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醒来已经到考试这天了，他稀里糊涂上了考场，却依旧没看到周流的人影。
凌云就算是考试，也能感受到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他现在非常煎熬，想快点把试考完。
考试结束广播一响，他就往外跑。
“哎同学你干什么呢——”
“哎是那个凌云……”
他知道他们现在在想什么，想他跟周流合起伙儿来骗大家，所以眼神带着敢怒不敢言的愤恨。
他骗了周流，也骗了所有人，只是大家只知后者不知道前者。
回想起他醒来的那天，对着家里人哭着自己不要当美人鱼，他只想当一条咸鱼。
他一家人都沉默了很久，最后他妈妈上前：“当美人鱼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你现在度过了难关，你爸也是人鱼，不也和我在一起了吗。”
凌云觉得他当时的状态就适合穿着裙子，他的想法和他爸不一样，他没法正视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羞耻感是哪来的，反正自从他有了完整形态后，就开始想得特别多。
老何在上面做学期最后的安排，凌云已经收拾书包了。
此期间，谈聿回瞄了三次，每次都欲言又止。这两天谁都没有跟凌云搭上话。
凌云只是觉得，他们大概也觉得自己骗了他们，高光时刻碎一地，他心情着急，跟这越变越冷的天气一样。
很快，就到学期分别的时刻。
大家伙儿散学前都爱闲聊。
“周爷真不来了啊。”
“他还有脸来啊?”
他也听见卓等和贺知楠的对话。
卓等目光似乎斜过凌云跑出去的身影，“周爷又不见了，联系不着人。”
“放学去找一下。”
贺知楠淡淡地说了一句。
凌云刚跑到走廊楼梯口，卓等就在后面喊：“云……云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去去找周爷。”
周围的目光又潮水般向他袭来。
“不了，我有事。”
说完就跑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北方的气候太冷，加上他这一阵子的难受，就跟家里人说了要早点回儋城。
一家人回儋城这天又下起了雪。凌云想起周流上一次失踪，竟然是在雪地里用弹弓射鸟。
嘴角不禁挂起了笑意。
凌霜一摸着小云云奇怪回头：“你笑什么?”
凌云也不知道自己笑了，对着车窗才发现的。他随便回了句：“没什么。”
拿起手机，发现根本没人给他发消息。
恰是他奶奶提了一嘴：“你走了，跟小周同学说了没有?”
听他妈妈说，他是被一个人送去医院的，不过来的时候，人就不在了。
描述的长相就是周流的样子。所以在他奶奶看来，是周流救了他一条命。
可是她并不知道周流是狼。
凌云简单说了一个字：“没。”
凌云奶奶：“那我得给他打一个电话。”
凌云阻止：“打什么电话啊，人说不定去哪度假了。”
凌云奶奶这才没打，“小云成鱼了果然就是不一样，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凌云只是觉得，他开始想问题想多了，“姐，你成鱼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她姐似乎在回忆不好的记忆，眉毛皱得快贴一块了，最后只是说：“人生建议，不要谈恋爱。”
这次凌云没有似懂非懂地“哦”，而是一声不吭地继续把头转向了窗外。
﹉
周流被关在房间的第十五天，他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凌云。
随即听到了窗外烟花爆开的声音。旁边的铁笼子断了一根，其他物品也不成样子。
觉得狼狈，又没给凌云发消息。
看了那个乖字一遍又一遍才发现他发了朋友圈。
点进去好像还不止一个。
第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图。凌云拍的是自己家的巷子，整条巷子外装修都跟民宿一样，很有旅游的气息。
配文：[熟悉的感觉]
第二条朋友圈是海边的照片，细白的沙子，一双白皙又青筋分明的脚。远处是幽蓝的大海。
配文：[很舒服]
最后一条朋友圈，是海上升起的一朵烟花。
什么配文也没有，就是今天发的。
他看了看时间，除夕。
下面有卓等留的一条评论，[不知道周爷看不看得到]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是，他已经好久没跟自己联系了。
凌云看到评论的时候也是心一揪。直到他看到了周流给他点了个赞。
他酸得要死，就觉得很难受很想哭。但是最后也没给他发消息。
感觉成鱼后矫情了不少。明明知道周流不是这样矫情的人，他现在肯定射着鸟看烟花了吧。
大家就跟陷入一个僵局一样，最后还是谈聿在[和谐有爱一家人]的群里放了个假烟花。
接着卓等和谈聿拍了两个烟花的视频。
凌云想着自己发了朋友圈就没发。
于是那三枚烟花就显得跟整个群格格不入。
任他们怎么诱导，也导不出沉默的两人。
这个年凌云其实过得不太开心，朋友圈发是发了，邻居家婶婶的海鲜是送了，贝壳也捡了一大筐，还是忍不住想周流。
他以为，他的依赖症很轻。没想到成鱼后才发现那么严重。
﹉
终于熬到了春头，北方仍旧没停下下雪，他这次坐的飞机回去，说地上待久了想感受一下天空。
他姐就在他旁边，也不知道她火急火燎地干嘛。
开学前一天，他一个人待在家，裹着毛绒绒的外套撑着伞出去吃东西，才发现上次借给周流那把他还没还回来。
“操，早知道让他淋着了。”
嘴上说是这样说，可是周流这两个字他已经一个月没说出口了。
现在嘴痒。就想往自己这找点存在感。
岫城他还是不怎么会走，也不知道有什么吃的，于是就随便搜索了一家店，司机载他过去的时候发现居然他妈是白雪皑皑的荒郊。
一转头，发现司机已经走了。
操。破导航。
郊外很静谧，芦苇荡下覆盖着浅浅的冰层。他摸出手机打算重新打一辆车发现要二十分钟。
他要知道刚那司机给他带这么一块荒郊野地他怎么也不会花那冤枉钱，够他吃好几碗面了。
芦苇荡前有座木桥，能坐着看冰湖的那种，距离路边也不远，他就走了过去。
靴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最后他一屁股坐那桥上了。
整个屁股开始侵入寒气。现在他稳定多了，不会随便痒，也不会露出鳞片，身体也不会时不时地变软。
突然几声悲惨的吱吱声传入耳朵，他目光跟着声音的来源，发现冰层上有一只受伤的小鸟。
“操，你他妈不会是被周流打下来的吧。”他撑着木桥跳了下去，没想到冰层不厚，他两只脚落了下去。
“嘶——”
点背。凌云强忍着冰寒，挪了两步过去捞那鸟，突然芦苇荡后面一群鸟飞了出去，还有稀稀拉拉的声音。
好像是打架。
小鸟惊慌地乱叫起来，不愿意上他手。
他好不容易捧上那鸟，僵硬的沿着边走上桥喊了一句：“谁他妈吓着我鸟了!”
本来就是随便一吼，没过两分钟，几个面容凄惨的人朝他跑来，一个个狼狈地根本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慌张地跪了一下，对着凌云道：“对不起!”
接着是一连串的对不起。
“今天是世界对不起日?”凌云想，怎么见到了一群傻逼，跟见鬼了似的。
他揪着人衣服问：“为什么跟我道歉?”
那个人慌张地回头：“不……不知道，可能……可能，他说吓着您鸟了。”
他说鸟的时候，根本不是朝他手里的鸟看的，而是往下看。
“神他妈有病。”
凌云冷到不行，一看订单，他妈二十分钟没走一分钟。
他低头抚慰那鸟，呵了几口气，往怀里揣，“大哥罩你。”
“咳。”一个咳嗽的声音响起。
又他妈来一个道歉的，凌云绷着脸回头：“再他妈道歉给我——”
“对不起哈，”周流说，“我打扰到你和你的鸟了?”
凌云却愣得说不出话了。满脸的僵红，和根本不知道转动的眼珠子。
等他蹲久了，周流问：“确定要一直这样跟我对视?”
凌云欲站起来，发现腿被冻麻了。
周流插着口袋的一只手扶上，两人又短暂对视了一会儿。
那边喇叭按了一下，“谁叫的车?”
凌云回神：“我!”
周流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订单，“哦，你叫的车，不介意我跟着蹭一下吧。”
凌云没说话，但是看他一脸嬉皮笑脸的，感觉就很想耍滑。
“不介意。”凌云说。
“谢谢。”
客气得就跟他们不认识一样。
等上车，报手机号码的时候，凌云才发现不是自己叫的车。
“车错了。”凌云说，“我们下去。”
周流拉住他，“没坐错，我叫的。”
凌云：“……”他果然耍他了。
只是两个人在车里的氛围尴尬得很，凌云完全忘了脚的麻木，手一直在抚摸着打着颤的鸟。
直到下车，他也没问车的目的地。
但是仔细一看，却是到了巷子口，周流的家。
凌云下意识就要走，一瘸一拐地打算去站台，又被周流拉住：“一个寒假不见，你腼腆了很多啊。”
凌云：请问你真诚地想跟哪只鸟道歉?
周流：……我可什么都没说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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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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