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碧顷坊在湖畔修了一处水榭,经小许娘子改良,如今成了白姑娘的舞台,舞乐班子的人在水榭周围围了一圈,先是玉箫的独奏,叫人在冰天雪地之间,更添几分寂寥之感,然后是琵琶声起,白姑娘的脚步踩在节奏声里,如同落雪翩翩而下。

随后筝、琴、笙、铃都加入合奏之中,白姑娘脚步越急,满天的雪势就越大,等到一舞终了,隔岸的青山顶上已经覆上一层白雪,仿佛大梦浮生,有情人已见白头。

白姑娘作初雪一舞,起舞时宾客看得痴了,连闲话的声音也无,一舞已毕,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鲜花、荷包,纷纷从碧顷坊的主楼被宾客们扔向水榭,白姑娘遥遥向宾客们施了一礼,便从台后退场了。

从初雪开始,及至白湄湖的湖面已结成厚厚的冰层,白姑娘总共舞了三场,青城州里真正亲眼得见的人只是少数,可越是这样,那些能亲眼得见的人就越是极尽溢美之词,那些不得见的人就越是浮想联翩,于是传言愈演愈盛,成了青城州里时下最热的话题。

这样一来,碧顷坊的股票再创新高,李家想再增持,资本已然不足,想出手,又受限于兴业办的规则,两家的股本之争,行到此处,已然是僵持住了。

许青山为姐姐解了燃眉之急,自己又抱得美人归,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一日青城州又落了一场难得的大雪,白姑娘于厢房之中,为许青山而舞,窗外大雪纷飞,几分薄酒之下,他眼中的白姑娘正如传言那样,是个冰肌玉魄的雪中精灵,一时心神激荡,便向白姑娘求婚。

白姑娘先是喜极,紧接着便滚进许青山,小声抽噎起来,许青山见白姑娘哭得伤心,不像是喜极而泣,忙问是怎么了。

原来这白姑娘虽然是个名动天下的舞姬,可其实她出身贫寒,那年为了一家数口的生计出身,父母不得已含泪将她出售,所以入了奴籍 ,她的身契,此时还握在京城一处富户的手里。

她当年以舞技打动了主家,为自己求得了三年的自由之身,并达成约定,三年之内如果她能赚来三万两白银的赎身钱,那从此她就脱了奴籍,回到自由之身,若是她拿不出赎身的银子,那三年之期届满,她就会以小妾的身份被纳入主家。

就白姑娘这周身的气度,从来都只叫人以为是仙子误入凡尘,谁成想她还有这样凄苦的身世,许青山叫她哭得心肝脾肺都揉成了一团,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被她哭碎了,满口答应下来,一定筹足银子为她赎身。

可是许青山如今帮着自家姐姐打理碧顷坊,虽然林府也不曾亏待了他,可也是拿着林府给的银子过活,甚至连碧顷坊的股份他都只有当初靠着员工持股平台拿到的一点,而自家父亲也不过一县之长,七品的小官,要拿出三万两白银,谈何容易。

好在距离三年之期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少年人志气高,既然已经答应了白姑娘,许青山也不会轻易气馁,只要肯用心,赚钱的法子总会有的。

林府能混到如今的地步,靠的就是赏罚分明的内部管理制度,这些时日以来,许青山在碧顷坊上用的心,也落在林驰林骋两兄弟眼里,两家既是姻亲,这许青山又确实是个可塑之才,于是林府议定,从林家在碧顷坊中的股份中分出一成来由许青山持有,经营碧顷坊所得,也将按照许青山的持股进行分红。

一成的股票虽只是小头,可从高级伙计变成小东家,心理上的差别还是大的,这样一来,许青山更加勤勤恳恳地料理碧顷坊的生意,一应吃住全留在碧顷坊内,不过好在有白姑娘红袖添香,日子倒是过得颇有滋味。

只是这好日子还没过多久,突然有一天林家传来消息,说是林府的玉石矿出了事,不知怎的在采矿时突然爆炸,几名矿工当场身亡,爆炸传出来的余波震塌了矿洞,还有几名工人被活埋在矿井之下。

李寻闻得此讯,马上派出府吏前往救援,被困在井里的工人救出来了几个,但那些离爆炸点近的工人,无一生还。

自从林老太爷去世以后,林家玉石矿上的产出就每况愈下,不仅成色不如当年,还常挖掘出一些易燃易爆的伴生矿物,为此林家兄弟还特意派矿上的老人查探过,可查探的结果又并无异常,今天不知怎的,矿工们开凿到一块有特殊纹理的石料,本来还满心欢喜,以为是特殊玉料,没想到才把石头开出来,一铲子下去,就引发了爆炸。

没过几日,李寻那边的调查结果也出了,林家玉矿这次事故并非**,乃是天灾,林家既能第一时间组织救援,又没有试图瞒报,且在第一时间联系了矿上所有遇难人员的家属给出重金赔偿,李寻要求林府名下所有矿产都停工一月,经仔细检查后方可再度开工,案子便以事故告结。

袁晏创办兴业办已是一年有余,林府若想上市募资,在旁人眼里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可林府却从未有此打算,就是因为林府的背后的玉石矿就是一个聚宝盆,有这些玉石矿在,无论林府的产业多么庞杂,总有足够的现金流支撑,不需要依靠兴业办募资。

只是这样纯天然的一个聚宝盆,也终有一日会出现靠山山倒的局面,林家现在要面对的,就是因为矿难而受到影响的口碑,为了挽回口碑付出的巨额赔偿,因为巨额赔偿而导致的资金紧张。

林府都在为矿场枯竭而未雨绸缪,因此各行各业均有涉足,一时短了资金,难免就有尾大不掉的风险。

还好老爷子离世之时,安排林府接手碧顷坊,如今林府手里握着青城酒坊和碧顷坊两个上市企业,不然现阶段他们再想将林府手下的资产上市恐怕就难了,不说别的,袁晏那关就难过。

只是林府作为大股东,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有此前阳城金坊的案子做例,股民们哪能不怕林府弃卒保车,抛售这两家上市企业的股份来填补难以为继的现金流,因此部分人已经是闻风而逃了,这样一来,林府手中两家上市公司的股票难免又迎来一波大的跌幅。

青城州的城民们饭照吃,酒照喝,所以碧顷坊和青城酒坊的生意仍旧是宾客盈门,可是在兴业办之中,股民却因为林府的状况,不愿接手两家企业的股份,造成了如今两家企业实体经营和资本市场估值大相径庭的荒唐局面。

李家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针对林府的各项产业出手,不仅舆论上抹黑,还连同林府的竞争对手低价招揽林府的熟客,林府一时间腹背受敌,想出手部分资产,又怕反而坐实林府内囊空虚的传言,玉石矿如今暂时查封,林府一家人虽然心急,可又无可奈何。

许青山才拿到碧顷坊的股份,靠着分红凑齐白姑娘的赎身银子虽然还遥遥无期,但总归是有了点希望,如今林府出了事,碧顷坊的股价也随之下跌,他的希望一下子落了空,焦急了数日,他向林府拿出了个主意。

如今要稳定舆论,让百姓们重拾对林府,对碧顷坊的信心,绝不可通过出售往里追回资本,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向外投资,扩充资产,而且这样的举措绝不能是小打小闹,必须把项目做得足够高价,才能起到给股市打进一针鸡血的效果。

道理虽然不假,可若是连拆东墙补西墙的路子都堵死,林府现在要如何拿出一笔巨额的现钱?

许青山宽慰姐姐姐夫道,这个也不难,只要把账期放得足够长,在给出承诺到实际付款之间留足充足的时间,稳住了目前林府的口碑,等到林府缓过劲来,自然就给得出这个价码。

林驰的商贾之道承自他的祖父,可是多年来有长辈们庇护扶持,不及林老爷子当年有冒险精神,凡事豁得出去,他是守业的人,不是创业的人,这样冒进的举动,他思虑再三,难以下决断。

许青山见状,只得又出一计,既然姐夫担心这样一个项目到时候林家难以支撑,那也可以虚构出一个天价项目,而承接方选用自家企业,这样既能把这个气球吹得足够大,又不至于真的背上巨额的债务。

“这方法虽然稳妥,可是袁晏再三叮嘱,说对上市企业,兴业办自有各项条陈约束,让我们凡事小心,不得弄虚作假,这样做,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好?”许青山的计划虽然风险比之前计要低上许多,可林驰还是颇为犹豫。

自李家出手争夺碧顷坊的股权,小许夫人对袁晏就存了一肚子的怨言:“人家袁大人明哲保身,凡百诸事,死活都由我们去,如今都火烧眉毛了,若是青山的主意管用,是你们林府的福气,与他袁晏也不相干,若是败了,都是我们许家的不是,要杀要剐,他袁晏只管来拿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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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诉律师之死
连载中林格linge /