀花界”裂缝。
百年一瞬,裂缝仍在,而她的血,越来越冷。
十六岁那年初见“镜花”,她看见自己未来——
白发如雪,立于归园残垣,身侧无一人,唯有蚀心蔷薇缠绕脚踝,花瓣如刃,割出前世记忆。
她本可逃避,却伸手接住那朵蔷薇,轻声道:
“若我注定因花而亡,便让花因我而痛。”
自此,她不再笑。
发间那枝时令鲜花,改为一朵半谢白茶,象征“永诀”。
每月十五,她抱琴上葬花亭,弹一曲《忘川》,不为超度别人,只为超度自己那一点点尚未死透的凡心。
琴音落处,归园地面渗出淡红,像无声的泪,又像旧年蔷薇的残瓣。
二十三岁,洛阳春早,归园却一夜雪。
雪里站着那少年——昔日青衫,如今白发,眸中倒映千朵蚀心。
他已不记得自己是谁,却仍记得她名字里的“瑶”字,开口唤她:
“瑶……花开了。”
那一刻,苏念瑶决定打破宿命。
她摘下发间白茶,抛向空中,化作雪幕里第一束春风。
随后折下自己命花“瑶台玉凤”的最末一瓣,按进少年心口。
以花换心,以命换忘。
少年倒下,雪落无声;她转身,步入镜花。
镜中,她看见归园焚毁,看见万朵飞花化作流火,看见人间再无花界,也看见自己——
立于焦土,身化凤形白玉,一瓣瓣碎成尘埃,却在最后一刻,对着尘世轻轻一笑。
传说此后千年,江南山水间,偶有白衣女子,发间别半谢白茶,抱琴独行。
她不问来人姓名,只问:
“你可曾见过一株花开,色若凝脂,形似飞凤?”
若对方答“见过”,她便赠一枚白玉花瓣,转身即没入烟雨。
那花瓣触手生温,握之可梦见一座归园,四时花开,却空无一人。
醒来时,枕边残留冷香,像雪夜里的琴音,像某段被花吞噬又吐出的记忆。
而苏念瑶,早已随那最后一瓣“瑶台玉凤”,碎成人间最柔软的春风。
春风所至,花仍开,界仍守,只是再无人记得——
曾有一位囚花者,以一生温柔,替众生抵住了花与人间,最锋利的那一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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