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咯的一声轻响,黑胡桃木的房门应声而开。柳长林穿戴整齐,背头梳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这小子昨天一见到床倒头就睡,澡都没来得及洗!堪比睡神!
“啊,刚,刚醒……”萧毅嘿嘿傻笑,赶紧从人家床上爬起来。
“长林,这是你的房间?”
柳长林只点了点头。说什么废话。不是他的房间还能是谁的。
“洗漱,吃饭。”床被占了,他一晚上没睡,显然精神不佳。脸色也比以往苍白几分。
萧毅不说别的,惯会看柳长林的脸色。见他进门就冷着一张脸,知道他心情不好,就很自觉,他说一,绝不敢说二,简称“说一不二”。
出了房门,他才发觉这套房子的面积并不小。客厅、餐厅、厨卫一样不少。柳长林住的房间还没厨房大,倒像是用衣帽间改的。
萧毅粗略转了一圈,套内公共区域全是清雅的中式风格,从刚才那房间出来简直跟穿越了似的。真搞不懂,明明有这么大的空间,柳长林为什么偏偏就住在那个逼仄的房间里……
不出意外,早餐是点的。咖啡,豆浆,帕尼尼,油条,蛋挞,瘦肉粥……好家伙肯德基大全套!萧毅看着满桌子的早点瞠目结舌。
点了这么多,结果他就喝杯咖啡,剩下的全进了萧毅的肚子。萧毅打了个饱嗝,心说他要是撑死了,岂不是会变成撑死鬼?
“你以为谁都有资格变成鬼的吗?”柳长林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做鬼也是要点门槛的。或极度偏执,或怨念过重,就他这个性能占哪样。
啊?他原想偷偷吐槽一下,怎么不小心给说出来了……萧毅讪讪笑着挠了挠头。面对柳长林,他发现自己用挠头掩饰尴尬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呃,长林……你为啥能看到那些东西?天生的吗?”吃得太多卡喉咙,萧毅随手拿起口豆浆顺顺嗓子,“我以前怎么看不到?”
还吃啊?!他是真不浪费!柳长林看着一桌子空包装袋,面上看似镇静自若,实则心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也有人是天生的,但我不是。”他端起咖啡,视线从桌上移开转而看向窗外,似乎是在回忆。
“你知道的,我有先心病。小时候做过修复手术,突然就看见了。”
“这有什么说法吗?体质特异什么的……”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不是体质特殊就是身世特殊,要不然就是身世特殊导致体质特殊。还有爹妈不是人之类的……一想到这,萧毅不禁偷瞄了柳长林两眼。
不会吧……长林看着还是挺像人的。
柳长林送了他一个白眼。这小子,一看就没想什么好事。
“不知道…… 大约是死了一遭,无意中联通了阴阳吧。一般来说体弱之人阳气衰阴气盛,容易见鬼;再有就是命格奇轻,这种人多半是天生通灵。”
“体弱?这不能啊……”萧毅捏了捏自己粗壮的胳膊,他看起来跟体弱也挨不上吧?别的不说,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挺有自信的。
“我只说一般,总有例外。也不是体弱就一定通灵,非要说的话,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吧。”这世间事,事无绝对,谁有说得清呢。
这样啊……长林……当时还是个孩子,他初见到那东西都吓得不轻,他肯定会害怕吧……萧毅陡然想起柳长林那逼仄的小房间,沉郁的色调,挤在墙角三面围挡的小床,没有柜子,甚至床头柜都只是一张几案,或许只有这样毫无遮挡一览无余的封闭空间才会给他安全感。
“你当时一定很怕吧……”到底要逼自己到什么地步才能对那些东西视若无睹?萧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握住了柳长林的手。但他心里就是隐隐的不舒服,虽然他也很清楚,长林根本不需要他去安慰。
“忘了。”柳长林答得轻描淡写。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忽然就让他心生不适。
忘了?又是忘了!萧毅收回空落落的手。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忘……
“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萧毅支着下巴,看似研究六楼熊熊燃烧的大火,实则早就神游天外。早上被柳长林一怼就憋气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人家还用得着他同情吗!昨天晚上要不是长林,他这会儿哪还有命在这看风景……
哎,没看见……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六楼那个半张脸焦黑的女人趴在窗户上死死盯着他这种事,他当然是看不见的。长林说了,不看、不听、不想。不想是不太可能了……那至少先学会不听不看……
妈呀,心里还是毛毛的!什么时候才能像长林那样淡定啊……
还是别看了……萧毅假装若无其事,僵硬地扭转身体走回诊室。
柳长林禁不住笑出了声。
萧毅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笑得更开心了,一双桃花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勾得人心烦气躁。萧毅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没好气地开口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装看不到就完事了吧?”
要不然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是没接这单生意,他绝对会置身事外。常言道生死有别。活人还是少管死人的事,一则损耗自身阳气,再者循环果报自有定数,贸然插手易遭报应。
“还是先从火灾查起吧。”柳长林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多多就趴在落地窗边,楼上无形的火焰同样吸引了它的注意。
很奇怪,萧毅看不见多多。他好像只能感知特定的目标。这事太寻常,难不成是谁做了手脚……可萧毅能有什么地方值得煞费苦心?
真要如此再想让他独善其身怕是不能了。总得想个法子让他有能力自保才行……
转动手腕上的玛瑙镯,透白莹润的镯子上一点殷红格外醒目。他原想将多多交由萧毅操控,可那小子连本体都感应不到,更妄论去控制它了。
嗯?
柳长林轻扣桌面。萧毅会意扭脸看向身后。玻璃窗外有个女生正探头探脑朝里头张望,一看清萧毅的脸立即兴奋地挥着手。
萧毅迈开长腿三两步走到门口开门接她进来。
“你怎么来了?”
白葳葳冲外头比划了几下,几个中年人随即点头离去。
“我跟家里人出来逛逛,路过这里就想看看学长在不在。没想到真看见你了。”白葳葳笑靥如花,脸颊鼻头在外头冻得红扑扑的,看着十分可爱。
萧毅将她让到候诊区的沙发上坐下。柳长林起身泡了杯热可可放到她面前,起身的当口有意无意用腿轻撞了一下萧毅的膝盖。
“那个,葳葳,你不是说过你家亲戚想卖房嘛?”
你小子还挺机灵。柳长林背对着两人笑了笑,又回自己位子上继续手头上的事。
“哎?是啊。就是对面那个六楼。”白葳葳有些意外萧毅竟然会说起这个话题。
“学长,你要买房啊?”
“哎呀,不是我,是我一朋友。他正好想物色一套大学城附近的房子,我看你们家那个楼还挺合适的,楼下就是商业街,采光也好,就想替他问问价。”萧毅面不改色无中生友。管他的,先套上话再说。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这样啊……”白葳葳不疑有他,顿了顿,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才又开口道,“贵倒不贵,说是比市场价低,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不是我家的房子。”
说罢她面带难色,欲言又止。
“价格能商量,就不知道房子有没有啥问题……”
果然白葳葳脸色微变。捧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握得更紧了些。
萧毅假装没注意到她的脸色,依旧问道:“我主要想跟你打听打听,房子内部状态行不,漏不漏水?听说顶楼防水做不好很麻烦的。”
“啊,还有!”他灵机一动提出一个关键问题,“管线没老化吧,你知道的,线路老化可能引发火灾,有安全隐患……只要没什么大问题我就叫他来看房。”
白葳葳偷看了一眼柳长林,他正专注于电脑屏幕,时不时操作鼠标或输入一些内容。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对话。
“这我也说不好……不过房子最近才重新装过的。”她犹豫了片刻,又想到萧毅帮过她,觉得有些事还是明说了的好……免得他被朋友责怪。
“学长,其实……这房子六年前着过一次火。我表姐死了,烧死的……”
她的脸色显然不太好,萧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歉,是我太多话了……”
“不是的。我……”白葳葳摇摇头,忽然就流下泪来。
这可把萧毅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一通信口胡说竟触到了人家的伤心事……不过看来是真问对人了。
他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她面前。白葳葳接过纸又不好意思起来,在脸上胡乱擦了擦。
“不关你的事。买房毕竟是大事,肯定要考虑周全些。”
萧毅还是头一回把女孩子弄哭了,有些手足无措,不住地挠头。几次冲着柳长林挤眉弄眼,只可惜对方头也不抬,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暗示。
柳长林余光瞄了一眼,竟觉得气氛不错,以前他是特殊原因导致女人缘不行,这会儿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这要是成了也算因祸得福。因此他很知趣,假装自己投入工作,心无旁骛。
“学长,听说横死的人怨气大,灵魂会停留在原地走不出去……我看你还是找别家吧,这附近卖房挺多的。”白葳葳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说道,“我们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我姨这阵子老是梦到表姐在受苦,她就想找人做做法事,给我姐打点打点。”
见萧毅皱着眉开口欲言,白葳葳生怕他笑自己迷信,赶紧解释道:“哎呀,按理说我上了这么多年学了,应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才对,这话你听听就算了……就怕你朋友有什么忌讳,到时候还得怪你。”
柳长林这会儿倒是耳聪目明了。他一抬眼萧毅立即心领神会。
重点来了……
“这世上哪天没有意外,真要这么算哪还找得到干净地方。”萧毅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还是谨慎些好。”
白葳葳红着脸用力点头。真不是她怪力乱神,可来了这几天就一直不太对劲……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呢?”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装作若无其事转回了这个话题。
白葳葳才露出的笑容又沉寂了下来。这事过去也有五六年了,有些猜测一直藏在她心里,没对人说起过。
“我怀疑是有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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