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人生在世,催婚或许会迟到,可绝对不会缺席。

亏袁晏还暗自侥幸,穿越一场他已年近三十,没有在房中看到妻妾成群,也没哪个孩子上来就喊自己爸爸,没想到原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面对催婚袁晏可以说是经验丰富,他是一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可一向走的是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路线,他家的长辈虽不能算是非常开明,尚算是还可沟通,所以灵活化解,能拖则拖,是他惯常的解决方案。

袁晏与林夫人一碰杯:“孩儿知道了。”

袁晏暗自盘算着,既然林夫人这么信算命先生的话,索性过些日子再安排一个算命先生,直接断言袁晏这辈子犯寡妇命,只要成亲,袁晏此身危矣,先吓唬住再说。

林夫人没料到袁晏是这个反应:“你从前为我不给你娶亲,多少次跟我闹,还借着这个由头,只管在外面胡来,挨了你父亲多少打,如今可以婚配了,你怎么反而不见喜色。”

袁公子,你真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

“母亲,如今孩儿早已不似从前那般顽劣,这些时日正经当差,才觉得从前浑浑噩噩,日子都教我虚度了,人生一世,还是应当做点实事的,因此孩儿近日倒是已无心牵挂婚事。”

林夫人对袁晏一笑:“你最近用功,我从你父亲,你外祖父,还有各家的夫人那都听说了,也正因如此,才有这许多的帖子递到我这里,希望能跟袁府结亲,办差自然紧要,婚事也要上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婚姻大事,我不为你做主,明天我让丫头把这些帖子拿到你那儿去,若是有属意的,就约出来见上一见。”

袁晏敷衍了几声,陪着林夫人再饮了两杯,就借酒意离席。他的生日恰逢中秋,因此每到这一天,客人散后,他总会独自看一会月亮。

月亮如水,静静地盖在他的身上,袁晏不禁会想,如今这轮月亮,和从前是不是同一轮月亮,它的月光是不是穿越时空,平等地照在两个相同而又不同的袁晏身上。

次日清早,林夫人果然安排了她身旁的一等丫鬟玉碗,给袁晏介绍各家递上帖子的小姐。

“这位是青城州前任知州,徐知州的孙女,芳龄十九,她父兄如今都在朝为官,是正经诗书礼乐之家,也是夫人最看好的一位小姐。”

玉碗给袁晏介绍了几位小姐,各个都是家世优越、容貌姣好、多才多艺,只是袁晏只是边喝茶边懒懒地听着,这位徐小姐,是夫人再三叮嘱,要向袁晏细细介绍的,可是袁晏如今连搭腔也不肯,玉碗真不知道,这回去可如何给夫人交差啊。

“就是这些帖子了吧,辛苦玉碗姐姐一趟,麻烦回去告诉母亲,就说我已一一了解过,这些小姐各个都是极好的,配我实在是辱没了,就请母亲替我婉拒了吧。”

袁晏预备起身去兴业办看看,玉碗忙翻了翻眼前的帖子:“还有最后一位,这一位夫人不甚满意,不过碍于情面接了帖子,公子若是有事要忙,今日就到这里吧。”

不婚是袁晏自己的选择,这些递上帖子的小姐,多半是顺着家里的安排,由家中亲长搭桥牵线,也免不了像这样受别人的指摘议论,这对她们来说本就是无妄之灾,就算她们未必知道,袁晏也希望自己能给到她们应得的尊重。

“不急这一时,玉碗姐姐你说完便是。”

“这位姑娘是漕帮当铺,温大掌柜的小女,如今已经二十五岁。这姑娘虽然受温大掌柜宠爱,幼年时花了重金安排进王通判府中与众千金一同习学,可哪想她成年之后,反而混迹漕帮之中,听说漕帮当铺近年来多场风波,背后都有这位温小姐的手笔,她本就是漕帮出身,如今又是这样的名声,自然没人敢上门提亲,所以就拖到了二十五岁,听说现在她人被关在屋子里,除了议亲,其余诸事都不许她经手。”

温大掌柜病急乱投医,将名帖递到了林府,碍于生意上有所往来,林府还是将帖子转到了林夫人这里,林夫人虽嘴上说着只图袁晏乐意,可若真迎娶这样的儿媳妇,她心里也是怕得慌,因此特意交代玉碗,这位温小姐的帖子只消随便给袁晏提上一提,袁晏如今在商场上行走,若是碰上温掌柜,不至于露了馅就好,但是话得说得重些、难听些,别叫袁晏当真对她伤了心。

可袁晏偏偏就对这位温小姐起了兴趣,安排在两日之后,要同她见上一见。

胥国这个国家,并不强调男女大防,青年男女婚前见面交往,乃至把臂同游,都是寻常事。袁晏将两日后的宴请安排在宝云楼上,特意弃了包间,选了一张临窗的雅桌,与大厅以屏风相隔,毕竟是与异性相约,袁晏选的这个位置,既有私密性,又没那么有私密性。

温小姐名唤温菁,一身张扬的红裙,以一根素簪将头发随意绾起,她生得很白,匀净身材,因为一张圆脸,年纪看上去比玉碗说的二十五岁要轻,今日袁晏相邀,她特意不施粉黛,露出脸上几点雀斑,虽然是想要露丑,可反而更显得俏皮好看。

小二见客至,便上来问过两位点些什么,温菁也不问袁晏,向小二要了两斤猪头肉,两坛西风烈,这西风烈是打从北边运过来的烈酒,与青城州喝惯的青梅酒不同,不常喝的人,三两就倒,这温菁一点就是两坛,连小二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袁晏。

温菁一甩手里的折扇,挡住小二看向袁晏的眼神,另一只手在桌上拍下一锭银子:“是本姑娘点的酒,本姑娘也付得起酒钱,你只管上你的酒,看他作甚。”

小二忙不迭收下银子,下去备酒去了,不多时,小二就将酒肉送到他们二人的桌前,袁晏拦下就要匆匆离去的小二:“时令菜肴荤素各半,你安排四个上来。”

温菁眼见又要发作,袁晏忙解释道:“你要喝酒我自然陪着,只是咱也不必埋头干喝,听说你在家关了两月,如今来宝云楼一趟,不吃点好的,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温菁双手向桌上一撑:“我话说在前头,我温菁这一世,就不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命,我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向我家提亲,是不知道漕帮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袁晏尝了一口西风烈,他来到青城州之后,已经很久没喝过这样的高度酒了,这口感直逼伏特加,也不知道在这个靠粮食水果酿酒的时代,他们是怎么样酿出这么烈的酒来,他向温菁回道::“恰恰相反,我愿意出来同你相见,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袁晏从温菁点的猪头肉里拣了颗花生米抛进嘴里,压一压西风烈的酒劲:“我这次相邀,不为求娶,只为求贤。”

温菁一愣:“这话怎么说?”

“漕帮当铺出名的几个局,例如借着舆论操控米价,引卫家米庄典当店铺田产,大量囤米,又借漕帮船运低价与卫家竞争,最终拖垮卫家米庄,强夺卫家的店铺田产等事,听说背后都是你这位温大小姐的手笔,如此妙人,自当一见。”

温菁的眼睛一眯:“卫家通过勾结官府,常年在青城州垄断米市,以至店大欺客,以此充好,它倒下,自然是青城州百姓的选择,你说是我做的局,可要拿出凭证,口空白牙,我是不认的。”

袁晏举起酒杯往温菁的杯子上一碰:“商海沉浮,都是自然,袁某没有别的意思,况且都是些旧事了。”

温菁看了一眼袁晏,将杯里的酒干了,温家做的是船运的生意,这外来的西风烈,在温菁家里却是常见,一杯酒下肚,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袁晏也只得干了,这烈酒从他的喉头烧到了他的胃里,小二陆陆续续将四叠菜肴端了上来,袁晏撕了条鸽子腿,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温菁看着袁晏确实不像是来求娶,也不再那么绷着,舀了勺百合虾仁在碗里,两人就这么各自吃了一会,直到袁晏的酒劲缓了过来,他才对温菁说道:“青城州的兴业办,想必你也有听说,如今审计队伍由钱代领着。他是个正派人,严谨有余,而灵活不足,为商一道,太多的弯弯绕了,我只怕钱代难以一一分辨,所以有心找个人给他搭把手。”

温菁放下了筷子:“所以你这是,选上了我?”

袁晏点了点头:“正是,听说你上头有个哥哥,哪怕你天资再高,你父亲还是将漕帮当铺交到他的手里,为你安排一场又一场的相亲。想必如今你也知道,即使不出嫁,你在家中也很难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你要想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你就要走出去,青城州虽然少有女性官差,可律法亦并不禁止,我可以以兴业办之名发帖相邀,让你正式加入兴业办。”

“成交。”温菁想也不想,也不将酒添在杯里,直接以碗代杯,敬了袁晏一碗:“我现在的处境,要么嫁人,要么在嫁人的路上,要么被我父亲关在家里,你这兴业办的一封信,只要能把我从这个困局里解救出来,我自当为你效力。”

温菁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将一碗酒干完,袁晏只能硬着头皮,又饮了一杯:“因为王家的兴起,漕帮的生意已是不比往昔,能把你送进兴业办,你父亲多半还是会动心的,你再整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助推一下,我觉得能成。”

“那你可是太低估我父亲了,现在就是皇上钦点我为今科状元,在他心里也没有让我成亲来得紧要。你只管将帖子递上门来,旁的我自有办法。”又是一杯酒下肚,在袁晏的耳朵里,温菁的声音也变得忽近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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