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御苑,凤眠站在偏亭里,手握琉璃灯。她没动,目光盯着石案上的红木礼盒。那盒子是穆无涯派人送来的,说是南海贡品,内藏千年琥珀珠,能安神养魄。
她没碰盒子。
昨晚赤鳞卫统领现身,留下梅花标记,玄七拦下对方后警告她不要轻信任何外来之物。她记住了。
宫人把礼盒放下就退到了十步外。她抬起琉璃灯,灯焰扫过盒面。火光一跳,由黄转蓝,灯芯发出轻微爆裂声。
有蛊气。
她冷笑一声,伸手掀开盒盖。里面垫着白绸,一枚通体赤红的琥珀珠静静躺着,表面光滑,透出温润光泽,像凝固的血。
她没用手去拿。
而是从药囊取出一支银针,轻轻挑起珠子。刚一离绸布,珠子内部忽然泛起一丝黑线,如活虫蠕动。
双生蛊母卵。
这东西遇体温就会激活,顺着接触的皮肤钻入经脉。若她刚才直接上手,现在毒已经进了指尖。
她将银针一甩,珠子落在石案上。右手五指并拢,猛然压下。
“咔。”
琥珀碎裂,发出清脆声响。一团灰白色虫卵爆开,溅出淡黄色黏液。她袖中早撒出一层薄粉,粉末落下,空中漂浮的细小虫卵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尘埃。
穆无涯从亭外走来,紫袍翻动,脸上带着笑:“凤医女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贡品,怎说毁就毁了?”
“贡品?”她抬头看他,声音不高,“你送的是毒。”
“哦?”他走近两步,低头看碎裂的琥珀,“不过是一颗灵珠,封了古虫,可镇心神。你这般粗暴对待,不怕惹祸上身?”
“惹祸?”她弯腰,用银针拨开碎片,指着虫卵残骸,“这虫不是天然生成,是炼过的母蛊。它不会镇心神,只会让人慢慢失智,最后变成听命于人的傀儡。”
穆无涯脸色不变:“你一口咬定是毒,可有证据?”
她没答话,反而上前一步,贴近他耳边,低声道:“殿下这病,需以亲王血为引——您说,是现在放,还是等我动手?”
他身体微僵。
她退开,眼神冷:“你送来的东西,本身就带蛊源。但更奇怪的是,它在回应什么。就像狗闻到肉香,它想活过来,是因为附近有宿主。”
穆无涯抬手抚袖,动作自然,但她注意到他左手袖口沾了一滴黑液,是从琥珀溅出的。那液体正缓慢渗进衣料,而他的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溃烂。
而且那黑斑在动,微微起伏,像皮下有东西在爬。
她不动声色,指尖夹住一根银针,假装整理药囊,实则已对准他手腕脉门。
就在她准备出手探其血流毒性时,一道寒光自檐上掠下。
软剑如蛇缠上穆无涯手腕,剑锋一挑,扯开衣袖。
一道陈年疤痕暴露出来,位于小臂内侧,形状扭曲,边缘呈放射状裂纹,中央凹陷,像一只干涸的眼睛。
凤眠瞳孔一缩。
那是双生蛊母巢图谱的烙印。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这种烙印。只有长期饲养蛊虫、与蛊共生的人,才会在皮肤留下这种痕迹。这不是植入,是培育。
“原来殿下不只是送蛊的人,”她盯着他,“也是养蛊的皿。”
穆无涯猛地抽手,却被软剑死死扣住。他抬头看向亭外檐角,玄七立于飞瓦之上,黑衣未动,面具遮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暗卫首领亲自出手,就为了护一个医女?”穆无涯冷笑,“她私毁贡品,形同叛逆,难道你也包庇?”
玄七不说话,剑尖微压,逼他摊开手掌。
掌心也有溃烂,比袖口更严重,黑色血管如蛛网蔓延至指根。最诡异的是,那黑血滴落地面后,并未立刻凝固,反而像活物般扭动了一下,才慢慢静止。
这不是中毒。
是体内毒素与外界蛊源产生了共鸣。
凤眠收回银7,语气平静:“我毁的是毒,不是礼。若您坚持告御状,不妨先让太医令验验您的血——看他敢不敢认这蛊纹来源。”
穆无涯终于变了脸色。
他知道太医令已经倒台,那份供词虽被销毁,但凤眠手里一定还有证据。而此刻他体内的异状一旦暴露,萧景珩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缓缓抽回手,软剑松开。
“好,很好。”他整了整衣袖,声音仍稳,“今日是我失察,误送不洁之物。但凤医女当众羞辱亲王,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
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看似沉稳,但左手始终蜷缩,指尖不断抽搐。
凤眠没拦他。
她看着他走出亭子,步入长廊,身影消失在拐角。
玄七跃下屋檐,落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他体内的蛊已经和他共生多年。”她说,“不是最近才种下的。说明双生蛊计划早就开始了,不止一个宿主,也不止一处源头。”
玄七点头:“李观星的名字该查了。”
“我知道他在哪。”她握紧琉璃灯,灯内残留的虫壳正在燃烧,化成灰烬,“但他不会轻易露面。穆无涯这次失败,反而会逼他们提前行动。”
玄七沉默片刻:“你要去金銮殿诊脉?”
“萧景珩体内的子蛊已经开始活跃,再拖七日,他会失控。”她看向宫道尽头,“我要确认他的症状,才能判断蛊的类型。刚才穆无涯的表现,给了我参考。”
玄七不再多言,只道:“我会在附近。”
她点头,提灯前行。
走到亭外台阶时,她忽然停下。
回头望了一眼碎裂的琥珀残渣。
那些粉末还在地上,围成一圈。其中一粒虫卵并未完全焚毁,外壳裂开一道缝,里面空了。
不是烧没了。
是跑了。
她眯起眼,迅速从药囊取出一块布巾,将所有残渣包起,放入琉璃灯底部密格。
不能再留任何**在外。
她转身走向宫道,红衣拂过石阶,环佩轻响。
远处传来内侍的传召声:“陛下召凤医女,即刻前往金銮殿”
她应了一声,脚步未停。
快到宫门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递上一只玉匣:“凤医女,穆王爷临走前留下此物,说请您收好。”
她接过玉匣,打开。
里面是一片干枯的药草,叶片呈锯齿状,根部刻着一个极小的“琥”字。
她合上匣子,递给身边宫人:“送去药炉,烧干净。”
宫人领命而去。
她继续前行,穿过两道宫门,抵达金銮殿外。
守卫通报后,殿门开启。
她迈步走入。
萧景珩坐在龙椅上,脸色略显苍白,手指搭在扶手上,指尖微微发青。
她跪下行礼。
“臣,奉召为陛下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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